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 敌 父王，儿对你行摸足大礼。

持 国 你已达到了目的？

哦，你的野心太大！

难 敌 我已赢得胜利。

持 国 你现在幸福吗？

难 敌 我是胜者。

持 国 篡夺整个王国，你的幸福在哪里？

哼，你这个浑小子！

难 敌 大王，儿子追求的不是

幸福是胜利！今天已达到目的。

渺小的幸福实现不了刹帝利的渴求，

俱卢之王——从翻腾的忌妒之海搅出

胜利之酒，喷溅着炽烈的火花，

今日儿已畅饮。父王，我是赢家，

虽没有幸福。般度和俱卢两族人

在一起生活时，生活非常安宁。

好似明月胸脯上的一些污斑，

那种安逸不值得骄傲，懒散而暗淡。

生活安宁是因为阿周那 的拉弓声

吓得敌人不敢走近王宫大门。

生活安宁是因为般度兄弟用力挤

大地之牛，挤出的牛奶也允许

俱卢族人分享——我们每日享受

无穷快乐，心中不知什么是忧愁。

般度族人的胜利欢呼回荡着冲击

俱卢族人的耳朵，我们也很惬意。

般度族人建立的功业大放光彩，

也以闪光的手指展示俱卢族人的

暗淡寓所。自得其乐，父亲，

我们主动熄灭自己的英武之灯，

在般度人的荣耀面前默不作声，

犹如雾季的一只青蛙待在枯井。

今天般度的儿子们头顶着失败，

走进原始森林——这是我的胜利，

尽管我不幸福。

持 国 呸，你背叛了手足之情。

俱卢人和般度人的祖父是同一个人，

你难道忘了？

难 敌 我没有忘记——

祖父是同一个人，但两家的能力、

财富、声誉大不一样。假如一样，

我们就不会有怨恨。午夜的月亮，

从不忌妒中午的太阳。但是，

早晨东边同一座山不能同时

托起两兄弟这两个太阳。今日

结束较量，我赢了，独享荣华富贵。

持 国 卑劣的妒忌！你是一条毒蛇！

难 敌 忌妒不卑鄙，其实它非常高尚，

是大器的特性。两棵大树应当

保持一定距离。亿万棵小草才

密集地待在一起，身子挨着身子。

兄弟情义维系着无数星星，但太阳、

月亮历来独居。般度人的苍白月亮，

闪射着微光，坠入远离京城的森林。

现在只有俱卢族的太阳——如今，

我是胜者！

持 国 但王道一败涂地。

难 敌 父皇，王室和民众的正法是两码事。

每个社会中人们可以做朋友，

可以互相依靠，可以平等相处，

但是，国王至高无上，平等是

他的敌人、他的心病、他的绊脚石，

是前面的障碍，是身后的恐惧，

日夜损害他的力量、他的声誉，

攫夺他的财富。总有一些卑鄙

小人设法与朋友分享国家权力，

成为强者。王朝越是支离破碎，

就越衰颓，蒙受越多的损失。

国王若不在普天下苍生之上

高昂着头颅，在遥远的地方，

王国的亿万百姓每天如不能

看到他气宇轩昂，神态镇定，

那么在遥远的京城，他怎样

把统治的目光投到民众身上？

王道中没有友情和兄弟情义，

只鼓励夺取胜利，皇上，所以

我是成功者，我赢得了胜利——

般度五兄弟的荣誉之峰终于

在我们面前夷为平地。

持 国 你采用欺骗手段，掷骰子

获胜，骄横而无耻！

难 敌 人的特长是人的利器，

父亲，格斗靠这种本事。

没有老虎一样的爪子牙齿，

男人持弓射箭杀死老虎会

感到羞耻？打仗可不是纵身

跳进死亡之渊，那样太愚蠢，

夺取胜利才是他的最终目标——

父皇，我为获胜而感到骄傲。

持 国 你赢了，可空中地上

对你的谴责在回响，

你理当受到谴责。

难 敌 谴责！我才不怕哩，

我要让谴责的喉咙窒息，

让吼叫的城市沉默无语，

攥住狂徒的舌头，用力摁

在我的脚下。“难敌是罪人”，

“难敌卑鄙”，“难敌残忍”，

听着这些指责，此前我不吭声。

皇上，今天，我大权在握，

要大声对全国的老百姓说：

“难敌是国王，难敌不能容忍

对王权说三道四。我的英名

是我亲手创造的。”

