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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幸福是一种能力
有一条纽带把玛丽·安斯沃斯的依恋型研究与纳丁·伯克·哈里斯在贝维尤-亨特斯诊所里的经历连接起来，这条纽带是一位来自旧金山的神经学家艾丽西亚·利伯曼。20世纪70年代中期，利伯曼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跟随安斯沃斯做研究。彼时，正值安斯沃斯开始就儿童养育及依恋倾向开展大规模研究之际。在安斯沃斯的指导下，当时还在读研究生的利伯曼花费大量时间观看和解析母亲与新生儿交互沟通的录像带，她的任务就是寻找可为婴儿提供具有安全依恋型的具体母性行为。目前，利伯曼是旧金山加利福尼亚大学儿童创伤研究项目（Child Trauma Research Program）的负责人。近几年，她已成为伯克·哈里斯最密切的合作人。
利伯曼曾告诉我，尽管她非常敬佩索洛夫和埃格兰德在明尼苏达大学开展的研究，但她认为，两位学者的研究遗漏了两个非常重要的方面。首先，他们的研究没有明确，在贝维尤-亨特斯这样的贫困地区，很多父母根本就无力为孩子提供这种基于安全的依恋关系。“通常，其现实处境早已彻底泯灭了她们做母亲的本能，”在拜访她在旧金山就职的一家诊所时，利伯曼是这样对我说的，“当你的生活充斥着贫穷、不确定性和恐惧时，要为孩子提供一种安全依恋感显然需要超人的品质。”此外，母亲自己的依恋史也会让她们在抚养孩子时面对更大挑战：明尼苏达大学及其他机构的研究显示，如果一个新生儿母亲在儿时曾与其母亲之间经历过不安全的依恋感（不管其阶级背景如何），那么，她为自己的孩子提供安全、健康的抚养环境必然会难上加难。
利伯曼指出，明尼苏达大学的研究还低估了另一个现实：父母可以克服创伤史和糟糕的依恋感；他们可以改变对待孩子的方式，从而可能从焦虑依恋倾向的抚养模式转化为有助于培育安全依恋感和健康心理的抚养模式。利伯曼认为，有些父母可以独立完成这种转换，但大多数父母还需要外界的帮助。这恰恰是她在职业生涯中做得最多的事情：探索最有利于提供这种帮助的方式。在离开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之后的几年里，她开发了一种被称为“亲子心理疗法”的治疗方法，这种方法将安斯沃斯的依恋理论与创伤性压力的很多最新研究成果结合为一体。按照“亲子心理疗法”，治疗师同时对承受风险的父母和他们的新生儿实施治疗，以期改善其依恋关系，让父母和孩子免受创伤所带来的影响。在利伯曼的研究项目中，目前就有两位治疗师就职于伯克·哈里斯的诊所，已经为十几位患者提供了治疗。
利伯曼的治疗对患者采取高强度干预，每周实施一次治疗，整个疗程可能要持续一年时间。这种模式背后的基本原理在于通过加强亲子关系改善孩子未来的发展前景，现在，这个原理开始在越来越多的心理干预中得以运用。在对这些干预措施进行评估时，其结果常常令人震惊。
在另一项研究中，来自明尼苏达大学的心理学家丹特·赛切蒂（Dante Cicchetti）
对137个拥有婴儿虐待史的家庭进行了跟踪，换句话说，在这些家庭里，所有孩子都处于极端危险状态。每个家庭都有一个1岁的孩子，这些孩子就是研究人员的干预对象。在研究初期，研究人员借助“陌生人情境”对所有婴儿实施评估，其结果的震撼力完全在意料之中：在这137名婴儿中，只有一个人显示出安全依恋，90%被诊断为依恋倾向失灵，这也是焦虑型依恋中最严重的类别。随后，所有婴儿被随机划分为试验组和对照组。试验组在一年时间内接受利伯曼的亲子心理疗法，而对照组则接受针对家庭虐待提供心理干预的社区服务。在孩子2岁时，试验组中61%的婴儿与其母亲形成安全依恋型关系，而在对照组，只有25%的孩子与母亲形成安全型依恋关系。赛切蒂的研究显示，即使是对于身处极端困境的父母，也可以培育出有助于强化依恋关系的抚养模式，而且这种模式会给父母和孩子带来同样深刻的影响。
其他研究显现出的影响力不仅针对孩子的依恋类型，而且事关其压力反应体系的健康，而且研究人员也发现，即便是强度不及利伯曼的治疗性干预措施，也同样具有这样的影响力。来自俄勒冈州尤金的心理学家菲利普·费舍尔（Philip Fisher）建立了一个名为“学龄前儿童多维治疗护理中心”的心理干预机构
，该中心为养父母提供为期6个月的培训和咨询，帮助他们应对家庭问题，解决家庭危机。虽然进入护理中心的孩子均在调节压力反应系统中存在问题（比如说莫妮莎·苏利文遭遇的处境），但是在费舍尔的一次试验中，孩子们在经过两个月的治疗之后，不仅显示出明显的安全型依恋倾向，而且皮质醇状态也从失灵变得完全正常。另一种针对少年养父母的干预措施，被称为“依恋与生物行为匹配”（Attachment and Biobehavioral Catch-up，简称为ABC）
，这些研究的设计者是来自特拉华州立大学的心理学家玛丽·多齐尔（Mary Dozier）。ABC模式鼓励养父母对其婴儿的诉求给予更周全、更体贴和更冷静的回应。在经过10次家访之后
，ABC模式下的儿童显示出更高比例的安全依恋关系，而且他们的皮质醇水平与心智正常、非养父母抚养的正常儿童完全没有区别。对于多齐尔的干预措施，最令人关注的方面或许在于，接受治疗的仅限于父母，不包括他们看护的儿童，但是它对孩子HPA轴的功能依旧影响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