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挽明和董安平关系的暴露,导致李国华将矛头直接对准崔挽明。尹振功这几年虽然不参与水稻育种工作,但对崔挽明的具体工作还是很清楚,李国华的到来也让他心中有了定论。
“李所长,本来嘛,我一个搞学术的,对你们育种的东西不是太清楚。但你要说我的人做了对不住你的事,我就得说两句了。崔挽明什么人,于向知盗用了他品种,这么大的事他都没往上闹,还会乱你的事?再说了,你卖的北川稻1号那是秦老师的品种,你想想看,崔挽明怎么可能坑害自己恩师,所以呐,你今天过来问责纯属多余。”
“那他也不该私下里挖走我的员工,总之这个人品行有问题,我不认可。”
尽管李国华找不到回击的理由,但还是尽量往崔挽明身上安罪名,不管怎么说,他李国华和崔挽明的敌对关系算是暗中建立了。尹振功为人中立,既不得罪李国华,也不让李国华恣意妄为,做到了游刃有余。
接二连三的碰壁,逼着李国华只能从许三金身上入手调查,他终于下定决心碰一碰地方农业系统这锅粥。
崔挽明没有闲着,陪着书记等一行人在三亚开了一周的现场会,又和当地农业局、土地局,三亚市国土资源厅等相关人员进行了现场详谈,就选地用地一事进行磋商。
“挽明啊,你说说看,咱们该选哪块地?”调研结束的晚宴上,书记还是把这老大难问题抛给了崔挽明。
在座的都是北川大学的主管部门,他要是说错话,做下的决定很可能给自己带来大麻烦。为了不得罪领导,也为了不凸显自己,崔挽明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回答方式。
“书记,这件事关系到育种家们,我觉得选地的事可以参考大家的意见,你看,搞蔬菜育种的、水果育种的,农作物育种的,大家其实是各有需求。”
“那你呢,我就想听听你们搞农作物育种的意见。”
崔挽明还是没避开这道难题,书记根本不吃他那套,所以今天他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无奈之下,他只好作罢,将自己最初的想法分享出来。
“好,崔挽明同志把问题分析的很透彻,他选的这块地虽然偏僻,但无论从价格还是实用性来说都要比南滨那块地合适。大家可以考虑一下。”
听书记这么一说,崔挽明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原以为领导不好沟通,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一行人回到北川大学之后,马上研究农田租用合同的具体事宜,经学校安排,这件事全权交给了崔挽明负责。说实在的,对一个专业从事科研育种的老师来讲,让他去策划沟通这些事,有些强人所难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校里不可能没事就派人到三亚去协商,崔挽明对当地情况熟悉,又有半年的时间在那边工作,交给他来办最合适不过。
一面要着手特种稻市场开发的事,一面要沟通南繁基地建设事宜,家里的事一点都顾不上。尹振功乃至整个生命科学学院的人都清楚崔挽明的家庭危机已经到了紧要关头,特别是上次崔挽明和海青吵架后搬到办公室住的事件,到现在都有人拿来闲谈。
眼看孩子就要三岁,在过去的两年中,他没有做到一个父亲该尽的义务,也没有成为一个好丈夫。一年下来,在家的时候寥寥无几,眼看又要出差,路过玩具店的时候,他进去给孩子挑了几件。
现在的海青和崔挽明基本没了沟通,丈母娘过来住的次数也渐渐变多了,把玩具给孩子的时候,孩子高兴的满屋子打转。趁着海青下班没回家,丈母娘实在忍不住,问了崔挽明几句。
“挽明啊,你实话跟妈说,海青你们两分居多长时间了?”
