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碑

李商隐

元和天子神武姿 ^① ，彼何人哉轩与羲 ^② 。誓将上雪列圣耻，坐法宫中朝四夷。淮西有贼五十载 ^③ ，封狼生 生罴 ^④ 。不据山河据平地，长戈利矛日可麾。帝得圣相相曰度 ^⑤ ，贼斫不死神扶持。腰悬相印作都统 ^⑥ ，阴风惨澹天王旗。愬武古通作牙爪 ^⑦ ，仪曹外郎载笔随 ^⑧ 。行军司马智且勇 ^⑨ ，十四万众犹虎貔。入蔡缚贼献太庙 ^⑩ ，功无与让恩不訾 。帝曰汝度功第一，汝从事愈宜为辞。愈拜稽首蹈且舞，金石刻画臣能为。古者世称大手笔 ，此事不系于职司。当仁自古有不让 ，言讫屡颔天子颐 。公退斋戒坐小阁，濡染大笔何淋漓。点窜尧典舜典字 ，涂改清庙生民诗 。文成破体书在纸 ，清晨再拜铺丹墀。表曰臣愈昧死上，咏神圣功书之碑。碑高三丈字如斗，负以灵鳌蟠以螭 。句奇语重喻者少，谗之天子言其私 。长绳百尺拽碑倒，粗砂大石相磨治。公之斯文若元气，先时已入人肝脾。汤盘孔鼎有述作 ，今无其器存其辞。呜呼圣王及圣相，相与烜赫流淳熙 。公之斯文不示后，曷与三五相攀追。愿书万本诵万遍，口角流沫右手胝 。传之七十有二代 ，以为封禅玉检明堂基 。

注释

①元和天子：即唐宪宗。②轩与羲：黄帝和伏羲。黄帝姓公孙，号轩辕。③淮西有贼五十载：自肃宗宝应初年李忠臣镇蔡州，相继有李希烈、陈仙奇、吴少诚、吴少阳、吴元济，前后达五十年。④封狼：大狼。（chū）：一种猛兽。罴（pí）：一种猛兽。⑤度：即裴度，字中立，河东闻喜人，元和六年（811）知制诰，不久任御史丞兼刑部侍郎。王承宗、李师道图谋推迟征讨李元济，派人刺杀宰相武元衡，又击伤裴度。宪宗大怒：“度得全，天也。”即拜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⑥都统：掌管征伐之事的官员。⑦愬、武、古、通：即征淮西的李愬、韩公武、李道古、李文通。⑧仪曹、外郎：皆官职名。⑨行军司马：韩愈当时任行军司马。⑩入蔡缚贼：元和十年（815）十月，李愬雪夜入蔡州，擒吴元济，吴元济在京师被处斩。 訾（zī）：估量。 大手笔：即大著作。 当仁自古有不让：语出《论语》：“当仁不让于师。” 颔：点头。 尧典、舜典：《尚书》中的篇目。 清庙、生民：《诗经》中的篇目。 破体：行书的一种。另一种说法是指韩愈文意独创，推陈出新。 鳌：海中大龟或大鱼。 谗之天子：指李愬妻向宪宗进谗言，宪宗迷惑，命仆倒韩碑，令段文昌别制文。 汤盘、孔鼎：指商汤沐浴盘的铭文和孔氏正考父鼎的铭文。 烜（xuǎn）赫：声威浩大。 胝（zhī）：手上的老茧。 七十有二代：指古时封禅的七十二家君王，语出《汉书·郊祀志》。 封禅：帝王祭天地的典礼。在泰山上筑土为坛祭天，报天之功，称封；在泰山下梁父山上辟场祭地，报地之功，称禅。 xFWBly2Nu1WHUD9vlmHpPGwgfNLOWEqAzCHTmp8F/SDWoNscnWFtEwOjxVIKWEF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