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郭准是奉了知县老爷的命令前来查案的,柳成宗眉头紧锁之下,不禁向身边的二儿子投去了凶恶的目光。
看到自己父亲的目光,柳家二公子连忙底下头,一只手摸在小腹之上,而另一只手却悄悄的放在了背后。
尽管二公子这一系列行为都很自然,但还是引起了郭准的注意。
要知道,郭准在未穿越之时,就被誉为警队新星。大学之时,更是选修了行为心理学。对于嫌犯的某一个动作,乃至某一种神态,郭准都能精确的捕捉加以分析。
刚刚二公子看到柳成宗目光后,第一个反应是低下头。这可以理解为道歉或是一种恐惧。
而他虽然将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但整只手却是呈现半握状。大拇指的指甲更是重重按在食指指缝,这分明就是一种愤恨的表现,由此可见,这位看上去年轻的二公子,对于自己父亲还是很有意见的。
“哦!原来县丞大人是来查案的。知县大人可能是误会了!我们柳家庄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命案。想必是有人假扮成庄子里的人,遇到山洪不幸罹难的。让诸位白跑的一趟,还请恕罪才是!”
充满愤恨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后,柳成宗连忙看向郭准等人,行了一礼后笑着解释道。
尽管柳成宗显得很自然,但这种自然显得太过刻意,只要稍加分析,就知道他是装出来的。
知县老爷在接到村民的报案后,曾经仔细的调查过。县里的布庄老板更是指认,其中一个人正是柳家庄内,经常下山采购布匹的庄丁。
如今事实清楚,柳成宗却不肯承认,这其中一定有鬼。
“哎呀,原来是这个样子的!柳老先生,会不会是家里的人怕您老人家着急上火,所以没有将庄里死人的消息告诉您老。让您老人家还瞒在鼓里那?”
“岂有此理!我父亲乃是知州大人的故交。就连陛下身边的红人王振王公公,也曾与我父亲相识!
你一个小小的县丞竟然敢如此与我父亲说话,真的是岂有此理!”
听到郭准所言,柳成宗倒是没有说什么,他身边的二公子倒是急了,抢先吵嚷道。
“哎,放儿不可无理!”
见二公子竟然斥责郭准,柳成宗不禁出言呵斥道。
郭准瞧的仔细,柳成宗虽然表面上呵斥自己的儿子,但语气根本就没有一点凌厉的味道。柳成宗此举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郭准确实也没有想到,柳成宗不仅与知州大人关系密切,与京城的王振王公公也是熟人。这样一个背景深厚的人,怎么会跑到落英山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隐居的?
王振,明英宗朱祁镇身边的红人。郭准现在生活的年代,正是大明正统十年。距离那场悲壮的土木堡之变还有四年!
“柳老先生客气了,二公子说的是,是本官唐突了!哎,不知这位小姐是什么人,生的如此花容月貌,当真是嫦娥仙子下凡人间啊!”
为了缓解气氛,郭准拿出和稀泥的本事。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一直为柳成宗撑伞的女孩,竟然长得如此美丽,看长相可比年轻时的王祖贤,多了几分古典恬静之美。
未穿越前,郭准就有一个毛病。看到漂亮妹子就爱撩拨几句。
这撑伞的姑娘长着一张瓜子脸,弯弯的细眉,笑起来犹如月牙一般的双眼。实话实说,这种活生生的古典之美,还是郭准第一次遇到。
听到郭准所言,那姑娘不禁脸色一红。低下头不敢在正视郭准,引得一旁的刘捕头一阵咳嗽,提醒郭准不要太放浪了。
“这位是老朽的孙女,名叫柳芯,大人真的是谬赞了!大人,这件事情想必一定是个误会。这样,雨这么大各位夜晚赶路多有危险。老朽就不留各位了!放儿,安排人手送大人们离开吧!”
话没说上几句,柳成宗就下了逐客令。这种反常的行为更加引来了郭准的注意。郭准敢肯定,这看似平静的柳家庄一定有什么古怪。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小四被山鬼咬死了!”
就在郭准想要找一个借口留下来之时。就见一名庄丁打扮的人仓皇跑来,嘴里更是吵嚷着山鬼杀人的言语,连滚带爬的跑到了柳成宗的面前。
见庄丁大呼小叫之下引来了郭准的注意,柳成宗脸色一变,看似老迈的他竟然忽然伸出右手,狠狠的打了那庄丁一耳光。
“混账东西!如此没有礼数胡乱吵嚷什么?还不退下!”
听到柳成宗的呵斥,那庄丁这才注意到有官家打扮的人正站在门外。大惊失色之下,庄丁连忙闭上了嘴,转身快速离去。
“山鬼杀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鬼魅作祟!刘捕头,你们还在等什么?”
