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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静一看来电就知道崔挽明想说什么，她也早早的准备好应对崔挽明的“咨询”。
“怎么样，老校友，意外吧？”
“别拿我开涮了，我就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省局上层领导在玩什么把戏。”
“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会想不到？”
“哎呀，还跟我卖关子，你就告诉我得了。”
“告诉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你说你又不收钱收礼，滴水不漏的人，我能给你什么好处，实在不行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吧。”
“打住，别忘了，你现在也是孤家寡人。好了，说正事，你知道，林育稻1号这次的影响很不一般，于向知的情况你知道，人家是一点损伤都没有，倒是下面的人都被他卖了。不过，你别看他高枕无忧，省里这次可能下决心了，剑锋所指三农问题啊，咱们这里是问题根源，要是查起来，准一锅端。”
“你是说，你们谢局开始顾虑了？”
“不是顾虑，依我看，他是想和于向知彻底切断关系，在这之前，他们之间的关系在业内都是不成文的秘密，现在有人力保于向知，但不代表省里看不见，最起码对他这个人不会有好感了，就看现在省里想不想查。所以啊，树倒猢狲散，我们领导也不是一般人，这个时候不割衣断袍，以后于向知出了事，他必定会遭牵连。”
“所以他就恢复我们试验点？”
“没错，你也知道，当年你们的试验点为什么丢的，还不是于向知一手操作的。”
“这么说我就明白了，芮静，这次要谢谢你，帮我理清了思路。不过芮静，我多说一句，你别嫌我多事，谢正言会不会出事不好说，但一旦有问题，你能不能自保？”
“崔挽明，什么意思，你说我参与了他们那些勾当？”
“你误会了，我是说，这些年谢正言一手遮天，品种审定的事他基本接管了，你被职位架空倒没什么，问题是品种审定里存在的问题一经查出，你难免会受牵连，你可是直接主管。”
“这个问题不用你操心，我自有我的退路。我也奉劝你一句，有些事不该管就少管，做好人没错，但该有个度。”
芮静的话很有深意，在她看来，崔挽明虽然正直无私，但和现存的职场规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和冲突，他这样的人很容易招来麻烦。她可是见证了崔挽明工作以来的种种经历，哪一件不是因为他多管闲事带来的。
有了政府施压，崔挽明的心也算静了下来，这是崔挽明近些年来取得的成效。
“钟叔啊，你看见没，他们开始害怕了。”
“小人不可交，不可惹，挽明，我很担心你的处境，你跑到省里去反映问题，下面多少人会视你为眼中钉，你想过没有。”
“放心，除了你，没人知道我去过省里。”
“你小子，我跟你说，以后要出了事，可别怨我，我可不会把事情往外捅。”
钟实知道崔挽明在跟他开玩笑，但在他看来，这是件很严肃的事，真要被小人盯上了，后果不敢想象。他崔挽明已然刺激到利益主义者的底线，他们必定不会放过他。
于向知从国外回来，距离刘君事发，已经一个月时间。他的安然无恙让所有人无不震惊。回到凤凰城的那一晚，杜德松秘密接待了他，平日里关系密切的几个人均未到场。
“于院长，还是你有实力，出了那么大事，居然能稳如泰山，佩服佩服。”
于向知盯着空荡荡的包间，脸色很是难看。
“老杜，你们是怎么做的工作，这种事怎么能算到我们农科院头上，经营权给了你们公司，出了事我们来承担，说不过去吧？”
“于院长啊，你是跑国外避难去了，不知道兄弟有多苦，为了配合政府安抚民心，我们掏出来六百万啊，真是要了我亲命。”
“六百万多吗？你想想今年挣了多少，好几千万。”于向知把酒杯使劲顿在饭桌，酒水飞溅满地。
“谢局人呢？这个时候他怎么也躲在后面不出来？怎么，我于向知有瘟疫还是怎么的，怕被我传染？”
