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蜡烛,唱了生日歌。小米许愿。
小米今年的愿望只有一个,希望萧愚能够健康平安。其实女人的心很小,往往除了事业,有时候只能装下几个人。
许了愿,小米睁开眼睛,萧愚的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首饰盒子。
是戒指吗?小米暗喜,心也慌乱起来。可是看盒子很长,似乎不象戒指的盒子。
“生日快乐。”他递给她。
小米欣喜地接过来,打开。
是一条款式拙朴的铂金链子,链子很精致,坠着水蓝色的宝石,象一滴水珠。
小米很喜欢。但不是戒指。她终是有些失望。
乌云遮月,一点也不妨碍这良辰美景。
萧愚这房子非常隔音,外面灯火辉煌,车水马龙,关了窗户,屋子里寂静如水。
萧愚放了音乐。
却是林俊杰刚出的《江南》:
你在身边就是缘
缘分写在三生石上面
爱有万分之一甜
宁愿我就葬在这一点
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
……
萧愚给她戴上链子,雨滴形状的宝石恰好在胸口。凉凉的,贴着皮肤,仿佛谁的唇轻轻啄着她的心。
他们一起进了卧室。
没有开灯。
他非常虔诚地吻她,抱着她,做爱。像是举行什么仪式。无比温柔。
小米的心慌慌的,紧紧抱着他。抚摸他残缺的身躯,心中只有怜惜。
激情之后,他留恋她的身体,久久不肯退出。似乎天长地久。
“小米,喜欢这里吗?”他仰面躺在床上,静静地问。
“喜欢。你的东西,我都喜欢。”
他笑了,手插在她的发间,徐徐推动。从额头到脑后,一遍遍梳着她的发。
“小米,我病了。”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承认。
小米感到害怕,刚想爬起来,他按住她,“别动。”
他将她抱在怀里,手背轻轻滑过她的脸颊,唇,鼻子,眼睛,一遍又一遍。
“我要去治病。他们说这种病很难治好。”
“不会的。萧愚,你这就是常见的失眠症,现在很多人有这种病,能治好的!能治好的!”
小米这段时间偷偷查过很多资料。她知道他是抑郁症,她称呼为失眠症。她其实很怕抑郁症这个词。她查了资料才知道,酗酒也是一种病。她想起了她的爸爸关有金。
关有金后期天天喝酒喝得不省人事,如果知道那是病,是不是他就不会死?
小米的脸色变了,她极力装的没事一样,她想告诉萧愚,这是小事一桩,却不知道,自己已经白了脸。
男女双方的相处中,女人即使再厉害,再独立,男人仍旧是自己的主心骨。关小米也不例外。萧愚在她的心目中,仿佛无所不能。
如今他亲口告诉她,他病了。还是那种病。那种让小米恐惧的病。
因为不懂,所以恐惧。
萧愚拍了拍她:“你总是这么乐观。好,借你吉言,我也相信自己会没事。今天你生日,不说这些了。说说你的小时候吧,我很想知道。”
“我小时候,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经常挨揍。我们那都是平房,好多孩子一起玩,也一起打架,惹祸,所以经常挨打。”
“谁打你?你妈妈还是爸爸?”
“都有。好在我有奶奶,奶奶总是护着我的。”
“我记得有一次寒假,我上二年级,刚开始练毛笔字,萧默带着一帮人欺负我们,我和关秀拿了奶奶那种很长的白纸,上面用毛笔画了好多叉,写上“公安局封”几个大字,交叉贴在萧默姥姥的大门上,那天大年初五……”
“因此挨了一顿终身难忘的揍!那是唯一一次我爸和我妈齐心协力做的事。”
萧愚笑了。“你和萧默小时候经常打架吗?”
“是的。我两个八字不合,见面就打。萧默比我大,小时候净欺负我了!”
萧愚仰脸躺着。
“真快呀,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这么大了。”
小米侧脸看着萧愚:“你小时候最有意思的事是什么?”
