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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好吗？快来不及了！”李建明大声说着，连烟灰抖落到了裤子上也没来得及反应。
“再等等！”我大喊了一声，同样被震落的烟灰洒了一身。
“这帮该死的混蛋！”李建明低声咒骂道：“你们想玩是吧？好，哥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再次将进犯的希雅战机逼退后，两艘腾出了手的战船立即将逆戟鲸号视作了目标，从重甲战舰的两侧向我们围了过来。
李建明将烟头往固定在驾驶座上的烟灰盒上一摁，身子一正，一把将操纵杆向左侧一扳到底。在短暂的缓冲后，逆戟鲸号的动力迅速攀升到了临界值。血液似乎沸腾了一般，在头皮发麻的震颤声中，逆戟鲸号的引擎发出了一声低沉有力的轰鸣，随即就翻转着身体躲开了袭击而来的两枚鱼雷，同时向着那两艘战船冲了过去。
“逆戟鲸号，你们想做什么？”从公众通讯频道中传出了一声压抑着愤怒的质问声，“刚才我们冲击的时候，你们没有跟上，现在过去有什么用？”
我没有回话，在震颤中激活了逆戟鲸号的激光主炮，同时仍紧紧地盯着重甲战舰的定点防御炮阵列。最下排的已经熄火，中间那排即将重新装填，最上面那排将在十三秒后打光弹链，而我们只有五秒不到的时间差。
“不要多问，听周教官的安排！”陈旭的声音立即传了过来。
“可是．”那人有些不甘地回道。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陈旭有些严厉地回道：“你不需要发问，只需要去执行！”
“是！”在短暂的沉默后，那人终于咬牙道：“所有还能发动的希雅战机都给我立即加速，我们跟着周教官再冲一次！”
逆戟鲸号在剧烈地翻转中，紧贴着一艘战船的观察窗就飞了过去。在和那两艘战船擦肩而过的瞬间，我淡定地发射了两枚鱼雷。鱼雷拖着长长的烟痕，悄无声息地贴近了战船的动力舱。
时间似乎凝固了一般，在短暂的扭曲、变形、破裂的过程中，战船的动力舱猛地爆炸开来。那两艘战船在徒劳地往前偏移了一段距离后，就重重地撞在了一起。绚烂的火光瞬间就淹没了逆戟鲸号。
而就在此时，重甲战舰最上排的定点防御炮喷吐子弹的频率突然低了起来，而下面两排仍在装填之中。
“就是现在，加速！”我咬牙喊道。
“好！”李建明大声回着，然后搏命般地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按了几下。
滴滴滴滴
刺耳的警铃声突然在舱室内响了起来，不停闪烁的红光在我的身上投上了一层危险的阴影。我深吸了口气，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操纵杆。
在身后两艘战船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中，逆戟鲸号稍一摇摆，就再次向重甲战舰冲了过去。已经达到了动力临界值的引擎在李建明越过了安全系统的加压下，再次爆发了起来。
“三，二，一。”脑袋剧烈的疼痛着，像被巨锤锤击一般，两股鲜血立即从鼻腔中涌了出来，在失重的舱室中飘荡起来。视线开始模糊，连嘈杂的声音都变得遥远空灵起来。
嗡！就在逆戟鲸号的尾焰从湛蓝色跃变成妖艳的紫红色后，我靠着仅存的意识，终于按下了激光主炮的发射键。
在一阵咔哒声中，重甲战舰的定点防御炮终于不负所望地静止了下来，放任逆戟鲸号冲进了它的身侧。然后，一道赤红色的光束就从逆戟鲸号的主炮中喷吐了出来，轰击在重甲战舰下方的弹药舱中。
在持续的高温下，厚重的舱板轻易地被穿透切割了开来。短短五秒钟内，位于重甲战舰下腹部的舱室就相继产生了殉爆。
“拉升！”我咬着牙，含糊不清地高喊了一句。
李建明将操纵杆猛地往上一推，在重甲战舰上侧的定点防御炮装填完毕的刹那，紧贴着面前厚重的舱甲板往上攀升了起来。而随着逆戟鲸号的攀升，激光主炮也迅速地从弹药舱的位置往上竖着切割了起来。
持续的高温和弹药舱的殉爆迅速地在重甲战舰内部引起了一场灾难般的连锁反应。战舰下排的定点防御炮刚刚开始轰鸣就从内部爆炸开来，下层的殉爆很快就让战舰失去了平衡。爆炸发生的同时，在战舰外围和希雅战船交战的暗鲨飞行编队就立即飞了回来。
在摆脱了身后定点防御炮的射击后，逆戟鲸号的速度终于缓了下来，我胡乱擦拭了一下飘落在脸上的血迹，就立即向面前的雷达屏幕看去。只见在逆戟鲸号的附近，至少有着二十多个红点正不停地向我们逼近着。
