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可能在一起呢?一个是常远集团未来的继承人之一,另一个是生活在人类的最底端的小蚂蚁。
如果关小米都能钓到萧愚这样的,这让她们这些名牌大学的精英、白领情何以堪?
大家如释重负。
“这请柬是谁给我的?萧愚吗?”小米的头嗡嗡响着,她的身子晃了晃,觉得面前的韩倩离她好远。
“不知道,我今日上班就看到了。我和王经理也有。关小米,你,你要去吗?”
“嗯。去。”小米点头。
正说着,王志国走了进来,他看着小米手里的请柬变了脸:“怎么你也有?”他伸手拿了过来:“不是说销售部只有我和韩倩吗?”
他回头问韩倩:“她的是谁送过来的?”
韩倩摇头:“老大,我和你的是王静给的,她桌子上的我真的不知道。你今日一直没到办公室,总部的韩总刚才找过你,打的座机……”
王志国将手中的请柬握在手里道:“关小米,你明日后日带市场部新来的的王凡转店……”
“领导,我明日后日有事,申请换休。”小米淡淡说着,伸手将王志国手中的请柬拿了过来,小心装进包里,打开桌上的电脑,头缩在电脑前面,开始处理文件。
快下班的时候,小米接到了萧愚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萧愚并没有多余的话,只是淡淡地问她:“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
“好。”小米立刻答应。
下班前小米洗了脸,用抽屉里的紫魅试用装化了妆。
她今日穿了一条靛蓝色和玫瑰色格子的纯棉A版长裙,白色棉衫,袖子和下摆绣着淡蓝的小玫瑰,这是她在外贸店淘的。
肩上的包是萧愚给的那个白三彩,小米很喜欢。
小米涂了淡粉色的唇彩,擦了,换成梅红的,又擦了,换成紫色的,仍旧不满意,又换成淡粉的。
她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照了半天。那齐肩的发,那样碎,眉尾,竟然长了那么多细小的绒毛,鼻梁上,还长了两粒淡淡的斑……
小米第一次这样在意自己的容颜,如此不满意。
她到了一楼的门口,萧愚的车停在那里。
车门打开,萧愚下来给她开了车门。
他今日自己开车。
“萧大哥,你最近很忙吗?”小米上了车,故作轻松地问。
“嗯。挺忙的。”萧愚侧身给小米系上安全带,那淡淡的巧克力的味道沁入小米的鼻息。
今日阴天,天黑的特别早。霓虹灯下,他的脸变得闪烁神秘。
车走的很慢,前面一直在塞车。
小米心很慌,偷偷打量萧愚。
萧愚纯黑的西装,浅灰色的衬衣,紫色带着莹光的领带,修长的手指。他一直安静地看着前方。
脸是她刚开始认识他的样子,面容温和,眼中没有温度。
小米刚认识萧愚的时候,他很少笑。他的脸上永远温和淡然,是礼貌,也是距离。
小米心中隐痛,嬉笑着,喋喋不休地说着白日上班的事情。
她说了海城锦和客户被人窜货的事,也说了她让人搜集窜货产品送到了常远市场的事。
萧愚只是微笑,并不发表言论。
小米一直在说。她觉得,如果不说话,她会窒息。
车子又走了十几分钟,停在米兰酒店门口。
萧愚打开车门,手很绅士地放在小米的头顶,接她下车。他转身往二楼走,小米紧跟在后面。
萧愚的脚步声很沉,也很慢。小米看着,莫名想流泪。
外人眼里,萧愚年轻有为,长得帅又多金。可是小米总觉得,萧愚活得很沉重。他像一头扎在深渊里的兽,看起来无法回头。
进了二楼的水云间单间,服务员看到萧愚,立刻上了菜。
一看就是萧愚提前点了菜。
满桌子都是小米喜欢吃的菜,螃蟹,虾虎,糖醋排骨,炸的很酥的核桃糖……
“你那卧龙村旁边的房子买了吗?”萧愚问。
“嗯,买了,已经过户了。”
“这段时间不要随便出差了,非典越来越厉害,听说我们这里也发现了病例。”萧愚静静地看着小米道。
“嗯。”
“你的英语学的怎样了?”
“我准备报十二月份的四级考试。”
“好。”
身后柱子上的电子屏正在放着新闻:随着扫黄禁赌专项行动的深入推进,昨日警方通过群众的举报,将经营黄赌违法犯罪的经营者云龙酒店连根拔起!云龙酒店建于1996年10月份……
“云龙酒店?”小米疑惑地重复了一下。云龙酒店是郑适家的。
萧愚面不改色,端起酒杯了一口红酒。又给小米夹了菜。
“云龙酒店是郑适家的吧?”半晌,小米抬头问他。
“嗯。”
“云龙酒店被查关门了?”小米又问。
“嗯。”萧愚侍卫神情更加疏离起来。
小米不再问。
她的手几次伸进包里,握着那张大红的请柬,她想问一问萧愚,为什么?
可是她更想听他说。
萧愚吃的很少,他仍旧在看她吃。
小米吃了很久,一直不放筷子。她敏感地意识到,或许,这是她和他的最后一餐。
他在等着她吃完。她便一直吃。仔细挑拣着盘子里的菜,仿佛永远也吃不完。
“萧大哥,你的初恋是什么时候?”小米突然问。
萧愚顿了顿,道:“十六岁。”
“她呢?多大?”
“十七岁。”
“她叫什么?”
“白冰。”
“她好看吗?”
萧愚笑了:“好看。我第一次见她,她在网吧打工,我捡地上的烟屁股抽,被她发现,她给了我一盒红梅。”
“你?捡烟屁股?”小米睁大了眼睛。
“嗯,我有很长一段时间,离家出走。我父亲长时间在萧默的母亲和我母亲之间徘徊。她们谁也不让步。我十六岁那一年正月,我母亲查出来肝癌,已经晚期,不到四个月就走了。我离家出走。”
小米放下了筷子。
萧愚道:“所以,我以后,不会要孩子。因为给不了他们快乐的童年。”
小米深深吸一口气,吸的胸口都疼了。
原来,你是这样的萧愚。你温和面容下掩藏的冷漠和疏离,我能看见。
爱情是美好的,婚姻呢?小米想到自己的童年。想到了父亲和母亲的婚姻。
因为美好而开始的一切,谁也预料不到结局。
可是,当婚姻里出现了孩子,我们的婚姻便不再仅仅靠爱来延续。因为人的欲望是无限的,能抑制自己欲望的,还有孩子漫长的一生。
一个人快乐的能力如何,原生家庭是根源。
我们应该怎么对待我们的婚姻?我们的婚姻关系,又会给别人带来什么?
小米想了很多。
一个人的童年,乃至整个少年,父亲不忠,母亲早逝,即使物质再优越,这样的生活,会带给一个孩子怎样的人生?
更何况,后来,挚爱在花季离世。
小米后背发凉,眼底氤氲,她情不自禁伸手心疼地抚住了萧愚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