郭准正愁没有理由留在柳家庄,忽然出现的庄丁可谓是雪中送炭,给了他一个完美无瑕的理由。
郭准悄悄的向身边的刘捕头使了一个眼色,刘捕头自然是心领神会。一把抽出腰间的钢刀,带着几名捕快就冲过了大门,进入了柳家庄!
事已至此,柳成宗已经没有阻拦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捕快与郭准冲进了柳家庄。
刘捕头也是办案经验十分丰富之人。在加上柳家庄本来就不大,没用半柱香的时间,他们就找到了命案的现场,一间靠近柳家庄祖堂的木屋。
此时的木屋外,围满了柳家庄内的村民。那木屋不大,顺着打开的大门走进房间,郭准一眼就看到,一具无头男尸趴在血泊之中。
“谁都不准进入房间!刘捕头,让兄弟们守护好现场,查看附近特别是窗户外面可有什么蛛丝马迹?
还有,将刚刚吵嚷的庄丁找来,本官有话要问他!”
进入现场,蹲在尸体的旁边。尽管已经是办过很对大案的老刑警了,但现场血腥的一幕,还是让郭准有一些心有余悸。
那无头男尸趴在地面之上,头颅却不翼而飞。更加让人不解的是,男尸的伤口竟然呈现撕咬过的痕迹。按照正常的思维来推理,那头颅应该是被什么凶狠的野兽咬了下去!
仔细的查看一番尸体,郭准站起身在房间内仔细的查看。
作为命案现场的房间之内显得很整洁,用一尘不染来形容也不为过。
木屋之内只有一个房间,陈设也很简单。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与两个木椅外,再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
桌面上,摆放着一个灰色的海碗,旁边则是一个酒壶,两碟小菜,从海碗中还剩下的半碗酒可以推断出,被害人应该是在喝酒的时候,遭到了毒手。
“此乃我们柳家庄的事,为何你们拦住不让我们进去?惹恼了我父亲,知州大人怪罪下来,是他一个小小的县丞可以担待得起吗?”
站在房间内仔细的勘察,郭准的耳边就传来了柳家二公子的声音。
听到声音,郭准转过身来到房间大门,望着柳成宗与二公子露出了微笑。
“还请二公子多多包涵。毕竟是人命案子,本官也不能不重视,让人破坏现场不是?二公子息怒,息怒,气坏了身体可就得不偿失了!”
向柳家二公子行了一礼后,郭准转身向柳成宗笑问道:“敢问柳老先生,死者是柳家的什么人?生前是做什么的?”
尽管不想让郭准等人留在现场,但命案就在郭准等人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柳成宗就是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正面回应郭准的问题。
“此人名叫柳四,是老朽的家仆。此人生前手脚不太干净,又爱赌钱喝酒,想必是与人因为赌债发生了纠纷,这才被人杀死在家中的吧?”
面对郭准提出来的问题,柳成宗在回答的同时,更是提供了一条所谓的线索。那就是柳四生前为人不怎么样,喝酒赌博总之就不是什么好人。
听到柳老爷的话,郭准点了点头。虽然郭准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心里面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柳成宗不知道究竟在隐藏着什么,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又说了一个谎。
按照柳成宗的说法,被杀的柳四是好赌好酒之人。被杀害的原因,应该是因为赌债纠纷才被杀的。
但是郭准可以肯定,柳成宗说的绝对是谎话。至少以郭准的经验与学识来看,一个酒鬼赌徒,怎么会把家打扫的如此整洁?
况且作为柳家的家仆,月给能有几个?就凭他的经济实力,就算赌坊的人想坑他,到头来他也还不上?这种亏本的买卖,相信没有人会愿意去做。
而且柳家的规矩很严,平时除了负责才买的人能够下山外,其余的人想要离开庄子极其困难。
最主要的是,一个家仆怎么会有自己独立的住所?郭准才不相信,柳家竟然膨胀到如此地步。就连家仆都是一人一户的住着,这其中一定有古怪。
一个小小的家仆,他又是如何离开柳家庄,去县丞豪赌吃酒的?除非,是同为仆役的某几个人,经常与他赌钱。让他欠下了赌债。
“大人,报案的庄丁已经带到!”
充满深意的看了一眼柳成宗,刘捕头就将刚刚吵嚷山鬼杀人的庄丁抓来了!
此时这位庄丁显得很害怕,一张脸更是吓得惨白。他时不时的悄悄看一看郭准,就犹如有什么把柄落在郭准身上一样!
“不要害怕,你叫什么名字?案发的第一现场是你发现的吧?你来说说,当时的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