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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何峰做梦都没想到,刘君订好的包间里,居然会出现崔挽明。陪同的还有苏慧,以及省局的芮静。

“哟,这是什么局?我糊涂了呢?刘君,我是不是走错屋了?”

见何峰走进来,崔挽明带头站了起来,“何主任,快来快来,没有错,等的就是你。这一缓四年过去了,咱们也一直没时间聚聚,今天刘君把你请过来,我们才有机会再聚一起。”

何峰看了看大家,平日里根本都不怎么接触,坐在一起把酒言欢实在有些别扭。他把手一抬,道:“刘君,你什么意思,别给我耍花招啊,我跟你的关系还不至于吃这种饭,要谈事咱们单独找地方,这些人我不熟,要吃你们吃,我先走。”

何峰前脚一抬,被崔挽明拦了下来。

“怎么,还不让我走了?”何峰脸一沉,狠狠的盯着崔挽明。

“何主任,你真是想多了,四年前我去海南,你还请我喝过酒,我啊,那时候穷,也没钱请你喝啊。今天刘君做东,我算是来蹭吃蹭喝的,喝不喝酒你来定,大家聚在一起就是缘分,进来了还走什么走。”说着便把何峰按到座位上。

崔挽明一边倒酒一边解释:“哥,今天呢,是我们唐突了,本来事情是你和刘君的,我们做外人的不好插手,但说到底,都是咱们水稻行业的事,你说你辛苦育种这么多年,大家都看在眼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这个兄弟不会做事,没呈想到得罪到你头上了,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喝两杯白的,一是向何主任学习育种精神,二是替我兄弟刘君道个歉,他怎么表示我不管,但这两杯酒我必须喝。”崔挽明说着就把倒出来的水井坊喝了进去,刘君抬手想要拦下,被崔挽明一把推开。

何峰嘴里叼着烟,斜了一眼崔挽明,嘴角一撇,笑道:“怎么,欺负我不会喝酒,是吧?”

“何主任,哪里敢,在您面前,我们原来是不敢喝酒的,只是我们做弟弟的不拿出态度来,让你这当哥的怎么举杯发言。再说了,今天有省局的朋友过来,也都是来跟何主任学习的。”

何峰一听到省局二字,用眼睛把他们扫了好几遍,还是没看出来。

“何主任,怎么,连芮主任都不认识了?你可知道,品种审定的生杀大权可都捏在她手里,今天不多喝两杯怎么行。”

崔挽明边说,用眼睛挑了一下刘君。

“峰哥,挽明这么说话,我只能先喝再说了。”刘君赶紧应下,也是连着两杯下肚。

一旁坐着的苏慧和芮静看到眼下场景,心里起了一层疙瘩,站起来赶紧给他二人倒温开水。

刘君把杯里的开水倒掉,对苏慧说:“这是我峰哥,我能端着开水敬我峰哥酒吗?你让开。”

苏慧瞪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不识好人心的东西,喝死你活该。”

芮静一把将她拉下来,赶紧给她夹菜,示意她不要管。

“峰哥,今天把你请过来呢,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专门给您赔罪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这张嘴生错了地方,该好好说话偏偏要放屁,结果让您在领导面前栽了跟头。这件事是我……”

崔挽明一听刘君说话的口气,感觉不对劲,赶紧把话接过来。

“领导也分很多种,有的通情达理,有的呢,你再怎么付出,他都看不到,也不会跟你讲情义。不怕何主任笑话,其实啊,我早就想让刘君离开育种所了,别的不说,自他进了育种所,凭真本事把曹海亮科室带到了育种事业上,领导倒满意了,但你问问刘君,这些年他回过家吗?根本没有机会,为什么?还不是领导私心重,逮到一只蛤蟆,恨不得将它捏出尿来才罢休。不好伺候啊。”

何峰吐了一个烟圈,端起酒杯闷了一大口,将重重的落在桌上。

“刚才我是气糊涂了,芮主任实在太漂亮了,走出办公室就是不一样,说真的,我刚才都没敢多看两位美女。既然今天芮主任在这,我就不绕弯子了?”