面对丈母娘的问责,崔挽明只觉羞愧难当,他把孩子从地上抱起来,表情凝重的说:“很长时间了,妈,我们的事你不要过问了,我们会自己处理。”
“处理什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处理?我知道你工作忙,可海青那头多少你要顾及一下,她是女人,不是……”
“妈,你别说了,我们之间的问题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不管简单复杂,今天你别出去了,等她回来咱们把话说清楚。”
“妈,海青是你女儿,你比我了解她,我不想多做解释。”
“怎么,你的意思是我女儿做的不好了?我说挽明,咱做人可得摸着良心,海青辛辛苦苦给你生个儿子,你呢,成天不着家,换成谁都得有意见。”
崔挽明不知该说什么,他曾在内心质问自己,到底选择什么才是对的,他每次离家出差都会把冰箱塞得满满的,都会检查水电费够不够,生活用品更不用说了。所以说,他一直都在尽可能的弥补家庭责任,为了让林海省优质米崭露头角,他放弃了陪伴家人的时光。对崔挽明这样的人来说,陪伴成了奢望。
他不想跟海青吵架,喂完孩子饭就出门了。廖常杰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回了过去。
“挽明啊,你搞什么鬼,上次在深圳怎么不辞而别呢?事情还没谈你就跑掉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跟我沟通啊。”
“哥啊,实在抱歉,临时有点事走掉,一定给你添麻烦了。”
“你也别瞒着我了,你一走我就猜到七八分了,那晚上你是不是听到方旭跟我的谈话了?”
话说到这份上,崔挽明没必要再藏着掖着,跟廖常杰交代了事情原委。
“挽明,这个事我考虑过了,离了他方旭,咱们照样能做,他不支持你,还有我。”
“哥,还是算了吧,我自己想办法就行,不麻烦你费心了。”
“崔挽明,你说的什么混账话,别忘了,咱们两个在三亚还有优质米项目开发的合作,怎么,你要和我彻底撇清关系吗?”
廖常杰的突然发火让崔挽明意识到自己的处事短见,就算是硬气,也不能用在这时候,如果拒绝了廖常杰,再想找一个这么忠实的合作伙伴,恐怕比登天都难。
“好,哥,既然这样,咱们定个君子协议。”
“你说你整什么协议,咱们是为了一个目标努力,这件事少了你少了我都成不了,还签协议?不签。”
“哥,你听我说,最近省里传出消息,农委这边要开发一个特色农业创新项目,咱们可以试试,要是能得到省里支持,以后的路不就好走多了吗。咱们之间的协议主要明确一下分工问题,无规矩不成方圆,过去咱们办事讲的都是兄弟情谊,凭的都是一股子干劲。现在这套行不通了,要讲究原则和规矩。所以,立法是为了成事,哥要是同意,咱们再继续往下谈,但有一点,今年这批稻子赶不上政策路线了,要想办法找好买家。”
“好吧,就按你的意思来。说说你的打算,这批货怎么处理?”
“一个月前我让老郭准备了两台精准收割机,都是合作社现成的东西,但现在咱们的特种稻里包括绿色有机大米,今年插秧你没看到,我没有用化学肥料,都是从畜牧所进的农家肥。我现在想标准化,从育苗方式上开始创新,过去的机器插秧都是一穴多棵苗,那样太浪费种子,有人调研过,林海省每年因育苗造成的粮食损失达到十几万斤,浪费现象很严重,咱们要杜绝,所以我想联合工程学院的农机系,请他们设计开发单株插秧机。同时我向省里申请项目开发资助,争取把这件事办成。到时候咱们有了专门针对特种稻的农机,产业链自然就会兴起,那时候推广自然不成问题。今年的话,咱们只能自己来做一线销售的事,我想明白了,不做到一线,市场的口子就没有办法打开。难度虽然有,但这两年我在三亚积累了不少人脉,这点大米不愁卖。”
“那就好,但你说的配套插秧机技术呢?就我目前了解的,单株插秧机的设计难度很大,而且市场不需要这个。现在都是大农业,要想高产,水稻插秧必须一穴多棵苗,少了怎么分蘖增产?”
“这就是我为特种稻生产定的第一个标准,如果咱们做不到种子节约,还谈什么绿色,谈什么粮食安全,节约不仅体现在餐桌上,也体现在田间地头。”
“挽明,你的出发点很好,但难度很大,要设计出这样的机器,育苗技术也需要创新才行,只有做到合理的育苗方式,才能配套设计出满足一穴多苗的插秧机。”
“对啊,所以我连育苗方式也要创新,我相信省里会关注这个项目的。”
廖常杰劝不住崔挽明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他打破常规玩突破的想法充满着挑战,中间涉及到多家单位,没有个几年时间,根本下不来,虽然口头上允诺了崔挽明,但廖常杰明白,这件事十之八九成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