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刘捕头悄悄带来柳青的间隙,郭准对今日发现的案情进行了简单的梳理。从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今日被杀死的柳四,应该就是柳家庄半个月来死去的第五个人了。
现场勘验的情况也很明朗,无论是窗外还是门外,柳四居住房间外都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就连雨天最易留下来的脚印都没有一枚。
而且从柳四遇害房间内的摆设可以看出来,他是在饮酒之时遇害。房间内没有打斗过的痕迹更可以说明,要么柳四是被突然出现的嫌犯一击毙命,要么就是熟人作案,柳四根本就未加防备。
不过,此案最难的地方就在于此!尽管生前不是从事法医的职业,但身为警队新星的郭准参与办理了很多大案。像这种犹如野兽撕咬掉头颅的伤口,郭准还是第一次看到。
那么问题来了,嫌犯是使用的什么凶器,在郭准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摘掉了他的头颅,让其毙命的那?
最为重要的是,柳成宗的态度也很值得怀疑。家里死了这么多人,他竟然还想着息事宁人。
特别是刚刚在席间,郭准曾经仔细的观察过柳家的众人,这些人在面对案件的时候,或多或少都流露出说谎的特质。这些人面对自己这个县丞为何要说谎?
“二老爷,柳青带到!”
就在郭准也摸不到任何头绪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刘捕头的声音,第一个发现死者的柳青被带到了。
此时的柳青的脑袋上被蒙上一个黑色头套,在陈武李豹的押解下进入了房间。
摘下蒙在脑袋上的头套,柳青这才搞明白,抓他的人原来是县丞大人,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可以稍稍放下一些。
“大人明鉴,小人该说的话白天都说了。剩下的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大人,您还是放小人走吧!”
望着紧盯着自己的郭准,柳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向郭准苦苦哀求道。
在行为心理学中,如柳青这种还未提问,就呈现出激动模样,着急解释的行为,可以理解为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更是说谎的征兆。
郭准敢肯定,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了解的情况远远要比他供述的要多。想要撬开他的嘴,需要郭准使用一些现代的侦讯手段。
所谓的现代侦讯手段,除了建立在一些现代科技设备的基础上,归根结底其实就是两个字,那就是情与骗!
情当然指的就是与嫌犯沟通感情,通过以各种感情诸如爱情亲情等,唤回嫌犯的良知,找到嫌犯心里防线最脆弱的部分,加以放大利用,从而击毁嫌犯的心理防线。
与情不同,这个骗字门道就要多上一些。根本就在于,编造测谎的问题,对嫌犯造成较大的心理压力,逼迫嫌犯无法自圆其说,自露马脚。对于此案的柳青,这个骗字就可以很好的应用!
“哎,瞧瞧你说的这是哪里话!本官请你来可不是要害你,相反可是来救你的!
啧啧,半个月的时间,算上今天这个已经死了五个人了!毫不夸张的和你讲,下一个死的人极有可能就是你!如果本官不救你,难道还看着你死去不成?”
听闻郭准抓自己前来不是受审而是救命,那柳青也不是傻子,本能的反应肯定就是不相信了!
“大人说笑了。小人就是一个奴仆,山,哦不。歹人害小人什么都得不到,又怎么会加害小人那?”
郭准看的很清楚,柳青在回答自己问题的时候,垂下的右手不停做出握拳与松开的动作。这可以解释为,此时的柳青很矛盾,且精神高度紧张的表现。
“柳青啊,你不用和本官说谎!你以为本官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本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冒雨来到你们这柳家庄那?
实话告诉你,我什么都知道,而且知道的要比你想象的多!比如,你家二公子柳放与老庄主的关系不太好。又比如,你们正在盛传的山鬼传说!”
郭准故意说出山鬼传说的话来刺激柳青,就是要看一看他的反应。
果然如郭准预料的一样,听到山鬼两个字,柳青明显变得有一些紧张,在这么一个寒冷的雨夜,此人的额头竟然因为紧张,出现了斗大的汗水!
“大,大人。您误会了。这,这山鬼的传说都是谣言,做不得数。夜已经深了,大人明日还要赶路下山,小人就不打扰了!”
很显然,受到柳成宗警告的柳青很小心,不想回答郭准的问题。若不是陈武与李豹将其按在地上,这小子早就溜了!