持 国 哦，孩子，听着，

从人们的舌头放逐谴责，

你只会把谴责赶进心田，

朝复杂幽远的深处扩展，

一天天毒化人们的灵府。

谴责在人们舌尖上狂舞，

最后会累的，别让它在

隐秘的心灵之堡无声地

扩大力量。念友情的咒语，

脸上露出笑容，吹响竹笛，

安抚幽禁谴责之蛇吧！

难 敌 那种指摘

憋在肚里，无损于王室的尊贵；

为此我不会皱眉头。情谊假如

离我而去，我不在乎。但决不

容忍无赖，父王！情谊有赖于

意愿，乞求情谊只会使人卑微——

别人尽可在驯养的小猫、门口的

狗崽子和般度兄弟中间分发情谊！

这与我毫不相干。为了王座，

我需要威慑。我要成为胜利者，

打压狂徒的傲慢。父王，请听

我的要求，诽谤你儿子的人

这些年簇拥在你王座的周围，

像带刺的树，建造残酷的壁垒，

天天在我们父子之间制造隔阂——

他们在你面前唱般度族的赞歌，

污蔑我们肆无忌惮，这种行为，

皇上，使我们常年得不到父爱。

如此这般，父亲，我们从小就

抬不起头——离开父爱的源头，

我们这条后辈之河受到岩石阻拦，

往前越流越狭窄，越流越缓慢，

缺乏动力。而般度族之河波浪

翻滚，越流河面越宽广。大王，

从今天起，你如不把那些中伤者

从王座四周赶走，桑贾亚 、维杜罗 、

堂祖父毗湿摩，他们如果自以为是，

对你献计献策，大谈正法、福祉，

时而指桑骂槐，在朝堂引发争执，

一节节割断朝廷日常政务之绳，

增加权杖的重量，使我拿不动，

在行使王权的路上不断增设栅栏，

以侮辱嘲讽暗淡我头上的王冠，

那时，父王，请你原谅——卧躺

在箭床般的王座上——哦，大王，

那就让我和般度族人换个位置，

交出王权，让我在森林里度日。

持 国 唉，发牢骚的孩子！我的父爱

假如已减少，就让我听亲人的

严厉指责吧，那或许是件好事。

我参与不当之事，失去了理智，

这就是所谓的父爱。我毁了你，

这就是父爱！毁灭之火，我在

古老的俱卢家族之林里点燃，

但你还说缺少父爱，怨气冲天，

你贪图毒蛇头上的无价宝石，

我亲手抓住蛇信，把蛇给了你，

我是瞎子——身心内外一辈子

看不见一样东西——和你一起在

毁灭的黑暗中行走——朋友们

哭喊着阻止。夜里兀鹰的尖叫声，

是不祥之兆，你我脚下的这条路

越走越窄，方向不辨，危险四伏，

全身汗毛凛凛，但仍使出全力，

以炽热的父爱把你紧紧搂在怀里，

在吞噬一切的肆虐的夜风中，

我们狂笑着行走，如癫似疯，

头上划过流星——只有我和你。

同伴是手持霹雳的内心的主宰。

看不清前面的景物，后面亲兵

警惕地保护，只感到把你我拽进

毁灭的吸力。终有一天会突然

感觉到，天帝的铁杵在一瞬间

落到你我头上，这一天会来临——

那时，你别再怀疑父亲的真情，

不要松开你搂抱的手，那时

迅速抢夺全部财物和利益——

成为胜者、有福之人，成为国王，

至高无上——哦，胜利锣鼓敲响，

高举胜利旗子。今天是胜利的节日，

没有道义、正法，没有朋友、兄弟——

没有桑贾亚、维杜罗、毗湿摩，

没有忧虑，没有羞辱、谴责。

