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者黄帝治天下,而力牧、太山稽辅之,以治日月之行律,治阴阳之气 ① ;节四时之度,正律历之数;别男女,异雌雄 ② ;明上下,等贵贱;使强不掩弱,众不暴寡;人民保命而不夭,岁时熟而不凶 ③ ;百官正而无私,上下调而无尤 ④ ;法令明而不暗,辅佐公而不阿 ⑤ ;田者不侵畔,渔者不争隈 ⑥ ;道不拾遗,市不豫贾 ⑦ ;城郭不关,邑无盗贼;鄙旅之人,相让以财 ⑧ ;狗彘吐菽粟于路,而无忿争之心。于是日月精明,星辰不失其行;风雨时节,五谷登熟;虎狼不妄噬,鸷鸟不妄搏 ⑨ ;凤皇翔于庭,麒麟游于郊 ⑩ ;青龙进驾,飞黄伏皂 ;诸北、儋耳之国,莫不献其贡职,然犹未及虙戏氏之道也 。
①黄帝:传说中中原各族人民的共同祖先。事载《史记·五帝本纪》等。力牧:黄帝臣。黄帝梦人执千钧之弩,驱牛万群,寤而求之,得力牧于大泽。敦煌汉简作“力墨”,马王堆汉墓帛书《十六经》作“力黑”。太山稽:黄帝臣。“以治”二句:于大成《淮南杂志补正》:许慎作“律日月之行,治阴阳之气”,高诱作“理日月之行,治阴阳之气”。其“律,度也”之注,校者以许本“律”字并注写于高本“治日月之行”旁,(以成今本之误)。按:律,即法度义。《文子·精诚篇》作“调日月之行,治阴阳之气”。无“律”字。②“别男女”句:废除男女杂居。原始社会有过群婚制,男女杂处。《庄子·盗跖》:“神农之世,民知其母,不知其父。”③凶:年成坏。④尤:责怪,怨恨。⑤阿(ē):曲从。⑥畔:田界。隈(wēi):河道弯曲之处。⑦豫:欺骗。王引之撰《经义述闻·周礼·诳豫》:“豫,亦诳也。”⑧鄙旅:边鄙的行旅之人。⑨噬(shì):咬。鸷(xhì)鸟:凶猛的鸟。如鹰、鹯(zhā n)之类。⑩翔:止。 青龙:一作苍龙,东方之神。驾:古代帝王车乘。飞黄:传说中神马名。高诱注:“飞黄,乘黄也。出西方,状如狐,背上有角,寿千岁。”皂(zào):皁,马槽。《庄子·马蹄》陆德明释文:“皂,一云槽也。” 诸北:北极国名。儋(dān)耳:《山海经·大荒北经》:“有儋耳之国,任姓,禺号子,食谷。”《地形训》有“耽耳”,疑即此国。
传说炎、黄二帝,是同母异父兄弟。炎帝是太阳神,也就是神农氏,他不但带来温暖,而且第一次把五谷送到人间。而黄帝则是天上、人间至高无上的主宰者,他是人和神的共同祖先。有许多发明创造,比如养蚕、舟车、文字、音乐、医学、算数,乃至日常生活器用如衣裳、冠冕、鼓镜等,都是黄帝和臣子们发明的。所以人们对他充满了无比的崇敬和爱戴。特别是汉代史学家司马迁在《史记》第一篇《五帝本纪》中把黄帝列为五帝之首以来,他的绝对权威形象就再也没有动摇过。我们常说五千年中华文化,就是从“黄帝”开始算起的。那么,黄帝统治天下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呢?这里描绘的就是我们的老祖先黄帝时期社会政治生活的一幅画卷。
在黄帝统治天下的时候,特别重视选用有才德的人来治理国家。力牧就是黄帝亲自挑选的。这个力牧的来历很奇特。一天,黄帝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一个力大无穷的人手执千钧之弩,正在驱赶数万群羊。黄帝醒来以后,暗自私忖:这个大力士既然能放牧数万群羊,大约也能管理好老百姓的。难道真有一个叫“力牧”的人不成?黄帝求贤心切,派人四处查访,在一个大湖边竟然真的找到了一个叫力牧的人,就任他为大将,并担任相国。力牧和太山稽、风后、常先、大鸿等一批贤臣辅佐黄帝治国,他们按照日、月、五星等自然界的运行规律和阴阳变化的特点安排农时,按时播种、收割、贮存。他们还依照四季的气候变化规律,制定出了律历的法则。在原始社会母系氏族时代,有过男女杂处的群婚制,黄帝把这种制度废除了,确定了新的婚姻制度。他们规定了上下的不同权限,不分贵贱一律平等。强健有力的人,不能欺负体弱病残的;人多势众的,不能压迫势单力孤的。人民都善于养生而长寿,庄稼都按时收获而没有灾祸。各级官吏奉公守法正直无私,上下协调和睦相处。法令制度清楚明白,左右大臣公而不阿。种田的人不去多占他人一寸田地,打鱼的人不去争夺多鱼的港湾。路上丢了东西没有人拾了藏起来,市场上自由经商的人不诈取别人钱财。森严的城门无须关闭,偏僻的村镇也无盗贼。在边鄙之地羁留的旅人,也争着把财物相让。猪狗之类也不抢着吃路上的食物。在这种天下太平的情况下,日月运行非常正常,星辰也按照轨道行驶,凶灾殃祸没有一次发生过。风雨按照季节需要,蕴育五谷年年丰收。虎狼像被驯服了一样,听从指挥,不再咬人。凶鸟也不侵犯其他鸟类。吉祥的凤凰落在院子里,稀罕的麒麟在郊外漫步。东方神龙来为黄帝驾驶车马,西方神马也来供他驱使奔走。遥远的国度纷纷献上贡品,黄帝的德泽遍布四方。
这是一幅没有剥削、没有压迫、没有欺诈、没有赋税,丰衣足食,政治清明,人人平等,天下太平的美好图景,具有原始共产主义社会的光辉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