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不幸的孩子其实是相似的

贫困到底会给孩子们带来哪些影响呢？尽管事业已近半途，但纳丁·伯克·哈里斯同样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可她毕竟只是一名医生，而不是教育工作者，因此，她只能从患者的身体健康角度看待这个问题。自2007年以来，哈里斯就一直是贝维尤儿童健康中心的儿科主治医师，医院位于旧金山郊区的贝维尤-亨特斯区，这个藏在旧金山市东南角的废弃工业区是整个旧金山市最庞大的具有暴力倾向人群的居住区。在创建这间诊所时，哈里斯刚刚从哈佛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毕业，这个充满理想和抱负的年轻人被加州太平洋医疗中心雇用，当时，这家实力雄厚的私人连锁医疗机构刚刚制定了一个内容含混不清但表面却光鲜亮丽的宏伟目标：了解并解决旧金山市医疗卫生领域发展不均衡的问题。要揭示这种不平等并不困难，尤其是在贝维尤-亨特斯区：这里的充血性心力衰竭患者住院率为几英里外马里纳区的5倍。而且，在哈里斯的诊所开业之前，整个社区的私立医疗机构中仅有一名儿科医生，但儿童数量则超过万人。

早在哈佛读书时，哈里斯就曾研究过医疗领域的发展不均衡问题，而且她也知道公共医疗机构颁布的文件上写着：让更多的低收入家庭可以获取医疗卫生资源，尤其是基础医疗。当诊所开业时，哈里斯定位的治疗对象是儿科患者中最最常见的疾病，也是贫富差距体现得最明显且最容易被理解的医疗问题，比如哮喘治疗、营养均衡问题、白喉疫苗接种以及百日咳和破伤风。几个月之后，她便取得了明显进展。在第一次拜访哈里斯的诊所时，她告诉我，“事实证明，提高免疫率和降低住院率是如此简单，简单到让我感到不可思议。”但她又解释说，“我觉得我们并没有解决医疗不均衡问题的根源。就我个人所知，在这个社区，其实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孩子死于破伤风了。”

哈里斯发现，她正处于一个与多齐尔极其相似的境况。在这里，她做着自己曾经梦想的事情。她不仅拥有丰沛的资源，而且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更有勤奋坚韧的精神——但她似乎依旧无力改变她一直试图帮助的年轻人。在家庭中，他们被无休止的争吵所困扰；在社会中，他们几乎无时无刻不为暴力所纠缠，随时受到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打击，这无疑是把他们推上通往地狱的道路。在她的诊所里，很多孩子似乎都显得焦虑烦躁或是抑郁消沉，有些孩子甚至已经在心理上遭受了严重的创伤，使得日复一日的生活压力化为各种不良反应，从恐慌焦虑症，到饮食失调，再到自杀行为，表现形式形形色色、五花八门。有的时候，哈里斯感觉自己并不像一个基层儿科医生，倒像是一个战地医生，只是给患者简单包扎之后，便让他们重返战场。

伯克·哈里斯试图寻找答案，而她的探索让她对贫穷和逆境有了新的认识，并让她进入了一个全新、陌生的领域：这里不是公共政策杂志或者政治科学论坛讨论的主题，而是医疗杂志和神经科学会议研究的话题。哈里斯渐渐对一个乍看来似乎是极端激进的观点笃信不疑：在贝维尤-亨特斯或是罗斯兰德这样的街区，常常被很多人尤其是被经济学家和社会学家看作是社会事务的问题，如果从分子层面或者说作为生物体的人类本性角度进行分析和解释，也许才是最合理、最明智的。 U2vrWEozBfA5LcMkTukBS/zXCWcrxndRm1ZYhs9JgngOQsmMwzp8Z2gXo+wFEt+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