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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下雨，实在没地方去了，小米呆呆看着外面。
关豪说，“很多公司因为非典放假了，你们公司还上班？”
小米一愣，恍然大悟：“你不说我差点忘记了，我们今天开始也放假了！”
小米心安理得地待在屋子里。
关豪在客厅复习，小米在房间学英语，做网校布置的作业。
新小区，白日天天有装修的，刺耳的电锯声让人疯狂。
天越来越热，不得不开窗户，声音也越来越嘈杂。
小米感到烦躁，起身想出去转转。
在门口，她发现那辆黑色的车，萧愚的车。
她一愣神的时候，车子已经走了。细雨纷纷，小米没有看清里面的人，但是她认得那车牌号。
最近听说小区里有人也感染了，而且就在他们这栋楼上。
两天后，听说这栋楼上已经有两个人感染了。
小米不知道真假。但是她不想冒险，这段时间，关系着关豪的命运，不能出一点纰漏。
小米立刻在关豪想考的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小米确定关豪肯定能考进去。
这是王凡姨妈家的房子，房子很旧，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因为承载了太多的风雨和故事，看起来很沧桑，楼梯台阶的水泥都是破的。
一大一小两间房，进门有一间小小的两个平米的厨房。厕所和另一家公用。
王凡说这种房子叫团结户。房租很便宜，每个月三百块，而且可以一个月一交。
这房子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这栋楼上住的老人比较多，很安静。房子后面还有一座小山，叫东灵山，闲暇时可以爬爬山。
隔壁房间住的是一对老夫妻，七十多岁的样子，每日基本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这样的环境，适合关豪复习。
小米在他们那栋楼被隔离的前一天搬到了租住的房子里。王凡和她一起搬的家。
因为太匆忙，只搬了常用的日用品。小米再回去拿东西的时候，看到那栋楼前站满了警察和城管，戒备森严。吃饭都有人专门送进去。
小米吓得立刻跑了。
王凡看到小米的时候，吓了一跳。
“关小米，你这个样子，这个头型，生生老了十岁！”
小米最近上火，嗓子疼，今日更加严重了。说话嗓子都疼，又不敢去医院，这个时候她这个症状，去了医院就出不来了，至少要隔离一个月。
但小米确认，自己不是那病。
“嗯，我现在好想快快老去。”小米承认。
王凡道：“不就失个恋，不至于这样吧。我也失恋了。”
小米没说话，半晌道：“算不上失恋，根本没恋过，我，只是单恋。”
王凡道：“那你还这样？象要死了一样！”
小米笑了：“我就是这样，感觉真的要死了。你和那个富二代分手了？”
王凡点头，“分了。他在我面前一直有优越感，我爱的太卑微，爱的失去了自己，受不了。两条腿的男人那么多，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你说的很对。”人在说别人的时候，思路都非常清晰。
“你为何辞职？连工作都不要了？你可知好多人想进紫魅都进不来！”
小米想起萧愚订婚那日，她跌跌撞撞从大厅出来，却找不到出去的路，走进了一个走廊。
她在走廊里坐了一会，听到冯仑在打电话，提到了她的名字：“萧愚，你找了我让关小米进了市场部，还费尽心思让我编了那么多理由！又调她到销售部，你还说对她没有意思？你今日这个喜酒我的确不想喝！”
小米呆住。冯仑在说什么？
她还一直以为，奶奶说的话太对了，奶奶曾经说过，人一生吃的苦是一定的，小时候吃了苦，大了就不会再吃苦，同样，小时候太过舒服享受，大了肯定会吃苦。
她以为，她的工作那么顺风顺水，是因为她的春天来了。原来并不是。
