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悦一人留在府里,也正好落个轻松,她沐浴出来,身穿单薄坐在暖炉边,拨动半湿润的长发,余光不经意瞟见了,桌面上的信镖。她不禁皱了皱眉头,疑惑起身,一瘸一拐走了过去,拿起信镖,拆开来看。
不看还好,这一看,她不由得阴沉冷笑了一下,心里念叨着,事情的发展果然还是到了这一步吗?此时,出勤归来的东方翔,顾不上去后院吃饭休息,便火急火燎的奔向麒影院,直接冲入了厢房内,喘着大气儿质问乔悦,“乔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你说啊。”
啊?乔悦被他的话,弄得像是个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她靠着桌子,向后倾斜身躯,捏着鼻子答非所问,“你,你,你……给我起开!一身腐烂尸体的臭味!”
“我不!乔悦,你不跟我说清楚你到底怎么了,我就不起开!老胡说你和我们不同,你到底是怎么了?”东方翔不愿,反而更加靠近乔悦,像个孩子一样耍脾气了。
啊啊。还真是……老胡又对这家伙胡诌了什么鬼话了?乔悦奋力推开他,优雅转身去往一边,换了几口新鲜空气,反问之,“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我和你们能有什么不同,你想有什么不同,大家不都是人吗?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两只耳朵,直立行走的智慧凡人么?难怪我还能是妖怪?”
“这个……嘿嘿。这不是在意老胡的话嘛。我和你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你要是有个什么不测,我能不是第一个时间知道,或者是察觉的?”东方翔一愣,想了想还真是如此,他立马笑嘿嘿应付过去了。
乔悦无语的啧了一声,给他倒了杯热茶,放在他手边慵懒道,“收到暗号了吗?”
东方翔端起热茶,吹了一下热气,喝了几口后,舒服的叹了一口气,“嗯,方才回来的路上收到了。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们过一个好年啊。”
“或许吧!”乔悦将秀发简单束了起来,“驿站那边可有什么好消息?”
“哼,也不能算是好消息吧。老胡发现死者伤口怪异,却还不能确定是与不是,尸体已经抬入了尸检院了,估计晚点时候,他会去再看看吧。你呢?那个罗黑子,可有消息?”
东方翔说完,伸了一个懒腰,起身前往内屋,更换衣衫。乔悦下意识的跟了过去,她靠在门框上,盯着透纱屏风后的他再言,“还没呢,我一个伤员,哪儿能亲自上阵啊?只能脚下暗部去查了,估计也是费点时间才是。”
“嗯,这些日子真是折腾死我们了。我本来还以为能好好逍遥,好好喝个春酒呢,没想到……”东方翔低眉自嘲一声,拿着外衣走出来,笑看乔悦。
乔悦看着他居然穿着长衫出来了,那健硕的身躯和结实的胸膛在衣衫下若隐若现的,她不禁燥热了一身,红了脸颊,赶紧转身过去,嗔怪着,“还想喝醉?那天晚上,你若是不喝那么多的酒,肯定能发现刺客,赶紧去救援才是。害得我一人苦战许久!”
“就这些野路子的家伙,还能让你苦战?别开玩笑了。我可是知道你的,你要是认真起来啊,哼……十个高手,能让你打残废七八个……可怕,可怕。”
嘿,我有那么凶残?乔悦不悦侧目瞪了他一眼,一阳指狠狠戳中了他的腹肌,“我现在就能废了你。看你还怎么出去招蜂引蝶!”
“哎哎哎,疼疼……”东方翔吓得赶紧屈着身子,单手控制住了乔悦,嬉笑着,“哟,乔小爷生气了,好可怕,好可怕哟。你说你啊,长得可所谓是俊俏书生模样,别动不动就暴露杀气,日后还怎么娶媳妇?”
“我要是娶媳妇,也就只能娶你了吧。滚犊子,赶紧去洗洗。”乔悦暴怒,怒斥之。
东方翔还笑呵呵,小跑出去,嘴里还念叨着,“乔小爷好可怕哟,呵呵呵。”
臭小子,就会耍嘴皮子。乔悦望着他远出的背影,让冬季的黑夜带上一层不可抹去的朦胧,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尸检院这边,胡默刚尸检完毕,他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松松僵硬许久的筋骨,眼角的余光恰好瞟见站在门外注视的乔悦。
乔悦提着手里的食篮示意,“辛苦了,给你带了点吃的。”
“来的正好,晚饭我都没怎么吃呢。”胡默说着,脱下身上的围裙,洗干净了双手,走出来,不怀好意的盯着她侧颜试问,“东方可有追问你什么吗?”
乔悦斜着嘴角,露着浅淡的笑意,坐在石墩子上,装糊涂反问,“追问什么?老胡,你和他一道出去,又在瞎胡说什么呢?可否告知我一声啊?”