身边没有俱卢王室的吉祥女神——

只有迷途的儿子和失明的父亲，

除了司掌生死的阎王——除了父爱，

除了天帝的严厉诅咒，没有别的。

［探子上。

探 子 皇上，撇下拜神点燃的熊熊

火焰，不参加祭祀的婆罗门，

站在十字路口，等候迎送

般度兄弟。关闭商店的市民，

也不待在家里。黄昏已降临，

可是，皇上，神庙里尚未点灯，

尚未吹响法螺，尚未敲响锣鼓。

一群群悲伤的男女穿着旧衣服，

走出家门，眼里都含着泪水，

朝城门缓缓走去。

难 敌 他们不知道难敌

已经掌权。这些不幸的蠢人！

他们倒霉的日子正渐渐临近。

今天国王和平民之间的关系

趋于严酷。我要看看庶民的

反叛能持续几天——这是

无毒之蛇徒劳地吐舞信子，

是手无寸铁的“傲慢”的吼叫。

［一名卫兵上。

卫 兵 大王，王后甘陀利求见。

持 国 我正等着她哩。

难 敌 那我走了，父亲。

持 国 滚吧！唉，你畏惧善行，

你如何受得了你贞洁母亲闪电般

锐利的目光！你我均无羞耻感。

［甘陀利上。

甘陀利 俯伏你的足前，

皇上，请恪守你的誓言。

持 国 我亲人的请求

何时不曾满足？

甘陀利 现在请把他赶走——

持 国 他是谁，我的王后？

甘陀利 那个把磨得锋利的王道之剑

用于罪恶行径的混蛋！

持 国 他是谁？他在哪儿？

且说出他的名字。

甘陀利 我们的儿子难敌！

持 国 把他赶走？！

甘陀利 是的，这是我的请求。

持 国 多么可怕的要求，

哦，国母！

甘陀利 啊，俱卢家族之主，

这难道只是我的恳求？

在天的列祖列宗

也要你把他赶走——

在难敌的折磨下，俱卢家族含泪的吉祥女神

日夜在等待出走的时辰。

持 国 背信弃义的人

将受到正义的惩处，可我是他父亲——

甘陀利 难道我不是他母亲？！

跳动的心脏下面的腹中

我难道不曾把他孕育？！

对他天真无邪的脸蛋凝视，

两只乳房盈满洁白的乳汁，

慈爱的心不曾激动不已？

犹如树上的水果，他双臂

一年年不曾搂着我的身子，

从我的笑容汲取笑容，

从我的生命汲取生命，

从我的话语汲取话语？

然而，大王，必须赶走难敌。

持 国 赶走他我还有什么？

甘陀利 正义。

持 国 正义能给你什么？

甘陀利 新的痛楚。

死守不当誓言，享天伦之乐，

心中充满掌握王权的喜悦，

这仿佛是两丛蒺藜，

我如何一辈子搂在怀里？

持 国 唉，亲爱的皇后，坚守道义，

我已把掷骰子赌博赢得的

财物土地还给般度一家人。

后来父爱多次在耳边责问：

“你为什么做这种怪事？

谁能长久脚踩正义、非正义

这两只船？当俱卢兄弟

此前相继落进罪恶之河时，

与正义讲和是妄图瞒天过海。

罪恶在罪恶的门口寻求支持，

不幸者你干什么？年老昏聩，

陷入脆弱的犹豫，把受辱的

王国交回，也不能与般度族人

重归于好，只会往熊熊大火中

添加干柴。你把王权的利器

送到受辱者手中与自杀无异。

不可给强者一些痛苦就罢手——

下手要狠。不要与罪恶重又

做无果的游戏。既然你已把

它叫来，不妨就完全接受它。”

