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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海边的神秘人

9月的一天,夏天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

法国北部有一条皇家城岛海滨大道,长5英里,两边是整洁的草坪,间或点缀着鼠尾草、庭荠、半边莲等植物。四处插着旗帜,五彩缤纷,迎风招展。在长长的海滩边,遮阳伞连成一片,色彩明丽。手风琴演奏的华尔兹乐曲从喇叭里传出,节奏轻快,回荡在海滨浴场的上空。一个男人的声音不时从广播室里传出,混杂在音乐声里,向人们传递着各类消息:一个七岁男孩在找他的妈妈,请他的妈妈听到广播后尽快到广播室来;一个女子在进门处的大钟下等她的朋友;有打给某位女士的电话……海滩那边,尤其是附近“生活之乐”“太阳”“蓝天”三个游乐场的围墙里不时传来孩子们随着游戏进而发出的时高时低的欢笑声。沙滩旁,海水开始退潮,一位教练吹哨子,在给一群年轻人上今天的最后一节课。

这是世上最美的海滩之一,这样美丽的风景只有在布列塔皮卡第海滩才能看见。一百多年前,从海滨游乐和海水浴等游乐项目出现起,海边娱乐的场景就吸引了莫奈 等知名画家。

邦德坐在一个棚里,面对着夕阳。他脑海里涌现出一些短暂但深刻的回忆。他想起了童年:阳光下的沙滩十分细软;脚踩在海滩上,被小石块扎得有点痛。很多时候,他刚走到海水边,就又不得不回去重新穿上鞋袜。他还想到了摆在自己卧室窗台上的那些童年收集的珍贵贝壳和一些好玩的船只模型(“我们必须要把这些丢了,这会弄脏你的行李箱!”);岩滩的海藻下面,在摸索的手指下仓促而逃的小螃蟹们;随着起伏的波浪游动的感觉。许多东西和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那些孩子的游戏、孩童时期热爱的芝麻牛奶巧克力饼和柠檬汽水。现在,童年的记忆仿佛就在昨天,给他另一种感受。但现实将他拉了回来,他已经不是孩子了。邦德不耐烦起来,将那些记忆甩到脑后。他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是一名间谍,见识广,经历过极致危险。一群穿着简陋、浑身脏兮兮的孩子从他所在的水泥棚前经过。他们身后的沙滩上出现了一串串的脚印,还有一些汽水瓶盖和棒棒糖棍散乱地躺在地上。海边的海水上漂浮着晃眼的油污,混合着城里几条大污水沟排出的臭水。其实,邦德来这儿是为了暗中监视一个女子。

太阳即将落山。白天热气腾腾,此时终于有了点9月该有的凉意。海滩上的人们收拾着准备回家。他们收起遮阳伞,跨上台阶,穿过海滩上的小路,往城镇走去。城里咖啡馆的灯火也逐渐亮了起来。海边游泳场的播音员不断地喊着:“注意了!注意了!还有十分钟就六点了。我们就要关门了。”在落日的余晖中,可以看见海面上两艘救生船正加速前进,驶向上游的港湾,船上飘扬着黄色旗帜。一艘游沙艇驶进沙丘间的一个泊位。几位管理人员整理着自己的物品,他们骑着自行车,穿过拥挤的车辆,驶向市中心。这个时候,潮水已退到1英里外了。不久后,广阔的沙滩就将成为海鸥的地盘。很快,海鸥成群地飞过来,在海滩上觅食,从人们野餐后留下的物品里找寻晚餐。橙红色的夕阳慢慢沉入大海。海滩上很快就会变得空荡荡的。等夜色降临,一些情侣会来到这里约会。

在邦德面前的沙滩上,有两个金发女郎,她们身穿鲜艳的泳衣,正在开心地玩耍。她们相互打闹着,先后来到邦德面前,还故意停在邦德面前,说笑打闹,想引起他的注意。不过后来她们发现他没有反应,只好牵着手慢慢地离开了。

海滩的救生员吹响了号角,宣布自己一天工作的结束。游泳场上方的音乐声也忽然消失了。广阔的沙滩突然变得十分寂静空荡。

而100码以外的沙滩上,有一位姑娘还趴在一条黑色浴巾上。虽然她来这已有一个小时,但她仍然一动不动地趴在浴巾上,伸开手脚,安静地躺在沙滩上。邦德视线所及之处,恰好可以看到她。她的存在使寂静和空荡的沙滩多了一丝紧张感。邦德等待着,看她会做些什么。虽然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准确地说,他是在监视她。他预感她会遇到危险。空气中有一丝危险的气息,但他也不太清楚,他只是觉得不能留她一人在这,特别是现在这种情况下。

