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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中进士后,板桥等待做官的心情也更加迫切,亦曾上诗权贵,希望早日得官。乾隆元年五月,与户部郎中伊福纳游西山,访大同知府图牧山,作《赠牧山》《又赠图牧山》二诗。与清廷内阁职掌缮写文书的小官员方超然也攀结关系,并大肆吹捧方的书法:“书成便拟《兰亭序》,何用萧郎赚辩才!”又贬低自己:“笑我笔花枯已尽,半生冤枉作贫儿。”往日板桥的自傲自尊飞到九霄云外去了。而对国子学正侯嘉亦大大地吹捧一番:“大哉侯生诗,直达其肺腑。不为古所累,气与意相辅。洒洒如贯珠,斩斩入规矩。当今文士场,如公那可睹?”同时又贬低自己的诗作:“我诗无部曲,弥漫列卒伍。转斗屡蹶伤,犹思暴猛虎。”(《赠国子淀在侯嘉弟》)乾隆三年,作《上江南大方伯晏老夫子》四首诗。晏老夫子,即晏斯盛,他是康熙朝进士,雍正、乾隆时历官翰林检讨、贵州学政、鸿胪少卿、安徽布政使、湖北巡抚等职。时晏正官安徽布政使,寄驻江宁(南京)。该诗既歌颂晏斯盛,又展示自己的诗才。诗的结尾表现出明显的求官之意:“手把干将浑未试,几回磨淬大江流。”不知何故,此次求官仍未得官。乾隆四年,卢见曾复为淮南盐运使,板桥书《赠卢雅雨诗墨迹》,便表达了多年求官不得的怨恨之情:“何限鹓鸾供奉班,惟予引对又空还。”诗中鸾乃指朝廷中官的品位。这一求官不得的怨恨之情,终于找到了恰当的发泄机会。乾隆五年,四十八岁的郑板桥借序董伟业的《竹枝词》之机,再次表达了对金钱与权势的愤怒、鄙视:“挟荆轲之匕首,血濡缕而皆亡。燃温峤之灵犀,怪无微而不照。”不怕“招尤惹谤”,即使“割舌奚辞”!他对董伟业所抱的“焚香恨晚”的感觉:“识曲怜才,焚香恨晚。”恰恰是自己不被统治者重视的冷落情怀的曲折反映。他要极力展示自己的个性,不顾什么礼教规范的束缚:“酒情跳荡,市上呼刍;诗兴颠狂,坟头拉鬼。于嬉笑怒骂之中,具潇洒风流之致。”我辈虽“身轻似叶,原不借乎缙绅”,本来“眼大如箕,又何知夫钱瞄虏”!对于权钱结合的世界,板桥再次发出了挑战,恢复了青壮年落拓时与世俗抗争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