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潇潇的态度证明了一切,但崔挽明不但不领情,还把她骂了一通。
“以后这些事你少管,别自作主张。”
“怎么,那个老女人都骑到你脖子上了,你是忍者啊,还是石头?就不能反击一下,我真是看不起你。”
崔挽明知道,海青即便再可恶再势利,毕竟在他最艰难的时候选择了他,那个时候的情谊是珍贵的,虽然现在变质了,但过去的事无法改变。婚姻的选择在双方,既然走到了尽头,和平的分开比什么都强,又何必拿住对方弱点去攻击呢。
到了晚上,崔挽明收到芮静发来的一条消息。
“最近凌风联系我了。”
看到这条消息,崔挽明的火一下上来了,趁着林潇潇回了家,他把电话拨了过去。
“芮静,你怎么一点骨气都没有呢?你是软体动物吗?凌风什么人你不知道啊?你什么意思,你要重新接受他?”
“不,他找了我几次都被我拒绝了,最近一次,他跟我说想谈谈盗取我电脑信息的事。”
“让他滚蛋,你还想给他机会?简直愚蠢,我告诉你啊,他要是再骚扰你,马上报案。”
这段时间,在崔挽明朋友圈里,除了刘君,所有人都来过医院看他,包括苏玉和秦志杰。
崔小佳来的时候并没有交代刘君为何不过来,虽然他跟崔挽明是亲兄妹关系,但关于刘君的事,崔小佳从来不跟崔挽明提及。
制种场收回来的林育稻1号现在正紧锣密鼓的进行着精装米的加工,辛威来到车间,手里拎着一个破袋子,打开袋子后,他嘱咐刘君道:“去年的包装不用了,今年换个新的,所有袋子上印上咱们单位的官方二维码,注明品种的基本信息,冲击明年种子市场。另外,我从邻省拉回来三千吨商品粮,跟林育稻1号七比三比例混合,精米抛光之后让方旭马上拉走。”
刘君挠了挠头,“辛总监,你想把大米混样?卖给方旭?”
辛威瞪了眼刘君,不高兴的说道,“你懂什么,优质米纯度太高的话,吃进嘴里会发腻,我给他专门配点料,改善改善口感。”
“万一方旭看出来,我们岂不是……”
“刘君啊,你跟我装糊涂还是真不知道?我替方旭混了大米,他感谢我还来不及呢,我告诉你,就算我不混,他拿去之后照样混。”
“咱们自己多回收点林育稻1号多好,何必到邻省去收购。”
“你傻啊,邻省什么价,咱们省什么价,在这回收,算上加工和包装费,一斤米的价赶上邻省三斤的价,我为什么不去邻省买。刘君啊,你还要好好学呢,干育种你是行家,但要论做生意,我是你师父。现在崔挽明躺在病床上成了废人,趁这个时候,你好好搞搞优质米选育的事,等哪天我下去调查,给你选几个好品种回来种。”
“辛总监,又要出去顺手牵羊啊?”
“难听,说话太难听,我那叫快速实现产业化,你懂什么。对了,董事长交代了,让凌风最近出去躲躲,市局那边还咬着崔挽明大米打劫案不放,别出什么事。不过,刘君,你这个主意是真绝啊,那晚上本来我想开车去看热闹的,谁知道下起了大雨,给老子又浇了回去,真是扫兴。都说秦怀春的学生都把老百姓当家人,我看你没有这种气质啊,你啊,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坏水。”
“辛总监,我还不是为了公司在市场竞争上有空间可占,平和县跟天源县这两年太显眼,再这样下去,咱们金怀的优质米市场还怎么做?我听说省农委那边准备推崔挽明的特种稻了,也不知道真假。以后咱们压力都不小啊。”
“嗯,还算你有点心,这次出谋划策用的不错,搞得崔挽明是措手不及啊。对了,听说他那边白叶枯病出事了,不会也是你这个坏蛋干的吧?”