橙红色的夕阳沉下海平面,姑娘仿佛觉察到了什么。她慢慢起身,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面朝着夕阳,向1英里外的水边走去。她到海边时,太阳都要下山了,一般人可能会觉得她想趁假期结束前,最后游一次泳。

不过邦德并不这样认为。他离开小棚,跑向沙滩,紧跟着她。咖啡店里那两位穿雨衣的人貌似也不这样认为。其中一位迅速朝桌上扔了几枚硬币,两人快速起身,穿过人行道来到沙滩,他们紧紧地跟在邦德身后,透露出一种军人的严密感。

沙滩上十分空旷,这几位行为古怪,看上去十分显眼,似乎没人能够打扰他们。几个人前后跟着,有一丝险恶和神秘的气息。穿着白色浴衣的姑娘,一位青年,两个矮胖的人,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状态,连画面也像是死神追踪的场景!咖啡店内,侍者收起硬币,看着远处夕阳余晖下的人影。他感觉眼前的场景像是警匪故事,或者别的,但他并没有过多思考。

邦德加快了脚步。他觉得在她到达水边时自己刚好能赶上她。他开始思考要怎样和她搭话。他总不能说“我感觉你想自杀,所以才跟在你后面来阻止”吧,也不能说“我在沙滩上散步时看见你。你游完泳后,我能邀请你喝一杯吗”。这些问话太幼稚了。最终,他决定先叫她的名字:“嗨,特蕾西!”然后,等她转身过来时,再说,“我有点担心你。”这样说至少不会让人产生抵触。

太阳已沉入海平面。西边的离岸风把陆地上的热气吹到海上。目光所及之处,海面上微波荡漾,在女子周围,成群的海鸥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地叫着。海边的细浪不停地拍打着岸边,发出啪啪的声音。黄昏的天空有丝淡蓝色,空荡寂静的沙滩和海洋增添了一丝忧郁的气息。海水仿佛远离了灯火通明的城镇。邦德希望能把这女子带回到明亮的灯光下。他紧紧注视着穿着白色浴衣的金发女子,在海鸥的叫声和大海的波涛声的干扰下,他不知道女子多久才能听到他的叫喊。临近水边时,她放慢了步伐,浓密的秀发搭在肩上,头微微低垂,像是在思考,又像是累了。

邦德加快了脚步,在她后面约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嗨,特蕾西!”

女子并未立即转身。她犹豫了一下,停住了脚步。之后,一阵波浪袭来,拍过她的双脚。之后,她慢慢转身,看着邦德,她身体站得直直的,眼中泛着泪花,两人四目相对。她没有精神地问:“怎么了?你想做什么?”

“我很担心你。你来这里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女子的目光越过邦德,她把握紧的右手放在嘴边,又说了几句话,但邦德没有听清。然后一个声音从邦德身后冒了出来,那声音冷静地说道:“别动!跪下!”

邦德转过身,蹲了下去,他的枪在大衣口袋里。两个人面无表情地瞪着他。

邦德慢慢直起身子,把手放到两边,深吸一口冷气。两副死板专业的面孔和两个银色的枪眼对着他。他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那两人十分冷静,脸上似笑非笑,显得轻松又满意,眼里甚至没有一丝警惕,他们看起来似乎很无聊。邦德见过这样的面孔多次了,他并不陌生,他们是职业杀手。

邦德想不出这些人到底是谁,是谁的手下,以及为什么出现在这。危急关头,人们总是担心很多。他抛开脑中的问题,有意使肌肉放松,站在那儿,等待着。

“把手放到头后面去。”一个冷静的声音传来。邦德想:他是黑手党吗?他面色焦黄,特别消瘦,面露凶恶,这样的神情一般属于秘密警察或者凶恶的杀手。邦德的脑子像一台电脑飞速思考着。他在哪些地方有什么敌人?会是布洛菲尔德的人吗?

当情况不好,看起来没有希望时,一定要冷静,要镇定自若,至少要显示出无所谓的样子。邦德笑着对那个说话的人说:“我想,你母亲一定不希望知道你今天晚上干的事。你是一个天主教徒对吗?好吧,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那人的眼睛闪了一下。邦德把手放在脑后。

那人站到了旁边,好让枪口对准邦德。另一个人从邦德柔软皮带上的枪套中取出他的手枪,双手熟练地顺两侧摸下,从手臂到腰间,最后是他的大腿内侧。之后他退了几步,把邦德的手枪装进自己口袋里,再掏出了自己的手枪。