啪!
就在柳青刚要起身又被按下的时候,郭准猛的一拍床边的木栏,发出了较大的响声。那响声着实吓了柳青一跳!
“柳青!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听说没有?进了我这儿,你要是不交代清楚就别想出去了!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以为你什么也不说就没事了吗?告诉你,你是最后一个见到柳青之人,在嫌犯的眼中,你就是一个巨大的变数!
为了掩盖真相,嫌犯必定杀人灭口。你自己说说,你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面对不肯招供的柳青,郭准拿出了生前的做派。说了一大堆柳青搞不明白的话后,总算记起了现在的身份,胡编乱造了一些理由,恫吓眼前的柳青。
柳青毕竟是奴仆,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被郭准激动之下这么一吓唬,早就蒙了。柳青越想,越觉得县丞大人说的有理。仿佛在房间门外黑漆漆的夜幕中,嫌犯的双眼正紧紧的盯在自己的身上一般。
“大人,小人愿意说实话!只求大人明日下山的时候,求得老爷同意带走小人。这柳家庄小人真的是待不下去了!因为,因为,因为这里有鬼魅作祟啊!”
经过郭准的诱骗,柳青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他跪在地上显露出惊恐的神色,言语之间更是提到了,柳家庄有鬼魅作祟的言语。
这正好印证了,他白天回答问题时提到的山鬼一词。看来,这柳家庄可不同表面呈现出来的宁静!
“这是自然,你尽管放心!只要你肯将知道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说给本官,本官保证,明日绝对会带你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得到郭准的保证后,柳青紧张的情绪终于缓解了一些。为了让他更好的回答问题,郭准让人为他搬来了椅子。若是还活在现代,郭准还想为他点上一根烟!
“大人,您听说过山鬼的传说吗?”
面对郭准,柳青并没有马上回答问题,而是坐在椅子上,率先向郭准抛出了一个问题!
山鬼?实话实说,郭准生前确实没有听说过。不过,郭准继承的,可是一名举人的记忆。再不济也是博学多才的知识分子,山鬼的传说自然是早就听说过的!
“山鬼?岂不是楚国大夫屈原所做的一篇诗歌?怎么,你还想考究本官一番不成?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怎么样?本官背诵的可有错误?”
“大人误会了!小人说的不是什么诗歌,而是这落英山上关于山鬼的传说!”
郭准得意洋洋的背诵了山鬼中的几句,谁想到柳青所说的,根本就不是屈原大夫所做的诗歌,他要说的,是关于落英山上,山鬼的传说。
其实,这也不怪柳青不把话说明白了。而是郭准还未完全适应大明这个时代的一些情况!
这柳青就是一名奴仆,斗大的字能认识一百个都算多。他哪里有时间与兴致,以及能力去背诵屈原大夫的山鬼那?
“你,你休要多言!落英山有什么传说本官没听说过,你且细细说来就是了!”
见郭准显露出不快之色,柳青连忙低下头,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将落英山山鬼的故事,讲给郭准来听。
据说在二十年前,落英山上曾经供奉着一尊山神,山下的老百姓都叫他启力山神!
山脚下的百姓盛传,这启力山神神通广大且心地善良。但凡有在山中迷路之人,都会在山神的帮助下,找到下山之路。
不仅如此,在山神的庇护下,落英山上物产丰富,更是盛产一种名为夜草的奇草。据当地的百姓所言,这奇草在夜里会发出淡淡的光芒,人若是吃下能够包治百病!
不过,随着十五年前柳成宗几兄弟,选择在落英山处落脚,建立柳家庄后,关于启力山神的传说就变得越来越少。就连夜里会发光的夜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时,当地的百姓还在盛传,是柳家的人破坏了落英山的风水,导致启力山神无奈离开。山下的百姓与柳氏族人闹得也很不愉快。
“大人,其实这启力山神,并不是自己离开了落英山,而是,而是……”
当柳青讲述到启力山神的离开之后,整个人显得很紧张。他望着郭准,随后又向四处张望了一番,原本缓解的表情又显得紧张起来。
“大人有所不知!庄子里都在盛传,启力山神当年,当年是被老爷几兄弟杀掉了!
正是由于杀掉了山神,原本善良的启力山神才化作了山鬼,柳家发生的所有案子,都是山鬼回来报复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