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参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将军角弓不得控 ② ,都护铁衣冷犹着 ③ 。瀚海阑干百丈冰 ④ ,愁云惨淡万里凝。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轮台东门送君去 ⑤ ,去时雪满天山路。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①判官:官职名。据《唐书·职官志》,节度使、观察使都有判官掌书记。②角弓:用兽角装饰的弓。控:拉开。③都护:官职名。西汉宣帝时置西域都护,管理西域三十六国。唐时设置安东、安西、安南、安北、单于、北庭六大都护。④瀚海:即沙漠。阑干:纵横交错的样子。⑤轮台:轮台县,北庭都护府治所。
岑参这首诗大约作于唐玄宗天宝十二年(753),诗人第二次出塞,任安西、北庭节度使封常清的判官。此诗为咏雪送人之作。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这诗起句便勾勒出塞外风雪交加的场景,“北风卷地”,气势奇突,“八月飞雪”,语含惊叹。塞外苦寒,大雪纷飞,诗人在“八月飞雪”的惊叹之后,并未描述雪带来的奇寒,而仍承接上文的惊叹,将雪描绘得更加新颖:“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诗人以春景拟冬景,使人在奇寒的塞外可以感到一丝暖意。但是在接下来的行文中,通过上文的反衬,将雪的威力全面表现出来,飞入珠帘,罗幕飘湿,狐裘不暖,锦衾单薄,角弓难控,铁衣难着,所有这一切,都是作者身处塞外雪中的所见和所感,颇有几许新奇之色。
除了咏雪,这首诗的另一主题是送人,将人对雪和沙漠做了描述之后,已经营造出一个十分典型的送别环境,如此酷寒之中,长途的跋涉是何等艰难,中军置酒,不乏急管繁弦,胡琴琵琶,能不勾起乡思乡愁吗?于送别之中更出一番波澜。客出军门,大雪纷飞,冰冻红旗,是白中一点红,反而让人觉得此刻透骨奇寒,行人一去,马迹空山,以此作为诗的结尾,效果妙不可言。
岑参这首诗笔力雄健,大胆挥洒之中又有细腻刻画,实中有虚,虚中生实,诗情含蕴多彩,意境鲜明独特,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换韵之际,节奏起伏,取得了出人意表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