邦德的目光越过他肩膀。女子不发一言,没有吃惊的样子,她站着,背对着这些人,望向大海,看起来很轻松,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她是不是经常当诱饵?她在为谁效劳?一会会发生什么事呢?他会被杀,之后尸体会被抛入大海里,最后被潮水卷回岸边吗?这貌似是唯一的可能。如果这是他们的一项任务,那么他们四人绝不可能一起走过这1英里长的沙滩,来到城里,之后再有礼貌地在大道边道别。不会的,只有死路一条。不然又会是什么呢?在暮色中,北方传来了一阵马达轰隆的声音。邦德发现海面上一层厚浪袭来,紧接着出现了一条救生船。那是一个平底的充气橡皮船,船尾装有一个引擎。看来他们已经被盯上了。或许那是海岸警备队,有救了!太好了,他想着。等他们被带到警察局时,他一定要好好整一下这两个杀手!不过他要怎么解释这个女子的情况呢?

邦德转过身看着这两个人,一瞬间,他知道糟了。他们两人把裤腿挽到膝盖上,镇定自若地等着,他们一只手拎着鞋,一只手拿枪。根本没有人来救他,这船上的人跟对方是一伙人的。

暂时不管他们是谁,邦德弯下腰,和他们一样卷起裤腿。在脱鞋袜的过程中,他摸到了鞋子后跟上的一把小刀,他侧对着正在浅滩停下的船,将刀迅速放到右边的裤子口袋里。

他们都没有说话。姑娘先登上船,然后是邦德,最后是那两个人,那两个人上船前在船尾帮助启动引擎。开船的人看起来像在法国深海区捕鱼的渔民。船离岸快速地驶向北方,海风将女子的金发吹起,发丝轻拂过邦德的面庞。

“你会受凉的,特蕾西。穿上我的外套吧。”邦德脱下自己的外套。她伸出手,让他把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在穿衣过程中,她用手在邦德的手上紧紧地捏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邦德慢慢靠近她。他感觉她用身体动作回答了他。他朝那两个人瞟了一眼。他们背对着风坐着,手放在口袋里,监视着他们,不过他们看起来似乎很乏了。后面皇家城岛的灯光渐渐离他们远去,最后只在海平线上留下一个金色光点。邦德右手摸到了口袋里的刀子,他用拇指试了试锋利的刀刃。

他一边思考着下一步计划,一边仔细地考虑着前面24小时所发生的一切。他想从中思索出一些端倪和真相。 erY+stw6FdcU5tcboGrXmdcWwV/zad5KhKwfNL2rScIh8OPC5Oy4eyoGZZ8H4ho+



第二章
24小时前的回忆

24小时之前,邦德正开车行驶于公路上。

他以80至90英里的时速高速向前行驶着。车上装有为赛车手安装的自动换挡器。他的全部心思都在向英国皇家情报局递交的辞职信上。

信是写给M局长的,内容如下:

尊敬的先生:

我衷心地希望您同意我的辞职请求。

很抱歉提出这样的请求,我提出辞职是慎重思考后的决定,理由如下:

一、一年以来,我一直从事着“00”组的工作。您一直很善良,对我的工作表示满意。当然,我也从工作中享受到了乐趣。不过,使我懊恼的是,我刚顺利地完成“霹雳弹行动”,就得到了您的指令,要我全力追捕布洛菲尔德及其同伙,以及魔鬼党成员,以防“霹雳弹行动”结束后他们东山再起。这些任务都没有结束时间。

二、如果您记得的话,我当时是勉强接受了这一任务。我曾说过,这完全是一件调查工作,其实可以由我局里的其他部门担任,也可以由地方警察局联合对外情报机构或国际警察机构来处理。我的建议完全没被采纳。这一年来,我在全球各地开展侦察活动,所有的线索都没放过,但一切都证明这些没有意义。我未曾发现过布洛菲尔德的任何踪迹,也没有发现任何一位复活了的魔鬼党成员。

三、我曾多次请求免去这项令人厌烦又没有意义的任务,即使我给您本人写信,我的请求最后也是被忽视或简单打发过去。我认定布洛菲尔德已经死了,追踪他只是浪费精力和时间。

四、当我执行您的命令,去追踪一只根本不存在的“野兔”时,这种不满的情绪达到了顶点。那只“野兔”是一位受人敬重的德国公民,从事葡萄栽培的工作。西西里的葡萄过去很酸,他把摩泽尔省的葡萄嫁接到西西里葡萄藤上,提高了西西里葡萄的含糖量。调查他时,我一直把他当黑手党看待。我辛苦地调查,最后却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西西里。

