突塞兹大师刚刚演讲完,包诺克拉特和幸运小伙子爱德蒙禁不住开怀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真怕乐极生悲、大笑而死——那样子简直就像克拉苏看到笨驴吃刺果,菲勒蒙看见蠢驴把无花果当晚餐一样乐不可支,笑得前仰后合。突塞兹大师也不甘落后,大笑不止,泪水夺眶而出,——因大脑刺激泪腺分泌出泪水,泪水再通过视神经汩汩流出(这种情形恰恰说明德谟克利特可以赫拉克利特化,而赫拉克利特可以德谟克利特化了,悲也流泪,喜也流泪)。
大笑过后,高康大同他的随从商量如何处置。包诺克拉特认为应该再让这位天才的演说家畅饮一番,因他给人们带来了这么多快乐,比看名演员桑伊克赫的笑剧还好笑。他应该得到在他那令人忍俊不禁的演讲里所提到的六扎香肠,再加上一条套裤,三百捆优质木柴,二十五罐美酒,一张铺上鹅毛垫子的大床,一只盛满他想吃什么就有什么的大而又深的海碗,这些就是他说的这一大把年纪应该享有的。
一切照他说的办,只是高康大没把握能否找到那么大的套裤,适合他那漂亮的双腿;也不知道什么式样的套裤,才配得上这位高贵的演说家——是否裤裆应该深一点,方便拉屎,或做成宽松的水手套裤,或把他打扮成像个瑞士士兵,穿上大裤腰的套裤保护肚子;或让他穿上燕尾式开衩套裤,免得热坏腰身。高康大想了想,最后决定送给他七码黑呢布,再加上三码白呢做衬里。让勤杂工送去木柴。那些文人学士带去香肠和大海碗。突塞兹大师决定亲自来拿毛料。
文人学士中有一位叫乔治·彼拉特的对突塞兹大师说,大师亲自扛着毛料走街串巷是不合适的,有失体统,应把这个任务交给随从人员去拿。
“哈!”雅努斯·突塞兹说,“你这个蠢货,你一点也不懂逻辑,这就说明了假定和推理的重要!毛料与什么有关?”
“不清楚,”彼拉特说,“它跟很多东西有关而又没跟什么特定的东西有关。”
“蠢驴!”突塞兹大师说,“我不是问你这个问题。它跟什么有关的意思是给谁的,这个问题的回答是给我的双腿的。因此我必须自己去拿——因为属格应该与它的主格相配!”
于是,突塞兹偷偷地把毛料拿走,重演了一出穷鬼巴特兰律师偷布料的闹剧。
最好笑的还在后头呢。在一次神学院的全体大会上,这个老气喘病的站了起来——显得十分光荣!他要求得到香肠和套裤的奖赏,但是神学院获悉高康大已经私下奖给他了,就不再给了。突塞兹大师据理力争,说这只不过是件礼物,是高康大慷慨馈赠的,而他们不能放弃先前的承诺。然而,他们还是劝他知足就好了,无论如何不能再得到一丝好处了。
“讲理?”突塞兹大师说,“我们这儿不使用这个字眼。你们这些可悲的叛贼,一文不值的小人!再没有比你们更狠毒、卑鄙和无赖了。我全看清楚了,不要在跛子面前装瘸了。我干坏事,你们也逃不了干系。我敢对天主的脾脏发誓!我一定会去见国王,把你们在这儿的卑劣行径告发给他,你们等着瞧吧,你们若没有被国王活活烧死,像鸡奸者、叛徒、异端者、诱奸者、天主和道德的敌人该受的惩罚那样,就让我浑身长脓疱吧!”
根据这一席话,他们状告了突塞兹大师;而他却加紧活动,让法庭一直把这个案子压下来,至今没有下文。突塞兹大师的对手发誓,官司不解决誓不洗澡。而他的支持者也发誓,如果没有得到确切的裁决,决不擤鼻涕。
双方起誓的结果是他们都蓬首垢面,拖鼻涕走着,因为法庭尚未理清头绪,看来审判结果恐怕只能等到希腊历的朔日才公布,当然是遥遥无期了,因为希腊历没有朔日。再没有比法庭更厉害的了,他们为了让一个案子拖延下去,连自己的规章制度也不顾了。巴黎的法律条文强调只有天主才能创造永恒的东西。自然界没有不朽的东西,因为自然生成的东西都有一定的时限,都有了结的时候:万物有生必有死;但当这些装模作样的恶魔接手一个案子,他们会让它永远拖延下去——无穷无尽直至永远。他们的所作所为提醒你记住斯巴达人希龙所言:
“悲惨是诉讼的伴侣。所有打官司的人都很悲惨,因为官司还未了结,老命早就归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