就这样，邪恶的念头以父爱的

面目出现，像针尖不动声色地

刺入我的耳鼓。我把般度族人

叫回来，重又掷骰子，他们

输了，长期流放森林。唉，信义，

唉，唉，私欲！谁能弄懂世界的

本质？

甘陀利 皇上，正法不是获取财富的理由，

它不是狭窄之桥，走过就有幸福——

正法总在正法中更新。我孤陋寡闻，

如何对你解释清楚，哦，夫君！

你见多识广。般度人住在森林里，

他们决心已定，绝不会遵命返回。

偌大的王国里，你是至高无上的

皇上——下令赶走你的儿子难敌。

你不要通过无辜者的痛苦获取

自己的幸福，不要在月族的宫里

厌憎道义。大王，从今天开始，

收集难以忍受的痛苦，全放在

我的头上。

持 国 唉，王后，你深明大义。

这番话击中要害。

甘陀利 你儿子手舞足蹈，手拿的毒果上

涂有不义之蜜，别在父爱中迷茫，

这只致命的毒果，别让他吃，

把它抢过来扔掉，让他哭泣。

让他放弃靠邪门歪道攫取的

王国财富，也住在深山老林里，

也承受上当受骗的般度兄弟

忍受的全部痛苦。

持 国 法规全在天帝手里——

他头脑清醒，每日高举着正义

之杖。哦，心胸宽广的女人，

他在他的王国做该做的事情。

我是父亲——

甘陀利 你是国王，一国之主，

是天帝的左手。你已接受

维护正义的任务。我问你，

如果哪个人把无辜的贞洁的

女人拖到其他屋里污辱——

抓住他，你将怎样惩处？

持 国 流放。

甘陀利 在王座前，就让我眼含泪水，

今天代表全体妇女，提出对

他审判的要求。大王，你儿子

难敌是罪人！啊，大王，你是

证人。男人之间常常为私利

发生矛盾——不知道何谓

是非。各种狡诈手段、分歧，

行规、男人古怪的行为方式，

只有男人知道。强暴应对强暴，

发明各种新花招，对付旧花招，

新伎俩对付旧伎俩。我们在远处，

在平静的内宅忙于自己的家务。

这里，有人从外面的争斗引来

仇恨的烈火，在这里散布妒忌的

鸩毒；有人从外面突然闯进

内宅，让女人手足无措。他们

用龌龊残忍的手摸女人的德行

之躯。与男户主发生激烈矛盾，

就凶狠地揍其妻子进行报复，

这种人极为凶残，可也是懦夫。

纯洁的月族中，如果出现罪愆，

尚可忍受，但是，主啊，我原

以为，我这个母亲十月怀胎，

生下了英雄儿子。大王，唉，

那天无助的黑公主的惨叫声中，

王宫后院的墙壁地基瑟瑟颤动，

当时，我既气愤、害臊又痛惜，

跑到窗前看见朝堂上这些魔鬼——

甘陀利的儿子们扯掉她的衣衫，

哈哈大笑——道义知道，那天，

我这个母亲今生今世的光荣

分崩离析！俱卢王室的子孙，

你们的正气离开本族已流落何处？

啊，勇猛的骑士，你们已麻木，

许久坐着不动，你看我我看你，

有的人嬉笑，有的人心怀鬼胎，

窃窃私语——剑鞘里呆木的宝剑，

好似响过的霹雳、已消逝的闪电，

在沉睡——大王啊，听我说一句，

我恳求你，设法消除母亲的羞耻，

拯救英雄的本性，止住被践踏的

“贞操”的哭泣，立刻采取措施

恢复堕落的正道的荣誉——驱逐

难敌！

持 国 点燃我心中懊悔的火焰！

啊，王后，你让我白难过半天。

甘陀利 夫君，

我的痛楚难道不比你多一百倍？

我的主人啊，受到同样的打击，

惩罚者和被惩罚者一起哭泣时，

眼泪是最好的裁决。处罚心里