五、尊敬的先生,尽管我很谦虚,也能吃苦,但我觉得自己的能力没有被很好发挥出来。“00”组的工作虽然有挑战性,而且薪资丰厚,但综上所述,我请求辞职,希望您能答应。

此致

敬礼

您忠实的007

邦德在一条S形弯道上行驶时,他想到自己的信有许多地方需要修改。信写得夸张了一点儿,有一两处需要删减。等他后天回到办公室时,他要向秘书讲述信中的要点。就算她哭了,也不要管她,他是认真的。他烦透了追踪布洛菲尔德和抓魔鬼党的任务。魔鬼党已被击垮了。就算是布洛菲尔德那样厉害的人,也绝对没办法重振这个组织。

之后,他穿过树林中的10英里长的直道时,突然在他车旁传来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

一辆白色的兰西亚轿车从他的车旁驶过,驾车的是一位女子,头上扎着一条耀眼的粉色头巾。车快速地超过他的车,然后消失在视线内。只留下排气管发出的一阵突突声,在树林中回荡。

生活中邦德只对枪支感兴趣,但这位姑娘开车的速度和凌厉吸引了他的注意。直觉告诉他,那个姑娘应该很漂亮。他耳边还回荡着喇叭的尖叫声,这冲击使他不自觉地去掉了自动驾驶仪的控制,转向集中精力手动驾车。他笑了笑,把油门踩到底,牢牢握住方向盘,追赶起前面的那辆车。

100英里……110英里……115英里的时速……邦德仍觉得不够。他倾在仪表盘上,拨动了一个红色的开关。突然,马达剧烈的轰鸣声震击着他的耳膜,车子飞一般地向前冲去。时速变成120英里……125英里。邦德终于觉得满足。50码……40码……30码。他已能从前面车子的后视镜中看见女子的眼睛。这段平直的公路快走完了。一个表示危险的惊叹号标志在他的右边掠过。上坡后,前面出现了一个教堂的尖顶。陡坡下有一个房屋密集的小村庄,他还看见一个表示弯路的标记。两辆车都放慢了速度。90英里……80英里……70英里……邦德看见她车后面的刹车灯闪了几下,几乎与他同一时间,她的右手伸向换挡杆,调成了低挡。然后,他们都上了S形路段,路是用鹅卵石铺成的。后轮上那根驱动轴使她的车顺利地通过那不平的路面,而他只能生气地看着,不停地刹车,左右转动方向盘,他的车在路上蹦蹦跳跳。然后,开出村子后,还可以看见她飘扬的头巾一角。她开出S形路段,像一只得到自由的小鸟,驶上笔直的坡路。他的车又被甩开了50码。

这场赛车再次开始了。邦德在直路上将距离缩短了一点,但在穿过村子那条粗糙路面时又落后了许多。他不得不佩服起她的驾车技术,以及那镇定自若的本事。现在,前面的指示牌上写着“至蒙特勒伊5英里;至王泉小镇10英里;至巴黎海滨15英里”。他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心里犹豫是否该一直跟着那姑娘,直到知道她是何方人物,而不管皇家城的事和那晚在娱乐场所做的许诺。

最终,他决定继续追踪。蒙特勒伊这个城镇比较危险,弯曲的街道用鹅卵石铺成,道路上行驶着许多农用车。在郊外时,邦德和她只隔50码远,可是他的汽车较大,在通过马车停车场时,没法追上那灵活轻巧的兰西亚车。出城后,在交叉路口,她就不见踪影了。左边是通往王泉小镇的拐弯。邦德看见,蜿蜒的路上尘土飞扬。于是他转弯追了上去。他总感觉自己会再次见到她。

他又一次倾身,拨下红色的开关。增压器的轰鸣声消失了,车内一片寂静,车子继续朝前驶去。他放松一下紧张的肌肉,担心这样增压会把马达毁了。他已经违背了罗尔斯的警告,他记得在总部车库时,他的教练罗尔斯再三警告过:曲轴的负荷不能额外增加。当邦德承认自己做过这事后,教练深感难过,并生气地表示不再管他了。这次是他第一次打破125英里的纪录,计数器已经超过4500的红色警戒线。还好温度和油都还可以,机器也没有多大噪音。而且,刚刚的确很有趣。

邦德在路上慢慢行驶着,穿过了一片海滩和一片香味浓郁的松林后,他开始盼望着夜晚的到来,并记起了上次在此地,还是多年前与拉契夫的一场打斗。从那以后,他走过了很长的一段路,经历过许多枪林弹雨,爱上过一些姑娘。但他总有种强烈的冒险情怀,使他每年都回到王泉小镇和那里的赌场。

现在,在这美丽的九月傍晚,皇家城意味着什么呢?一次重大胜利?一场惨败?还是那位美丽的姑娘?

