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陵路那边的别墅区管理非常严格,出租车一般不能进,是久和甘蔗在门口下车后周丛的摩托早就没影了。
甘蔗穿得少,一路折腾这会儿已经冻得缩成了一团。
是久在那条幽深的路上来回走动,甘蔗不愿意往前,又不敢把是久一个人丢在这里,只好趴在围墙栅栏上往里看。
“你就给我交了那一点学费,我要赔上的可是半条命。”甘蔗嘟囔着。
是久注意观察这里的每一条路,眼睛瞪得大大的:“我给你的钱,够去报十个培训班了,我不跟你计较就不错了,你还嫌少?”
甘蔗自觉理亏,赶忙转移话题:“我们蹲在这儿,回头被保安抓了说我们图谋不轨,我告诉你,到时候咱有理都说不清。”
“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时代是法制社会吧,下结论都不用讲究证据的?”
甘蔗说不过她,只好找个背风的地方坐下。因为背风,路灯的光也照不进来,他摸索着下蹲,突然碰到温软的一片,夜黑风高,寒风呼啸,那一瞬间,甘蔗顿时就奓毛了,几乎是本能地使出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力气高声尖叫了出来,那声惨叫瞬间就撕破了方圆十里的宁静。
“啊——”
“叫什么?”是久赶紧跑过去问。
甘蔗吓得已经说不出来话,哆嗦着用手指着他的正前方。
是久打开手机电筒,还没来得及照到那里,一个粗粗的低喘混合着痛苦的呻吟就传进了他们两个的耳朵。
刺眼的光照在周丛伤痕累累的脸上,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挡。
“周丛?”甘蔗和是久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是久连忙扶起他问:“你的摩托呢?”
周丛皱着眉,艰难地起身,疑惑:“什么摩托?”
甘蔗赶紧抚慰自己那颗惊吓过度的心,听他那么问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摩托?你刚不是酷炫拽地骑着摩托嗖的一声就跑到了这里吗?不是我说你,做人有梦想是对的,但你开个小花店却想来紫金山买别墅,你莫不是脑袋被门夹了吧?”
周丛浑身难受,胳膊像是被谁拧过一样疼得抬不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俩解释,就说:“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最近我每天这个时候差不多都会出现在这里,可是我根本就记不得是怎么来的。”
“说出来你自己可能也不信,你知道吗,刚刚,就在差不多一个两个小时前,你亲自把自己的花店给砸了。”甘蔗附和着说。
周丛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是久怕甘蔗说出什么刺激他的话,拦下甘蔗,自己跟他说:“你先不要慌,我们回去再说。”
回到周丛租住的房子里,门刚打开,穿堂风里夹杂着浓郁的潮霉扑面而来。
周丛按下墙上的开关,吊顶上的灯晃了两下,亮了起来。他换鞋子的时候,随手撕掉日历上昨天的那一页。
甘蔗调侃:“你这也太节约了,日历还能用去年的?”
是久随着甘蔗的目光望过去,摆在玄关那里的台历白纸黑字地印着去年的时间。
一个不太好的想法从是久的脑海里蹦跶出来,但在那之前,她大步移动到甘蔗身边,在他身后悄然拧了一把,故作淡定地对周丛说:“他吃错了东西,这两天经常胡言乱语。”
周丛深以为然,点了点头,解开大衣的扣子坐到沙发上,接着之前的话说:“我每次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站在紫金山下,可是为什么会去、怎么去的,我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
甘蔗眼珠四处乱转,不以为意地说:“我知道,梦游。梦游的人都这样。”
是久却觉得没那么简单,问:“你之前告诉我,你和宫似吵架之后,你一口气跑到紫金山,那次的情形和这几天的一样吗?”
周丛摇了摇脑袋:“不,不一样。那次,至少我记得我是出门了的,可是最近,我根本不记得我有出门的这个行为。”
甘蔗有些不耐烦了:“哎呀,都说了是梦游,梦游那就跟做梦是一样,醒来一翻身,啥都不记得。”
如果是梦游的话,为什么会频繁地去同一个地方,还有他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是久对甘蔗的说法保持怀疑,试探着又问:“你和宫似吵架那天,你记得是几号吗?”
周丛指了指台历,毫不犹豫地回:“1月20日,两周前。”
是久借口去卫生间,打开手机上的日历,翻到两周前的时间,上面显示的是2月1日。
但,如果是按照去年的日历看的话,两周前,的确是1月20日。
她站在厨房与餐厅之间的隔断朝周丛望去,那个男人,坐在冷寂的灯光下,周身萦绕着的全是无法驱赶的寒气,而他好像正在那寒气当中逐渐迷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