不为其分忧的人，是对强者的

折磨。你不让儿子受惩罚之苦，

这种痛苦也就不要让别人忍受。

不是你儿子的那些人也有父亲，

在他们眼里你这个仲裁者是罪人。

我听人说过，我们是大千世界

大神的平等的儿子。日日夜夜，

毗湿奴的无数儿子，由他亲审，

他让儿子受苦，心中也很悲痛。

否则，他就没有审判的权力，

我这个愚拙的女人心里已明白

这个道理。你如果固执地原谅

你犯罪的儿子，大王，你经常

以正义之王的名义，忠实履行

你的职责，下令处罚大批罪人，

那种处罚将回到大王你的头上——

审判中显露的你的残酷形象，

将成为你身上的污点。所以，

你应当驱逐有罪的难敌。

持 国 亲爱的王后，

别说了！我扯不断宠爱的纽带，

再讲道义，只会给我严厉打击，

使我更悲伤。有罪的儿子已被

上苍抛弃，我不能再把他抛弃。

我是他唯一的亲人。儿子落进

人世的惊涛骇浪中，我怎忍心

离他而去？救他的希望已放弃，

只得使出全力把他搂在怀里，

我和他一起纵入罪恶的泥潭，

我和他一起坠入毁灭的深渊，

决不迟疑。分担他部分罪过，

吞下他愚昧狂妄的一半苦果，

以获得些许慰藉，此时不是

审判的时候，错事已无法挽回，

我一筹莫展。该发生的已发生，

该有的恶果必将临头。

［持国下。

甘陀利 平静下来吧！

啊，我焦灼的心，低下头，

耐心等待天帝的审判惩处。

漫长的黑夜过去，白昼苏醒，

既往的过错，将由岁月修正，

这一天是极其悲恸的日子。

闷热难耐的地方，不流动的

凝滞的湿风在昏睡——风暴

突然袭来，把沉闷彻底清扫，

像瞎眼的蝎子冷不丁竖起

毒尾巴把自己的头颅触刺。

昨天空中挥舞耀眼的霹雳之剑。

众人惊恐地说这是大灾大难。

低下头，低下你的头，女人！

伏地施礼，遥远的天国雷声

隆隆，可以听见从那儿传来

雷神战车的声音。上前把你

疼痛呻吟的心置放在他足前，

静静地专注地凝视他的脸，

合掌奉上泪湿的憔悴心灵的

百瓣红莲。之后，天空大地，

尘土飞扬，大地瑟瑟颤动，

空中突然响起痛哭的声音——

唉唉，女人，唉唉，孤儿，

唉唉，英雄的母亲和妻子，

唉唉，痛哭流涕，全身瘫软，

爬卧在地。低垂着头，双眼

紧闭。之后，面对不可避免的

结局，面对令人心慌、无语、

凄凉的寂静。接下来，就会有

庄严肃穆的福祉、温和的宽宥！

可看到仇恨的大火的徐徐熄灭！

可看到抹了焚尸场灰烬的解脱。

［难敌的妃子帕努玛蒂上，面对宫女。

帕努玛蒂 波尔贝丽德，茵杜姆吉，

头戴花串、首饰！

甘陀利 孩子，慢着，慢着！

月族的王宫里今天欢庆节日？

儿媳你装扮一新要去哪里？

帕努玛蒂 打败敌人的吉祥时刻即将来临。

甘陀利 谁把亲人当作仇人，道义和灵魂

就是谁的永久敌人，他的敌人

不可战胜。哦，贤惠的儿媳，

这些新首饰从哪儿弄来的？

帕努玛蒂 般度五兄弟

凭勇武征服世界，给妻子

黑公主许多金银首饰宝石，

在祭祀的日子黑公主珠围

翠绕，珠宝像针尖闪射出

命运的骄傲，刺疼俱卢族

女人的胸脯，今天我全身

戴那些首饰，他们如今栖居森林。

甘陀利 唉，笨女人，你不明事理——

披金戴银才这样扬扬得意。

这可怕的光泽是毁灭的装饰，

像毁灭时刻的流星，这宝石

脚镯不灼烫你？额上的宝玉是