他首先想到了那儿的赌博。今天是周六。今夜,皇家赌场将进行此季节最后一晚的活动。这总是件大事,到时甚至会有比利时和荷兰的旅游者以及巴黎和里尔的老顾客到场。另外,赌场会按传统为所有的合同签订人和赞助者敞开大门,提供免费的香槟酒和丰盛的大餐,以此酬劳在这个季节工作的城里人。那将是一个盛大的狂欢宴,往往持续到次日早晨。那时桌子将会围满了人,人们也会兴致高昂地参与赌博游戏。

邦德现在有100万法郎。由于是旧法郎,大概值70万英镑,但他喜欢以旧法郎来统计自己的私有资金,这会使他觉得自己很富有。可是在填写工作支出时,他喜欢使用新法郎统计,这样能让数字显得小些,不过总部的会计可能不这样认为。100万法郎!今天晚上他可以当一次百万富翁了,希望他明天早晨也依然是百万富翁!

现在他在英国大道上行驶着,金豪饭店就在这条大道上。突然,他发现那辆小小的白色兰西亚轿车就停在台阶旁边。有一位搬运工人身穿着条纹背心和绿色围裙,正把两个手提箱从台阶搬到入口。

邦德把车开进了停车场里,放在百万富翁的停车区,叫来那个搬运工,那个搬运工刚从兰西亚车主那儿收到了一笔可观的小费。邦德让他提着包,自己朝接待处走去。大堂经理走过来,向邦德问好,说话间可以看见他的金牙。他想给邦德留下一个好印象,使他对这里产生好感,以便他以后能在巴黎国防部情报处美言几句。

邦德问:“莫里斯先生,随便问一句,刚才那位驾驶白色兰西亚来的女士是谁?她住在这里吗?”

“是的,先生。”他微笑回答,又露出了边上另外两颗金牙,他说,“这位女士可是我们这里的常客。她父亲是南方的一位大企业家。她是特蕾西·迪·文森佐伯爵夫人。先生可能在报上看见过关于她的文章。伯爵夫人是一位——该怎样说呢?”经理的笑容变得神秘起来,“可以说,她是一位生活得很充实的女士。”

“哦,谢谢你。这个季节生意还好吗?”

经理和邦德继续聊着天,同时亲自陪邦德上了电梯,把他引进一间灰白色豪华套房,床上铺有玫瑰红被罩。然后,他礼貌地同邦德寒暄了几句,就告辞了。房里只有邦德一人。

邦德有些失望。对他来说,这姑娘太出众了。他不喜欢这类像电影明星的女生。他想要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女孩,他能对她敞开心扉,让她成为自己一个人的。他承认也许是因为他与常人的眼光不同,他不虚荣。也许是因为这姑娘名声太大,不容易追到,而且不真心交往的话就没什么意义。

他的两只旧皮箱被送来了,他悠闲地打开,然后叫客房服务送了瓶他经常点的白葡萄酒过来。他一下子喝下了四分之一,然后走进浴室冲了一个冷水澡。然后,他穿上深蓝色裤子、白色棉织衫、袜子和黑色休闲鞋,走到窗边坐了下来,眺望着大海,思考着在哪吃和吃什么。

邦德对吃并不挑剔。在英国,他经常吃烧烤、鸡蛋和土豆沙拉。出国旅行时,他一般都是自己一人,吃饭对他来说就相当于休息,是一件令人期待的事,可以缓解长时间驾驶的疲劳。

他在窗边思考了一阵,最终决定选择自己最喜欢的一家法国酒店。酒店在铁路站对面,装饰朴实简约。他打电话给老朋友贝科德先生,请他为自己订了一张桌子。两小时后,他开车回到赌场,他刚喝了比目鱼汤,吃了中东风味料理和半个烤鹌鹑,他以前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烤鹌鹑。

喝了半瓶53度的罗斯柴尔德酒、一杯贮藏十年的苹果酒和三杯咖啡后,他顿感精神倍增,充满活力。他兴致勃勃地走上拥挤的赌场台阶,确信这个夜晚将会很难忘。 erY+stw6FdcU5tcboGrXmdcWwV/zad5KhKwfNL2rScIh8OPC5Oy4eyoGZZ8H4ho+



第三章
赌场之遇

汽船逆流而上,浮标被水撞击,发出悲鸣。停泊船只的地方灯光通明,照亮了右岸的道路。邦德的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当船靠近那里的时候,他用小刀划破橡皮船的侧部和底部,然后跳进河里游走。不过他已经可以想象子弹在耳边呼呼擦过,最后射入水里的声音了。可是,水流湍急,那女子能游得过去吗?现在,邦德感到一丝凉意。他靠近女子,努力思索着昨夜发生的事,想要找出点线索。