胡默一看她那温柔似水的笑容,脊梁骨即可泛阵阵寒意,他哼哼敷衍而过,啃着大肉包子,喝上一口温酒,舒坦了。
“乔悦,此次我们的对手不简单……”
“啊。能简单的话,要我们来干什么?”乔悦单手撑着下巴,双目放空,仰视夜色的璀璨。
胡默吞下最后一口肉包子,咽下后,还打了个饱嗝,再言,“嗯……单从尸体死亡状态来看,江湖上倒是没有几个能这般杀人,还要做个记号炫耀的。关于罗黑子那边,怕那人应该是易容过,难找……”
有什么难找的?乔悦斜视胡默,“名叫罗黑子的人,你我都熟悉,想要找到他,很简单的……春花楼就可以了。只是还没确定是不是他之前,总得要让暗卫来查证一番。”
“也是。关于之前那个云鹤山庄暗箭的事情,那边的庄主回复我们,说山庄之人并未有擅自下,涉入江湖纷争。所以,我觉得那把箭应该是伪造的。”胡默一板一眼说得极其严肃。
乔悦轻微挑了挑眉,端正身子,摸着下巴沉吟一会儿,“那把箭,还保留在证物院吗?”
“嗯。还在,已经密封好了。”
“老胡,依照江湖杀人庄干部内定的规矩,若是事情败露,必定自杀。然,那天宁老板并非是我们所杀,是那把暗箭所杀,这个举动也算是在杀人庄庄主头上动土了吧?动了他的人,他能善罢甘休?”乔悦说完,眼里闪现一丝谄媚。
胡默似懂非懂,他嗯的揉揉了鼻下,“你是想……利用这个……”
“没错。杀人庄的人脉资源,定是比我们夜刑司要来得更加精准些,兴许能买个人情给他们,帮我们查查云鹤山庄的事情呢?”
“乔悦,你可真是一只老狐狸。我怎么就没想到?”胡默指着乔悦,笑着十分狡黠,也是认同她的想法。
乔悦拍下他的手,有点傲娇回应,“那是你脑子笨!老爹怎么让你进的夜刑司?我真是好奇。”
嘿,这个臭丫头,真是得意忘形了吧。胡默故作生气,紧锁眉头,一手轻轻捏着她的脸蛋教训,“哟哟,大小姐,给你点阳光,还真能上天与太阳肩并肩了?论年纪,我可是你的长辈,论江湖资历,我更是你的先生,说话注意点。”
“啊啊,疼疼……你这个,这个……老男人!哼。”
乔悦嘟着嘴巴,反手和他嬉闹,这一刻她表现得像是一名女子,让人心疼,又让人忍俊不禁。而这一幕,正好让刚从澡堂出来的东方翔,远远的看到了。他不由得一愣,瞪大眸子好好看着嬉闹起来的乔悦,心有所触动了。
景元八年,初四的清晨,在昭华殿内。
王上背对东方常明,沉默良久后,转身大拍桌子,怒目圆瞪训斥着,“废物!没用的东西,朕给你那么多时间,你居然就挖出这点线索?连幕后黑手都查不到?还把自己的窝给端了?啊。”
“王上息怒,是微臣无能,也是微臣管辖无方,才让敌人钻了空子,坏了王上的家宴。”东方常明大呼辩解。“哼!朕还是养了一群废物!夜巡军巡护不力,整军撤离王宫,去守卫城门!龙霆门府办事不力,护驾不力,即日起停职整顿,思过去吧!”
“什么?王上那,刺客一案……还没查明呢!怎么就让我们停职整顿?到时候谁来保护王上?”
啪!王上不愿再听东方常明的狡辩,他怒将案几上的冷茶杯,狠狠砸了过去,正好碎在了东方常明跟前,陶瓷的碎片肆意横飞,少许碎片划伤了他的脸颊,留下红色的痕迹。
“还查什么查?有什么可查的?先整顿你府里细作再说吧。”
东方常明双目一怔,极其不甘心,也不服气,他低下身子,咬紧牙齿,愤懑的挤出几个字眼儿,“微臣,领旨受罚!”
“滚!”
“是,微臣告退。”
被骂出昭清殿的东方常明,抬手抹去脸颊上的血迹,内心不禁吐槽一下,哼,王上还真能下狠手啊!于公公此时小跑了出来,瞧见他脸上的伤,关心一句,“哎哟,东方大人你这是……王上真不应该扔那个杯子才是。”
东方常明恢复常态,看了于公公一眼,手里捧着圣旨,估计是要去夜巡军院宣读处罚的吧。他摆摆手示意没事,“公公,王上的日常安危,全靠你来护着了。我们龙霆门府得要休息一段时间了。”
“东方大人,你这言重了。老奴只是一个太监总管,能有什么实力能护着王上周全,顶多能在一些日常生活方面留个心眼儿罢了。”
“那,也比现在的我强许多,不是吗?于公公,近段时间就有劳你了。”东方常明苦笑,拍了拍于公公的肩头。
于公公也是万般无奈,哎呀一声点点头应下了,“行了。找个合适的机会,老奴再帮你们说说话,让你们复职!这事儿闹得哟……老奴还有事儿,先走了呀。”
“好,公公慢走。”
东方常明目送于公公扭捏着小碎步远去后,自己也带着一身的阴霾离开了。而他们的对话,倒是让旁人有心记下了。这个旁人并非刺客的卧底,反倒是后宫云夕宫里的一位小太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