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中的三个核心人物是弗洛伊德、荣格和萨宾娜。在我看来,电影中的萨宾娜超越了原型人物,而荣格和弗洛伊德远远没有原型人物帅气、迷人。
在这里,我主要探讨这几个问题:这三个人物的表现背后有怎样的意义?性虐待、性自虐是怎么形成的?电影给我们的启示是什么?其实这个电影还有很多丰富的内容有待分析,特别是对于学过精神分析的人,你会在电影里有很多发现。
弗洛伊德的一生成就颇丰,但在他那个年代是很有争议的。因为他本来是一名医生,最后却放弃科学,搞“玄学”,搞精神分析治疗,这就相当于一个拿了博士学位的人出家当和尚。所以他选择做精神分析时,很多人不理解,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最后事实证明了他做的事情和他所从事的事业是有价值的。
电影中,弗洛伊德的角色作用在于用他独创的“力比多”(libido)理论发现人性的弱点。这个理论主要讲人的最本能的欲望:一个是攻击欲望,一个是性的欲望。
电影中呈现出了弗洛伊德对于学问的执着、对人性的探索,以及他与荣格之间的纠结。弗洛伊德跟萨宾娜之间并没有太多的纠结。虽然弗洛伊德也治疗过萨宾娜,但萨宾娜主要的治疗者还是荣格。后来萨宾娜跟弗洛伊德的交往不是以患者的身份,而是以同事的身份。萨宾娜提出的“性发展”和“性起源说”,为弗洛伊德后来的“性学”理论提供了很重要的依据。所以,弗洛伊德对萨宾娜是非常赏识的。
在电影中,荣格其实是个不太光彩的角色。用最简单的话来概括《危险方法》,就是荣格把他的来访者给“睡”了,这是犯大忌的事情。作为一个医生也好,一个咨询师也罢,最不该做的事情就是跟来访者或患者发生亲密关系,但荣格却犯此大忌。当然,这是萨宾娜的一面之词。不过从荣格的人生经历来看,发生这种事情并不意外,毕竟他的一生还有其他婚外情。
荣格在整个电影中的思考就是“做”与“不做”,“做”是发乎于情,“不做”是止乎于礼。影片前半部分情节都在围绕“是否与萨宾娜交往”这个考虑进行,从中我们可以看到本我、自我、超我的互动。“本我”是发乎于情,“超我”是止乎于礼,“自我”是克己复礼?是向左转还是向右转?是跟着“本我”走,还是跟着“超我”走?最后,荣格跟“本我”走了。
荣格为什么跟着“本我”走了?他为此付出了怎样的代价?这是电影所重点描述的。
这里我强调一点,现实当中荣格辞职并不是因为萨宾娜,而是因为他在工作中遇到了瓶颈。萨宾娜给他的事业带来很大的冲击,这是事实,但是不至于让他彻底丢了工作。所以,电影当中的描述并不属实。萨宾娜带来的冲击让荣格知道了这个行业的危险性及伦理的重要性,而这点在电影中得到了充分的表现。
所以简单来讲,这也可以被看成一部有关“咨询伦理”的电影,因为其中大部分内容都在讲“咨询伦理”,即咨询师荣格与患者萨宾娜之间的爱恨纠缠。影片最后萨宾娜去找荣格,这时她已经怀孕。她悄悄问荣格说:“听说你又有其他女人了?”荣格当时没回答。
当心理咨询做得深入后,来访者对咨询师的信任很容易导致强烈的依恋关系出现。如果你没有定力,建议不要做咨询师,否则你很难经受住来访者的“定力测试”。这样不仅砸自己的牌子,甚至会毁了行业的名声。
萨宾娜是俄罗斯籍犹太人,家族做皮革生意,经济富裕。因为有经济条件,家人才能把她送到瑞士高档的疗养院去治疗她的歇斯底里症。其实,萨宾娜也是最早的“性自虐”确诊者。在此之前,“性自虐”的概念并不清晰,而精神分析遇到萨宾娜后,通过对她的分析,渐渐有了关于“性自虐”和“潜意识”的清晰脉络图。所以说,“性自虐”的理论是由萨宾娜的个人经历、个人事件,以及对此的分析所建构起来的。
在电影中萨宾娜的表现是“我享受‘性自虐’”。而为什么说“享受”呢?这就是“潜意识”的作用,也是电影当中的重要线索。
奥托·克劳斯(Otto Hans Adolf Gross)完全是“本我”的化身,即我行我素、为所欲为。他在电影中公开诱导或教唆荣格去跟自己的患者发生关系。本来荣格还是有一定定力和自制力的,就是因为奥托的怂恿,最后才突破了道德的底线。
那么,奥托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呢?这就是家庭教育的经典悲剧。奥托的父亲是一名法官,对孩子的要求极其严格。小时候奥托对父亲不敢直接对抗,于是就蔫儿坏地间接对抗,这样用“转移”的方法不断地去跟父亲做斗争。父亲让他做的事他虽然去做,但是却想方设法地使坏。比如,父亲强迫他去学医,他也去学了,但是他不好好地当医生;父亲希望他有正常人的家庭,于是他娶了老婆,但之后又搞了个情人,还搞了个小三。电影当中有一段对话,奥托问荣格:“你有几个孩子?”荣格说:“两个。”奥托问:“两个都是一个母亲生的吗?”荣格当时都听傻了。他告诉荣格说,他的三个孩子,一个是老婆生的,一个是情人生的,还有一个是跟上了床的女人生的,他甚至都不记得她是谁。而且他还表示,之所以要生三个孩子,就是要气死他父亲。他父亲希望他有个正常的家庭,但是他偏不让父亲遂愿。
其实,奥托的父亲是“犯罪学之父”。他最早把犯罪心理进行归类和整合,并提出了一套完整的理论。他一天到晚研究犯罪学,结果没想到他的儿子却走到了犯罪的边缘,最后死于街头。这是对奥托父亲事业的最大讽刺,也是其家庭教育最大的失败。
艾玛·荣格(Emma Jung)是荣格的夫人,也是一名精神分析师。她与荣格共育有5个孩子。在电影中,艾玛是“天使”的化身,或者说是“超我”的化身。她真是把“天使”做到了极致,对荣格逆来顺受,而且非常遵从荣格的意愿。艾玛家族非常富有,可以说是瑞士的“四大家族”之一。而荣格家境一般,他的祖辈都是牧师。以前的牧师跟现在的学者一样,属于文化人。虽然商人挣钱多,但还是羡慕教育界人士的名望,于是艾玛就嫁给了荣格。能够嫁给荣格,艾玛自己也觉得十分幸运。荣格给她做自由联想的时候,荣格说“名声”,她就说“医生”。也就是说,她把“医生”作为“名声”的最直接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