邦德走进了门厅,路过了一些柜子,上面陈列着赫耳墨斯 等希腊神话人物或一些名人的塑像。他在长桌子前停了下来,桌子后是公文柜,他拿出身份证给前台的人看,然后付了门票钱。在入口处的电脑前进行了快速检查。站在门边的侍者身穿华丽的制服,对邦德点头示意。邦德走进了这个辉煌的赌厅中。

他在钱柜处停了一会,看了一眼大厅里激动的人们,然后,又慢慢走过门边的一张牌桌,来到装饰华丽的酒吧。在那里,他看见了波尔。波尔是负责赌博大厅的总管,他吩咐一名侍者两句,然后邦德被带到了一张牌桌的七号座位。这里的侍者是根据口袋里的机器显示来安排座位的。侍者很快把名贵的桌子擦了一下,然后又擦亮了烟灰缸,为邦德拉出椅子。邦德坐下后,他感到愉快又轻松。兑换货币的人来后,将他的10万法郎换成十枚各1万的红色筹码。邦德在这期间顺便观察了其他玩家的脸。邦德将筹码整齐地堆成一摞,放在身前。邦德看见桌子上方挂着的牌子上的金额,绿色的光影下,他明白一局的赌金至少是100新法郎或1万旧法郎。不过他注意到每局开始每个玩家都是先下注500法郎,也就是说开局的赌金需要40英镑。

这里的玩家来自不同的国家。在牌桌周围,除了邦德外,还有三位身着夹克的纺织界巨头;几个胖妇人,戴着许多钻石首饰,好像是比利时人;一位小个子英国妇人,她不怎么说话,牌技倒是不错;两个中年美国人,穿着黑色上衣,他们看起来很高兴,不过有一丝醉意,可能从巴黎来。旁观者和偶尔下注的人把桌子围了两层。可是里面并没有一个年轻女子!

赌局很平静地进行着。楔形置牌器慢慢地绕着桌子移动,每个庄家都很紧张,不知道第三张牌是什么,如果想掌握主动权,一定要慎重抉择。每次轮到邦德时,他都纠结是否要顺应情形。最后,每次第二张牌过后,他就会压下赌注。赌局进行了将近1小时,每一次他都坚定地告诉自己情况会变好,如果有人要赢,那一定是他。纸牌没有记忆,不会认人。和别的玩家一样,每次他会抽第三张牌。楔形置牌器停了下来。邦德把钱留在桌子上,去赌场中其他牌桌转了两圈,希望能看到那个姑娘。那天傍晚她驾驶着兰西亚车超过他时,他只瞥到了她美丽的秀发和清纯却又冷漠的侧脸。不过他知道如果有缘再看见她,自己一眼就可以认出她。然而,赌场上却没有她的身影。

邦德回到赌桌前。荷官正把六摞牌洗到椭圆形区域内,从那里牌会滑进楔形置牌器。由于邦德离荷官最近,荷官便给了他一张普通的红牌,让他来开牌。邦德把牌放在指间揉着,看起来小心过头了,显得有点好笑,他将那张红牌滑出,差不多落在他预测的区间里。荷官看他那么谨慎,对他微笑了一下,将红牌投入楔形置牌器。之后,他看了看结果,清楚又大声地宣布:“先生们 ,本场赌局结束。获胜的是六号。”侍者将在远处观战的赌客叫回座位,赌局再次开始。

现在下注时,邦德和坐在他左边的纺织界巨头一样有底气。他用一点小钱赢了一笔可观的资本。他现在已有2000新法郎了,也就是20万旧法郎。

邦德后来几场也赢了,他慢慢提高赌注,由于手气好,他连赢好几盘。他想赢笔大钱,于是将赌注加到100万,这是笔不小的赌注,赌桌上的人开始警惕起这个英国人,他很安静,表情冷酷而又自信,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他究竟是谁?从哪儿来?是做什么的?桌子周围的其他人开始激动地交谈。他们在想,这个英国人会否继续赌下去,还是先收手,守好已经进入口袋里的钱呢?邦德也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手气这种事不好说,现在赢,待会可能会输,谁也拿不准。他三次选择跟牌了,每次都赢了100万。这时,那位一直选择不跟牌的小个子英国女人要了牌。邦德对她笑了笑,知道她想赢,她最后也做到了,她这盘用一张一点打败了邦德的花牌。