“不不,我哪有这本事,不是我。”
“行了,好好干吧,杜总亏待不了你,包装袋样品给你了,让大家操练起来吧。”
“辛总监,求你个事。这些事别跟崔小佳说,替我保密。”
“你小子,一看就是妻管严,行吧,我能做的就这么多。”
尽管如此,刘君还是不放心,因为他清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为了安全起见,他马上联系凌风。然而,此时的凌风已经追逐芮静去了她老家的路上,手机换了卡,谁也联系不上他。
芮静探望完崔挽明后,又找苏慧叙了叙旧才往家赶。谁知长途客车在半道停下的时候,凌风突然走了上来。
看见这张面孔,芮静就快愈合的伤口又被重新撕开来。她以为只是巧合,所以将头低下,不让他看见。但这显然是他的预谋。
“芮静,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听到凌风的话,芮静马上站了起来,拿着自己的挎包冲到驾驶员位置,“师傅,麻烦你停下车,有人骚扰我,我必须要下去。”说着,她指了指凌风。
司机看了看两人,无奈的摇摇头,打开了出门。芮静快速跳下去,司机并没有立即关门,而是给凌风留了两秒钟时间。
“现在的年轻人啊,出门就吵架。”客车司机一边把门关上,一边在右视镜里看他俩争吵。
凌风下车后,马上跟芮静澄清了自己在金怀种业犯下的事,并向芮静保证再也不会回去了。
“你伤害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想后果,你别跟着我,我不想再见你。”
“芮静,我承认一开始我被公司利用了,接触你不是我的本意,但后来跟你在三亚的每一天,和你在一起做过的每一顿饭,都对我之前的生活形成了强烈的冲击。事发之后我一度很后悔,但那时候我没有勇气面对你,也没有勇气博取你的原谅。但后来,我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芮静,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不能没有你。”
“你走不走,再不走我报案了。”
“我不走,你报案吧,我不怕承担法律责任,但我害怕失去你。”
芮静转过身,眼睛开始有了一丝湿润,她知道凌风对金怀种业来说就是一颗棋子,虽然他罪不该死,但欺骗感情对她来说不值得原谅。
“别说了,你走吧。”
芮静大步想要摆脱凌风,被凌风从后面一把抱住,“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原谅我这次。”
“把你的臭手拿开,听见没有。”
凌风死死的抱住,芮静挣扎不开,她用手指去掐去掰,久久的对抗之后,双方终于无力的释放了,这才看到,凌风的手背被她抓的全是血印,她的指甲盖里沾满凌风的血。
她拉开这只血淋淋的手,捂着嘴蹲到了地上。在感情上,她是一个脆弱的女人,也是一个卑微的女人,她爱凌风,但现在又多了一层恨,所以她在爱恨交加里几近崩溃。
那是他们分开之后的第一夜,和世道的不公相比,和残酷的行业冷暴力相比,情感上的偶尔错误也许不算什么。她不知道自己对爱情的态度到底有没有底线,但这次她原谅了凌风。
她劝凌风回去上班,不要成为金怀放走的隐患,一旦成为隐患,就会把危险吸引过来;她劝他把劫持大米的事告诉崔挽明,让他将功补过,不要惊动司法部门。
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一时间想出来那么多主意,是她太在意凌风,还是太痛恨金怀的卑劣。
半个月后,崔挽明从病床上爬了起来。过去半年里发生的事就像是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他必须要从正面来结束一切争端。
约刘君出来的时候,刘君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他很坦然的承认了自己做下的事。
“让林潇潇抓我吧。”
“为什么?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以前的良知呢?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金钱真的那么重要吗?”
刘君靠在北川大学的国旗台上,望着上空飘扬的五星红旗,笑道:“不重要吗?”
崔挽明一拳打了过去,将刘君放倒在地,刘君站了起来,又被他放了下去。他后来干脆不起来了,就那样安静的躺在地上,望着蔚蓝的天空,天际在他脑海里不停的旋转,他不需要崔挽明懂得他的人生,也不在意他的拳脚。
他终于爬了起来,抹了抹嘴角的血痕,“不要再和金怀斗了。”
“刘君,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记住了,崔小佳追随你来,不是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夏中秋远远的站在樱桃树后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得一清二楚,他从来不知道他的导师经历着什么。在他眼中,崔挽明就是个单纯的育种家,但这简单的三个字背后,居然承受着这么多痛和泪。难道每一个合格的育种家都要如此不堪和低贱吗?绝不是,只不过他这位导师原则性太过于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