“这下值了！”李建明深呼了口气，有些抑制不住兴奋地说道：“那个铁壳子就要沉了吧？”
警铃声渐渐弱了下去，我看着那些逼近的红点刚想提醒李建明尽快突围，舱室中的光源却在一声嗡鸣后立即黯淡了下来。我面前的雷达屏幕也在急速地闪烁了几下后，就渐渐熄灭了。
“怎么回事？”我开口问道。
从观察窗向外看去，远处暗鲨战船的灯光和四处腾起的炮火已经清晰可见。然而就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逆戟鲸号却在战场中间抛锚了，这实在是令人苦笑不得了。
“刚才强行提速，让动力模组过载了。”李建明靠坐在驾驶座上，摊开双手苦笑道：“出于保护机制，安全系统在重新加载。新的飞行计划上线前，电力是不可能恢复的。”
“那要多久？”我问。
“运气好的话，十几秒就可以读取完毕了。”李建明回道。
“那要是运气不好呢？”我皱了皱眉。
“运气不好，动力模组烧毁的话，我们就真的抛锚了。”李建明低声回道。
透过观察窗向外看去，暗鲨战船的灯光和深空中不断腾起的火球清晰可见。我们下后方，从底部开始殉爆的重甲战舰也关闭了主炮和动力系统，试图稳住摇摇欲坠的庞大船身。在战舰的甲板处，不断有逃生舱蜂拥而出。
我摸出烟盒，抖出两根香烟，看着越来越近的暗鲨战船，抛给了李建明一根，“再抽支烟吧。”
“你后悔吗？”李建明接过香烟，叼在嘴中点燃，“这种感觉还挺爽的，不过，接下来就要看陈旭他们了。”
“后悔什么？”我点燃香烟，狠狠抽了一大口后，才淡然地说道：“就是有点紧张吧。”
“明白。”李建明点了点头，吐出了一口烟雾，“老实说，我也有些紧张。你说会是哪个幸运的王八蛋向我们发出了致命一击呢？”
“不管是哪个王八蛋，都足够他炫耀一辈子了。”我笑着回道。
远处的钼星和钼卫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驱散了宇宙中漫无边际的黑暗，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着一颗星辰，也是第一次觉得那朦胧的星辉是如此美丽。恍惚中，我们又似乎处于深海之中，茫茫深空中每一艘战船的爆炸都像是燃在水底的焰火，冷艳美丽。
“逆戟鲸号，请立即回撤！”通讯器中传来了先前那人的呼叫声。
然而失去了系统控制的我们却只能被动地接收讯息，却无法进行哪怕是最简单的回复。
“逆戟鲸号，收到请回答！”见我们迟迟没有回复，呼叫的声音立即变得急切了起来。
“不用再呼叫了，他们失去动力了！”陈旭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地沉声回道：“附近所有的作战单位立即向逆戟鲸号靠拢，我要你们不惜一切代价把它给我拖回来！”
“明白！”
“明白！”
“明白！”
没有任何迟疑，所有的飞行单位都坚定地接下了这几乎必死的任务。
“陈旭，你这个混蛋怎么能下这种命令呢！”李建明按下了通讯键，大声地喊了起来。然而通讯器中除了细微的电流杂音外，却什么回应也没，所有的屏幕都是一片漆黑。
终于，暗鲨的战船编队陆续返航回援了，即使被紧随其后的希雅战船趁机击沉了几艘，却还是没能转移它们的注意力。
十多枚鱼雷拖着淡淡的烟痕，笔直地向逆戟鲸飞了过来。我看着鱼雷上红外感应器的闪光，内心却无比的平静。
“别了，阿秋。”我在心中默默道别。
“要是再有杯酒就更好了。”李建明感慨道。
就在我和李建明即将被命运判下死刑的时候，无数枚空空导弹突然拖着长长的尾焰，呼啸着从逆戟鲸号的船身两侧飞了过去，交织成了一张大网，将袭来的鱼雷尽数拦截了下来。
一连串的爆炸刺痛了我的双眼，有些酸涩，也有些温暖。
“希雅航空编队第一小队五十六号战机已就位。”一道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
“希雅航空编队第三小队零一三号战机已就位。”另一个飞行员也沉声说道。
“希雅航空编队第一小队零一八号战机已就位。”
“希雅航空编队第二小队零零三号战机已就位。”
“希雅航空编队第二小队二十三号战机已就位。”
越来越多的声音在通讯系统中响起，那些声音年轻却无畏，像是逐火的飞蛾一般，带着无与伦比的勇气向着敌船迎头飞了过去。
“啊”我张大了嘴巴，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嘶吼，但嗓子很快就被一股温暖炙热的情绪堵塞住了。