桌子周围的人长吁一口气。情况终于有了变化!邦德面前堆了一堆筹码,差不多高1英尺,约值460万法郎,即3000多英镑。邦德递给了荷官一个值1000新法郎的筹码。荷官礼貌道谢:“谢谢,先生。”赌局接着进行。

邦德点燃一支烟,没有注意置牌器顺着桌子已从他面前闪开了。他已经赢了一大笔。现在他必须要十分谨慎,但也不必过于小心翼翼。今天晚上过得很尽兴!已经过了十二点,但他还不想回去。牌局越来越紧张,还会有别的竞牌。

楔形置牌器来到一位纺织界巨头的五号位上,他坐在邦德左边,两人相隔两个位子。那个人举止粗鲁,赌博时大喊大叫,用一个琥珀金烟斗抽着烟。他手指粗短,抽出牌后又啪地再扔出去,不一会,他就过了第三张牌。邦德按照自己的计划,没有跟牌。等到第六张牌时,赌本上升到2万新法郎,即200万旧法郎,赌客们再次谨慎起来。每个人都想守住自己的钱,不随意加注。

主持人高声喊道:“赌金2万!先生们,别错过了!一次2万法郎!”

就在这时她出现了!她不知从哪里来,就站在主持人旁边。她很美丽,一双迷人的蓝色眼睛闪闪发亮,嘴唇是亮丽的粉色,穿着白色裙子,一头金发披在肩膀上。她突然喊:“跟牌!”

人们都看向了她。场内有一瞬间的寂静。然后荷官说道:“应牌。”这时,邦德注意到里尔来的巨头从楔形置牌器中抽出了牌,而主持人则将她的牌递给她。

她弯下腰,说道:“再来一张。”

邦德的心一沉,她肯定拿不到比5点更好的牌。而那位纺织巨头亮出牌,7点。他摸出一张牌,给她弹了过去。那是一张Q!

主持人翻开另外两张牌。一张4点!她输了!

邦德暗自抱怨了两声,想看她会怎么办。

他看到的令他紧张起来。姑娘靠近荷官,着急地朝他耳语着什么。荷官摇着头,脸颊上冒出几滴汗。桌子周围一片安静,大家感觉情况有点不对劲,气氛紧张起来。邦德之后听到荷官坚定地说:“这不可能。女士,你应该先准备好钱。”

赌场里有人说:“天啊,真丢人!”

哦,天啊!邦德想:她怎么做出这种事!她竟然没带钱!这里又不能赊账!

里尔的纺织巨头知道最后他总能拿到钱的,他靠在椅子上,低着头,抽起雪茄。

可是邦德知道这姑娘一生都将会逃不开这件事的影响。法兰西赌场是一个强大的商业集团,这是它的行业性质使然。明早电报就会发出:“特蕾西·迪·文森佐女士,护照号码……列入黑名单。”这样的话,这姑娘的赌场生涯就会结束,无论是法国、意大利、埃及、德国还是英国,甚至是美国的赌场,她都可能被赶出来。可以预料,在她的生活的圈子里,她将会被视作扫把星,她将面临的是整个社会对她的排斥。

除去那些问题,邦德只是想着那位出色的姑娘之前超过他车,还有那块粉色头巾。他轻轻往前倾,往桌子中央甩了两块筹码。然后,他带着一丝不解的口气,说道:“你忘了吗,女士?我们说好今晚合伙的。”他没看那姑娘,而是对荷官说,“抱歉,我刚才走了会神。接着开始吧。”

桌子周围的紧张气氛缓和了下来。或者说,人们把注意力从女子身上转到了邦德身上。这个英国人说的是真的吗?一定是的!否则他没理由为素不相识的姑娘花200万法郎。不过在他们看来,这两人之间之前毫无关系。他们站在桌子不同边,也没有交流。那女子倒没表现什么情绪,她直直地看了他一下,然后安静地离开了桌子,往酒吧走去。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旁人理解不了的东西。牌局继续进行。荷官悄悄用手绢擦去脸上的汗,抬起头。桌上的格局又回到最初那样变化无常了,他喊道:“牌局继续。赌金4万!”