“我么,我想想。我四岁那年,有了萧默,据说,没有萧默之前,我父母很恩爱。可惜我不记得了。我有记忆的时候,他们不是冷战就是争吵。”
“所以,最有意思的事,就是有一次我在阁楼上睡着了,家人找不到我,以为我丢了,那时候妈妈和爸爸一起找我,妈妈哭了,爸爸抱着安慰她。那是我记忆中唯一一次他们恩爱的样子。”
小米叹气。“所以你恨他们吗?”
萧愚沉默半晌道:“以前是恨的。现在不恨了,他们也是不幸的。只是,他们不懂家庭的责任。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那么随便就丢弃了孩子。”
小米看着他:“萧愚,他们没有丢弃你。你也说了,他们也是不幸的。他们只是没有能力给你幸福……”
“母亲整日沉浸在愤怒和忧伤中,父亲几乎不怎么回家,两个人都在逃避,也没有人理会孩子是怎么想的。反正我那时有保姆照顾,每日三餐不会缺的,像一只宠物。”
小米黯然。
“现在社会离婚率这么高,人的自我意识越来越强,好多人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而离婚,却不知是以孩子的幸福为代价的!”萧愚的脸冷峻起来。
小米紧紧握住萧愚的手:“萧愚,宽容一点。现在单亲孩子很多,社会环境也不一样,大家逐渐接受了……”
小米想到了自己。小的时候,妈妈走了,爸爸死了,小米一直告诉别人,妈妈是老师,爸爸是工程师,他们在很远的地方上班。
如此自欺欺人地活了很久。从此自卑根深蒂固地长在骨子里,让她一直远离那些幸福快乐的孩子。
萧愚温柔地拍了拍小米的头:“小米,你应该更快乐的生活。”
小米道:“和你在一起才是我最快乐的时候。”
萧愚却转过脸去,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他拿了红酒,给小米倒了一杯,自己拿了一杯。
“最近工作怎样,累吗?”
小米摇头:“累,但是我喜欢。我喜欢有压力有挑战的工作。”
萧愚点头:“你是天生的商场中的勇士。只是需要磨练。有些东西,还是需要自己摸索才能真正领悟。燕东很可靠,也有能力,只是没有多少社会资源。当然,这需要积累。你也是这样。”
小米道:“燕东?燕东的确适合做这一行,他的长相都是骗人的,看起来白白净净,玉树临风,实际是个臭无赖,嗳,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有你在前面挡风遮雨,他没有资源又如何?”
“以后有目的的交往一些场面的人物,没有坏处。毕竟,你不能一直站在别人身后。”
小米躺在萧愚身上:“我就愿意站在你身后,赖上你,一辈子!”
萧愚捉了她的手握住:“你刚才说燕东长得玉树临风?”
小米哈哈笑起来:“他和你比差远了,你才是真正的玉树临风,他顶多是棵歪歪扭扭的枣树,你是棵大白杨。”
萧愚的嘴角弯起来:“这还差不多。还有,你是不是很愿意打架?”
“是,你怎么知道?”
“你每次看见打架的都往前冲,你知不知道你是女人?”
“这你就不懂了吧,打架也是个技术活。有的人会打架,有的人还真不会。我就是那会的。我每次打架先打鼻子,人鼻子一酸,眼泪就会流出来。遇到强者,我通常抓一把土装在口袋里。总之我打架很少吃亏。”
“你看到我打架的那几次,我都是狗仗人势,知道自己不吃亏的时候才会硬上。放心吧,人少的时候,我比谁窜的都快。”
萧愚笑出了声。这个时候,他没觉得自己有病。可是安平和方宴带他去看的医生,还有那一夜夜的失眠,提醒他,他的确病了,而且很重。
刚认识关小米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他从心底感到快乐,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感到每天都是艳阳天。
可是,一切都来得太快了。郑适死了,白冰的事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他又一次感到那么无力。
他一直在偷偷吃安平给他带的药。可是效果并不理想。
他偶尔会想象一下后期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目光呆滞,每日坐在那里等死,或者,终生被关在小房间里,也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跳到楼下?
这任何一种情况,对爱自己的人来讲,都是致命的。
他现在还算清醒,他不想让小米承受这些黑暗。
一生太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