“动起来！动起来！你快动起来啊！”李建明沙哑着嗓子不甘心地在陷入了休眠状态的控制面板上点击着，那有些颤抖的声音甚至带上带上了一丝哭腔，“我求求你了，就这一次，给力点好吗？”
“逆戟鲸号，我们会尽量给你们争取时间的。”一道熟悉低沉的声音在舱室中响起。
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就在十几分钟前，他还在为我的鲁莽行事大动肝火，但现在却毫无芥蒂地带着航空编队的所有兄弟为了救我而慷慨赴死。
“拖船还有多久能到？”陈旭沉声问道。
“我们已经在超限飞行了，大概还需要两分半钟。”一道女声从通讯器中传出，“磁力钩锁已经准备好了，营救方案也通过了系统审核。”
“谢谢你们的牺牲。”沉默了片刻，通讯器中才传出了陈旭低沉沙哑的声音。
“为了希雅！”一名飞行员回道。
“为了希雅！”另一名飞行员回道。
“为了希雅！”
“为了希雅！”
在一连串的宣誓声中，我的视线却渐渐模糊迷离起来。
“都回去啊！我不需要你们救我，我不想背着你们的责任走下去啊！”李建明看着观察窗外并排飞过去的战机，哽咽着说道：“快回去啊！就算我求你们了，回去啊！”
已经达到飞行临界值的希雅战机很快就越过了逆戟鲸号，飞到了暗鲨战船编队的前边。然而，来自重甲战舰的救生艇也越聚越多，毫不留情地加入了这场空战，将他们弃船的屈辱通过怒啸的炮火发泄了出来。几架最为靠前的希雅战机瞬间就被敌人的集火炸成了碎片。
看着远处腾起的火光，我的脑袋剧烈地嗡鸣胀痛着。我张了张嘴，想要发出一声怒吼，但胸口却被堵塞住了一般，隐隐作痛。最终，悲愤的情绪只是化为了两行眼泪，缓缓从眼角滑落。
“老李。”我沙哑着嗓子喊道。
“嗯？”李建明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向了我。
“记下他们的编号和名字。”我低声回道。
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几个月前还在训练场上被我和李建明训过、骂过、表扬过；就在两个小时前，我们坚定的声音还一起交汇成了永捍希雅的誓言；就在半分钟前，他们执行了飞行生涯中的最后一个任务；就在十几秒前，为了我和李建明，他们献出了自己年轻宝贵的生命。
嗡。
就在我的耳边犹自回响着飞行员们的声音时，沉寂已久的舱室中突然发出了一声天籁般的嗡鸣，随即，那些熄灭的仪表盘就相继亮了起来。
“飞行计划已加载完毕，动力系统临界值已提升，祝您飞行愉快！”原本令人生厌的机械音，此时却是如此的悦耳动听。
“立即取消援救计划，所有战机自由执行战斗任务！”我大声喊道，同时握着操纵杆用力按下了发射按钮，仅存的十多枚鱼雷立即被我投掷了出去。
几艘拦截过来的救生艇立即在鱼雷的轰击下炸成了数团火球，让我悲愤不甘的心情得到了一点安慰。李建明低喝了一声，将操纵杆一推，逆戟鲸号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立即怒啸着越过身周的希雅战机，向暗鲨的战船编队冲了过去。
“太好了！”通讯器中传出了陈旭如释重负的呼喊声，“救援计划已变更，所有战机优先攻击重甲战舰，不要给它留下一丝修复的可能！”
得到命令的希雅战机立即翻转机身围着已然哑火了的重甲战舰盘旋着，将所有的愤怒都通过如雨的弹流宣泄了出来。以血还血。
本来已经控制了底舱火势的重甲战舰已经堪堪恢复了平衡，甚至有了向陨石带深处撤退的意图，但在希雅战机的拦截阻挠下，它最后的一丝侥幸也成为了泡影。在持续地轰炸了一分多钟后，早已伤痕累累且多处起火殉爆的重甲战舰终于不甘地陨落在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爆炸而起的火光甚至点亮了一片深空，给诸多战船镀上了一层火红的光泽。这美丽的功勋和荣耀立即迎来了一阵压抑了许久的呼喝叫好声。
变故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当倚为深空堡垒的重甲战舰爆炸后，本来已经稳占上风的暗鲨海盗们立即迎来了一场惨败，而我们通向钼星陨石带的通道也终于扫平了。
在快速地打扫了战场和清点了伤亡后，庞大的希雅护卫军团再次聚拢在了逐日者号的身侧。
“要过去吗？”李建明问我。
“嗯。”我重重点了点头，看着前方那片绵延不绝的陨石带低声道：“飞过去吧！”
就向着陨石带的深处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