邦德瞥了一眼桌上的那一排筹码,筹码安静地待在原地,给人一种忐忑的感觉。如果能弄回那200万法郎就好了。在本钱足够叫相应价钱的牌之前,可能需要好几个小时。算了,反正这些是在赌场赢的钱。就算输了那200万,他也赢了一小笔,也够付他今晚在王泉小镇的费用了。里尔来的那个纺织巨头就像怪物一样,他讨厌这个怪物。如果把古老寓言里的故事顺序颠倒一下就有趣了——先救出姑娘,再杀死怪物。现在,这男人的好运该到头了。毕竟,牌桌千变万化,牌不认人。

邦德的钱不够拿到全部叫牌,他只要了一半,即“半桌牌”,意味着另一个玩家愿意的话,可以要剩下的一半。德邦将之前一直坚守的保守战略抛到脑后,他向前倾了一下身子,说道:“打半桌牌。”然后,他把2万新法郎推过线。

有人跟着他押注。人们觉得这个英国人手气比较好。那位体型娇小的英国老妇人也跟着下了1万赌金,邦德很开心。这是个好兆头!他看了看那位里尔的巨头,他的烟斗已经熄灭了,双唇发白。里尔巨头满头大汗,内心剧烈挣扎,他已经赢了很多,是就此收手,还是再来一把?他那尖锐、贪婪的目光扫视了桌子四周,想估摸一下情况。

荷官想要赌局进行得快些,他坚定地说:“先生,快拿主意吧。”

里尔来的怪物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狠狠击了下楔形置牌器,擦了擦手,用力抽出一张牌。之后他一张,邦德一张,第四张又是他的。邦德没有越过六号去拿牌。他等主持人把牌推过来。他摸起牌,然后小心翼翼打开牌看了看,再把牌合拢,放在牌桌上。是5点!现在输赢还不确定,既可以再抽一张,也可以不抽。邦德手上的牌接近9点或远离9点的概率一样。他说了声“完了”,声音很小,然后看向对面拿着两张未知牌的玩家。男人抓起牌,厌恶地把牌甩到桌子上。那是两张杰克,零点!

现在只有四张牌能赢过邦德,只有5点和他一样大。邦德紧张起来。那人摸了一把楔形置牌器,拿出牌亮了出来。是9点!最大的牌!

此时邦德再亮5点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桌子周围响起抱怨声。有人说:“应该再抽牌。”但如果他刚才抽牌的话,他可能抽到9点,最后得到四点。这一切都取决于下一张牌,但只有楔形置牌器才知道答案。邦德没等结果。他给四周的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来表达对那些跟着他下注而输了的人的歉意,他把剩余的筹码揽进大衣口袋,给旁边的侍者一笔小费,这侍者几小时来一直忙于为他倒烟灰缸。他离开牌桌,朝酒吧走去。与此同时,荷官胜利般地宣告:“先生们,赌金8万!一次8万新法郎。”可恶!邦德心想:半小时前,他口袋里有一小笔财产。而现在,由于他自以为浪漫的行为,都输回去了。算了,他耸了耸肩,至少这是个难忘的夜晚。而且这只是前半夜,后半夜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呢。

那个姑娘一个人坐在桌边,面前放着半瓶汽水,她的眼神忧郁而空洞。就是邦德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她也没抬头。邦德和她说:“哎,我怕是也失败了。我本想赢回来的,才选择玩半桌牌。我真不该理那个怪物的。我抽了5点,而他抽了花牌,接着拿到了9点。”

她无情地说:“你是该抽到五点。我经常这样。”她想了想,问,“不过你之后抽到4点就可以了,下一张牌是什么?”

“我没看下张牌,直接来找你了。”

姑娘瞟了邦德一眼,问:“你之前为什么要帮我?”

邦德耸了耸肩:“想要英雄救美呗。再说,傍晚在阿布维尔至蒙特勒伊的路上我们已经交上朋友了。你开起车来就像一个天使。”他笑了笑,“不过如果我那时注意点的话,你是不会超过我的。我的时速是90英里,也不想总是盯着后视镜。并且我那时在想别的事。”

话题打开了,女子的脸色和声音变得活泼起来:“总之,我怎样都会赢的。我在那个村子里就超过你了。而且,”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痛苦的语调,“我将永远赢过你。你可得小心了。”

天啊,邦德想,对他来说,这个姑娘就像天使一样。这时,他要的半瓶克鲁格酒到了。侍者给他倒了半杯,他自己把杯子斟满,又举起杯子,对她说:“我叫邦德,詹姆斯·邦德。我想,要小心的应该是你,今晚你可要保持警惕。”他说着,一口气饮尽杯中的酒,随后又把杯子倒满。

她严肃地看着他,然后也喝了一口酒。她说:“我叫特蕾西。你在接待处问过我的名字。旅馆的经理很浪漫,他告诉我你打听了我的事。我们可以走了吗?我对谈话不感兴趣,你也该得到一些回报。”

她突然起身。邦德不解,也跟着站了起来:“现在我要一个人回房了。如果你想来,可以跟来,45号房。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做一些愉快的事。” erY+stw6FdcU5tcboGrXmdcWwV/zad5KhKwfNL2rScIh8OPC5Oy4eyoGZZ8H4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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