“于院长，您消消气，你看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事情不是过去了嘛，咱们以后该工作该干事业，还是要一如既往，不能因为被政府宰一顿就连肉都不敢吃了吧。谢局今晚确实有事，否则他能不过来吗。今晚就是小聚，你也知道，这个时候场面整太大不好。都是为了您考虑。”
“少给我扯淡，老杜，今晚我把话撂在这，你们谁想跟我划算界限就趁早，别到时候说我于向知不讲情义。一个天灾就把你们吓成这样？”
浑浑噩噩的聊了差不多半小时，杜德松都没有找到话题的插入口，这个时候，没有人再敢跟于向知搭伙做买卖，六百万可不是小数目，但作为赔偿，他们找不到回绝的理由，政府若不是考虑到气候和栽培措施的原因，恐怕金怀种业在林海省的好日子都将被夺走。受了这么大的折损，于向知竟然跟没事人一样，这让杜德松很是捉急。
“我的于院长啊，外面传闻说你用了假品种，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啊，你给我透个底。”
“假不假，工商局不请人鉴定过了吗？”
“那都是政府行为，老弟我信不过。”
“老杜，现在林海省老百姓买品种，哪里管它真还是假，看的是什么？是实用，是产量。林海省品种套包的事政府也都知道，老百姓也认可，这叫什么？这叫行业的微观调控。”
“绝大多数人还是在乎这个事的，老百姓哪有愿意买假种子的，说白了，现在我们靠的是明星品种的品牌效应，卖个一两年之后就开始换别的品种，挂羊头卖狗肉的事以后还是尽量杜绝吧。最近我这心脏很不舒服，搞得我寝食难安。”
“怎么卖那是你们的事，我们只提供品种。”
“问题就在你提供的品种嘛，于院长，你跟我们销售总监是多年的朋友了，过去你们的几次合作都很成功，你也给我们提供了很多有潜力的品种。可以说我很信任你们了，但这次你跟我来了这么一招，实在让老弟接不住啊。”
“怎么，我辛苦为你们制种还有错了？为了这件事，我手下的育种所折损了两员大将，现在的育种所成了摆设，这笔账我跟谁算去。”
两人的太极拳打得都很出色，谁也占不了上风，不过，推脱责任毕竟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对于他二人来说，怎么走好今后的路才是关键之处。
于向知在国外就想好了，这次回来也算是带着诚心想要把风险降到最低，见杜德松进入迷糊状态，才开了金口。
“杜总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赔了钱咱们想办法再赚回来，以后啊，咱们不做有风险的事，政府不严打品种霸权吗？咱们就杜绝这个，不做林海省的品种市场，我建议啊，你可以把这部分业务挪到其它省份来做，咱们换个方式，做点别的。”
“于院长，你让我放弃林海省品种市场？这怎么可能啊，我们金怀种业就是做这个起家的，放掉这个，不等于丢了饭碗嘛。再说了，现在还不至于走极端。做别的我们也没这方面业务和经验，丢了主业搞副业，这不主次颠倒了吗？”
“老杜啊，我的意思，你可以把林海省品种市场的模式挪到其它省份去做啊，林海省现在不适合做这个了，风险大的买卖谁都不愿意做。我建议你转到大米行业上，大米这个东西活动性还是很强的，最起码不存在假米的说法。”
“林海省米业情况很复杂，大大小小的米业随处可见，都快成菜市场了，这种情况下怎么做，你告诉我？”
“当然不能跟那些小打小闹的米业论道，咱们要做就做最好的。回头我给你引荐一个人，他在林海省做米业不过三五年，但人家现在已经做到海外去了，可谓年轻有为，你考虑考虑。”
杜德松一想，于向知的话也不无道理，不过仔细琢磨，又觉得不对劲。
“我说于院长，你一个搞品种出身的，为什么忽悠我去做大米，我不在林海做品种了，你怎么办？”
“哈哈哈，老杜啊，你这叫什么话，怎么，没了你金怀种业，我于向知还活不下去了？”
“那倒不是，毕竟咱们这几年花了大心思搭建关系网，就这么散了，太可惜，这不是钱的问题，里面牵扯到很多人情，说走就走，会得罪一大批人的。”
两人各执己见，很快就不欢而散了，但于向知清楚，杜德松迟早会来找他的，他是个精明的商人，不可能察觉不出政府的剑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