霹雳之火，将把你的幸运烧毁。

见你这副样子，我全身战栗，

惊恐不安，在心里暗暗哭泣——

你的饰物让我不安的耳朵聆听

杜尔迦女神狂舞脚锣的叮当声。

帕努玛蒂 母后，我们是刹帝利的妻子，

不怕厄运。有时胜利有时失败——

刹帝利荣耀的太阳中午升至

高空，傍晚时分在西山下坠。

刹帝利英雄女子想到这一点，

母亲，我心中从不惧怕灾难。

黑暗的日子纵使灾祸来临，

也以大笑嘲讽乖谬的命运，

女神知道我们该如何赴死——

我当然也已学会活着的日子

如何侍奉夫君的圣足。

甘陀利 孩子，不是你一个人

受苦受难，他率领一群士兵

打完仗饥渴消除时，将响起

哭喊声，无数寡妇的泪水

洒落无数英雄的滔滔血河，

无数首饰从女人的手臂脱落，

就像风暴中花蕾从芒果树枝

飘落。别破坏家族之桥，孩子，

别在家中玩火招来灭顶之灾。

今天不是快乐的日子。孩子，

不可看到其他亲人受难，得意

扬扬，精心打扮！应慎言谨行，

从今天起怀着纯洁的一颗心，

顿顿素餐——解开发髻长辫，

孩子，内心平静地祭拜神仙。

在这罪恶的飞黄腾达的日子，

不要趾高气扬，时刻羞辱天帝！

摘掉首饰，脱下鲜红的新衣裙，

停止敲锣打鼓，停止王室的欢庆！

儿媳，返回内宅，叫来祭司，

内心贞洁地静等未来的日子。

［帕努玛蒂下。

［般度五兄弟和黑公主上。

坚 战 动身之际，母亲，

我们来祈求你的祝福。

甘陀利 啊，孩子们，吉日之珠，

在痛苦之夜消隐时闪射出

双倍光亮。孩子们进行苦修，

从空气汲取活力，从太阳汲取

能量，从大地获得宽容、耐力。

每日让藏身贫苦中的吉祥女神

以穷人的面貌默默地跟着你们，

为你们在苦难中储备的财富

永不耗竭。愿你们在林区不

担惊受怕。愿无辜受难能让

你们在心中获得火一样的力量，

犹如烈火锤炼的闪光的金子。

你们那种难耐的苦难将成为

巨大动力。苦难中道义之王是

债务人，今后在他亲手还债的

时候，世界上哪个神仙、凡人

还能在大路上阻止你们前进？

比我亲生儿更亲的孩子们，

让我的祝福打碎难敌的罪行，

让对你们的欺骗凌辱像神杵

搅动福祉之海，搅出无穷甘露。

［拥抱黑公主。

甘陀利 倒地的金藤，哦，我的孩子，

被天狗吞噬的我的月亮 ，抬起

你的头，看着我的脸听我讲，

侮辱你的人，在这个世界上

每天也被侮辱，他的污点是

抹不掉的。世界上处处有你

受到的欺辱，全体妇女承负

懦夫手中每个贞女所受的羞辱。

去吧，孩子，神色坦然地和丈夫

把森林当作天堂，痛苦当作幸福。

儿媳啊，愿你心中承受丈夫难以

忍受的痛苦，获得贞操的荣誉。

王宫里昼夜生活舒适，日用品

应有尽有——森林里你一个人

是所有人的幸福、陪伴和财富，

是所有人的全部慰藉和唯一依怙。

你是疲惫需要的憩息安宁、生病

需要的服侍、救苦救难的吉祥女神，

是身披黑衣的黎明。你独自一人，

象征所有的情谊、侍奉、主妇、母亲——

是一朵散发芳香的贞操的白莲，

徐徐展开无比光荣的百片花瓣。

1897年 lW1KhHNPeDwfR3pOdxY4LqDtNcS7HO+NdILFdkjuQGnsPuyeLcWOPyhFB9HujuU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