“何主任,今天我们就是来听你说话的,放开说。”芮静像是施以命令一样,别看她是个女同志,但气场很稳。

“他妈的于向知,给他脸他不要脸,真以为老子这么好欺负?老子这些年走南闯北,就差没下地狱了,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给所里跑效益。现在他走狗屎运上去了,想一脚把我踢开,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我不会放过他。”

崔挽明的话果然凑效,不但带动了何峰的情绪,将他的注意力从刘君身上扯到于向知这边,彻底激发出何峰体内的能量。听他这么说,崔挽明知道,在何峰心中,真正让他犯恶心的人是于向知,他也看清了于向知的丑恶嘴脸。刘君顶多起导火索的作用,崔挽明对于向知的一番推测无疑是正确的,他早就准备收拾何峰了。

趁着何峰情绪高,崔挽明又来了个火上浇油。

“何主任,就凭你的能力,自己干就自己干,于向知没了你是他的损失,他半夜睡不着的时候也不起来想想,这些年育种所审定的品种哪个不是你何峰弄出来的。你留在那反倒耽误自己,不如走出来自己起家。”

“没错,要是没有我,他于向知狗屁不是。我走的时候,手里的育种材料一份都不会给他留。”

“那些品系都是你多年的心血,当然不能留给他了,带走是应该的。”

那天晚上,崔挽明和刘君都喝多了,为了他的好兄弟,崔挽明可谓仁至义尽。从饭店出来的时候,他打了一辆车,把何峰往车里一塞,拎着他的手提包,将他送回了家。

出租车一走,刘君就蹲在路边吐个不停,恨不能将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他的心被烈酒烧焦了,他的大脑也浸泡在酒精里。芮静双手拽着他的胳膊,怎么都扯不动,但又不能让他瘫在地上,就只好用脚背垫住他的脑袋。苏慧十分钟后才从药店回来,醒酒药捏了好几瓶。说实在的,她从来没见刘君和崔挽明这么凶的喝过酒,也许她不常出入这样的酒局,所以难以理解他们这么拼命的原因。

醒酒药进入刘君嘴里,刚碰到胃黏膜,胃就猛烈的开始抽搐,喝进去的药不得不被逼出来。他抱着脑袋,咬着牙,他的世界在一页页的翻腾,错综复杂,来回穿插。每次喝完酒他都会想起崔小佳,然后开始挣扎,绞痛。五年前他将育种作为一生的事业去追求,五年后的今天,他跌跌撞撞,买了车,存了钱,过上了平平常常的日子,前几天于向知又给他发了厚厚一沓奖金,为他的事业加油助威。他体会到了追逐理想的感觉,这种感觉跟喝醉酒一样,同样是天昏地暗,同样是五味杂陈。

他太难受了,就像毒瘾发作那样在地上来回打滚。他难以释怀那段校园爱情,每当身体和精神脆弱到极点的时候,他就不觉得理想有多值得,过去五年,他活在一种冷冰冰的世界里,听命领导的安排,听命上天少有的眷顾。他忘记了温暖是什么,他曾以为那团温暖可以放在身体的某个角落好好储藏,时机到来的时候再用以取暖,但不是这样的,有的东西一旦被藏起来,便再也找不到了。

苏慧和芮静搀扶着他走在路灯下,光影像一把温柔的筛子,将他们的身影割裂成一个一个的圆孔。刘君闭着眼睛,他感到了光的存在,但他没有办法享受,胃黏膜已经破坏,直到他终于压制不住内心的烦闷,一口血吐了出来。

崔挽明是第二天才得知刘君胃出血的事,到医院看他的时候,他的嘴唇有些发紫,他不愿看到崔挽明,只要一见到他,就想流泪。站在他面前的是他一生都值得信赖的兄弟,崔挽明做了他能做的所有事。

“挽明,昨晚……”

“放心,你准备的心意我都给何峰了,只要今后他不来找麻烦,一切都是值得的。”

“嗯,这样就好,挽明,你知道吗,我突然有些想家了,这几年太忙,一直没时间回去。等我出院了,我想回一次家。”

“你小子也有感叹的时候,怎么,你不是硬气吗,顶不住啦?”

“咱们不是钢铁铸的,是有血有肉的,虽然现在不能说衣锦还乡,但也算马马虎虎了,不知道为什么,这顿酒让我想到了很多事情。也许我该重新做一次选择。”

“啊?你有病吧,选择什么?选择崔小佳?”

刘君把眼睛闭上,没有回答崔挽明的问题,崔挽明看着刘君的背影,长长的感叹道:“既然相离,又何必相依,五年了,我一直在劝你,可你呢?一直不听我话。小佳已经结婚了,你还是放不下她。”

刘君背对着崔挽明,听到这句话,眼泪汩汩的淌了出来。

崔挽明看着刘君,除了心疼,没有别的感觉。有时候他很羡慕刘君和妹妹的爱情,相识在青葱岁月,可以细水长流的想念对方,爱情该有的样子不会随时间而流逝,时间的流逝只会加深对思念的重量。而他呢?和海青在茫茫人海中相遇,未能相知便错爱一场,还没来得及尝够爱情的滋味,就转而被孱弱的家庭拖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洞,爱情因缺氧而熄灭,剩下的无非是漫长的精神分解和不尽的痛彻心扉。 QTjsEz4F5VSmtdGtLvJ0YS7TXqKlgrI5TICC0rwQ8wp+0OS1JfFLNih8F9XqTh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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