关小米，我不喜欢你。所以不想看到你。
那天，那人说的那样认真。甚至还告诉她，她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或许，他也将她看成了小猫小狗？
小米正在走神，抬头看到王凡正在看她，小米嗓子疼得厉害不想说话，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着：“我就是想换个环境。眼不见为净。”
王凡道：“也是，现在业务也不好做。最近常远查窜货的，查到了海城的田氏集团，田氏胆子太大，竟然窜常远的市场，还窜到了总部。”
“嗯，处理了吗？”小米又写到。
“当然，公司刚下了最新的管理窜货的制度，常远商贸就查到了田氏，顶风作案！开始田氏不承认，可查的批次就是他们家的！听说罚了田氏十万。再有下次，就不让他家做了！朱航由主任降为业务员了。”
小米点头，继续写着：“哦。紫魅市场越来越大，应该加强管理了。”
“借你的一千块，过几个月还你。”小米继续在纸上写道。
王凡拿过小米手中的笔写到：“不用急，我又不用。不过，你找到工作了吗？”
小米写：“没，想休息几天，下周出去找工作。”
王凡伸手又来拿小米手中的笔和纸，小米瞪眼看着她，急了，哑着嗓子吼道：“王凡！我嗓子不好不敢说话，你他妈正常吧？和我抢什么笔？”
王凡一愣：“我，魔障了！”
两个人顿时哈哈大笑，仿佛旧时光又回来了。
旧时光，总是好的，没心没肺，没烦没恼，充满期许。
小米辞职的时候，和王志国说起卧龙村房子扣款的事。
王志国告诉她，她的季度奖和新品奖加起来有一千二百块，加上小米四月份客户销量提高很多，奖金有八百多，再加上她的工资，只差四百块就够了。
小米和王凡借了一千块。
搬完家，小米下了面三个人吃了。关豪在房间里复习，小米带着王凡来到了后山。
山脚下有个操场，晌午，人不多，只有三个年轻人在那里打篮球。
小米围着操场跑起来。
王凡渐渐跟不上，大声道：“关小米，我帮你搬家已经很累了，你还虐待我！你慢点，等等我！”
小米仿佛听不见，一圈一圈跑着。
每个人心中总有些东西不能和任何人说，只能闷在心里。
时间久了，总要有个地方宣泄，免得溃烂。
王凡已经瘫软在草地上。
终于，小米也累了，跑到王凡身边，仰脸躺在草地上，看着雾蒙蒙的天空。
王凡也仰脸躺着，半天，她低声道：“我们分手的时候，他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小米笑了，这话，太熟悉。原来是分手的好理由。
“你恨他吗？”小米问。
“恨！他主动撩的我，又轻易抛弃了我，我恨死他了！你呢？”
小米双手枕在脑后，脑海中浮现出那晚萧愚一瘸一瘸决绝离去的样子。
她也想起了白冰。那个和她的家庭很像的女孩子。
据说专一的人往往绝情。
每个人都有一个外壳，萧愚，你的壳是什么？
“不，我不恨他。我总觉得，他的心底包着厚厚的壳。他完全将自己隔离了，不接受任何人。每次想到他，我的心就很疼。我想，我懂他。”
小米看着天空，看着远处仿佛耸入云端的高楼大厦。
她低声又道：“王凡，这个世界是人类创造的。那么高的楼是人设计的，那天上飞的飞机，是人制造的，很多我们看不懂的东西，是人做出来的。”
“你想说什么？”王凡问。
小米的脸转向王凡，低声道：“我们看不懂的东西，别人却做了出来，这说明什么？”
“什么？”
“大家都是人。人的潜力无限大，一切皆有可能！”
小米重新躺回去，伸开双手双脚，呈大字状：“我们和他们，的确不是一个世界。我想，去他们的世界看一看。”
王凡道：“要想融入进去，好难，甚至会遍体鳞伤。”
小米沉默，半晌道：“不必为了融入里面而将自己大卸八块！那只是另一个生存空间而已，他们的世界，也不见得净是和风细雨。我们只需让自己变得更好。”
她揪起一根狗尾草含在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