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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逐渐凝重了起来，机枪手们也停止了喝骂，全都屏气凝神地看向了面前的影像。
这第一波攻防战极为重要，不仅主导着战争的走向，甚至还关系到了黑街的存亡。
终于，几辆大型清障车用铲斗蛮横地推开了堆积的混凝土块，给后边的战车清理出了数条宽敞的道路。虽然环形空地占地很广，但雇佣兵也没有足够的兵力对全线进行攻击，所以还是依据地形主攻我们撤退的地方。
在疏通道路后，清障车并没有就此退下，反而继续向前推进，而在它们的后边则是密密麻麻的战车群。漆黑的战车群即使在影像中也给人带来了莫大的压力，尤其是上面喷绘的血色骷颅头，更是肆无忌惮地宣扬着死亡和恐惧。
当清障车的履带碾压过建筑的残骸，冲到空地上的时候，反击也终于开始了。
在泥土迸溅中，预先埋设好的地雷犹如岩浆一般沸腾了起来，即使是加厚了底板和外装甲的钢铁巨兽也颠簸着被卷进了火焰之中。
爆炸掀起的烟尘很快就遮蔽住了整个战场，即使距离我们还有十多公里远，但那种压迫感还是随着爆炸的场景一起传递了过来。
我向机枪手们扫视了一眼，很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紧张的神色，甚至还有人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虽然都是黑街培养出来的战士，但却不是每个人都上过战场，经历过血与火，生与死。
不管怎样，一定要顶住雇佣兵的第一波攻击啊！否则，防线的溃败极有可能摧垮这些新兵的心理防线。
我深吸了口气，再次向面前的影像看去。硝烟已经散去，露出了遍布弹坑的地面，以及那几辆满身伤痕的清障车。遗憾的是，满身伤痕并不代表失去动力。在我们失望的目光中，清障车缓缓轧过坑洼不平的地面，再次开动了起来。与此同时，清障车后面的车载电磁炮也缓缓移动了起来。
果然，这些加装了厚厚的合金装甲的钢铁巨兽有效地抵挡住了爆炸的侵袭，向着防线压了过来。我毫不怀疑清障车前面那夸张的铲斗能够直接摧毁我们的防御工事。很显然，这些经过精心改装，已经强化到了每一个零件的清障车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造的。比起后边的战车，它们明显更具破坏力和威慑力。
枪声很快就肆虐了起来，从临时改造的碉楼中喷吐而出的弹流狠狠地鞭笞着清障车，但子弹在铲斗和装甲上迸溅出了一连串火星后，就无力地弹飞了出去，根本起不到破防的效果。
在轧轧轧的履带转动声中，一辆清障车终于冲到了防御工事前的斜坡上。那高高扬起的巨大铲斗在空中调整了一下角度就重重地拍了下来，围在碉楼前的一排掩体瞬间就被击垮了。
就在清障车试图扬起铲斗砸向第二堵掩体墙的时候，一枚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一头撞向了清障车的下腹部。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清障车猛地颠了起来，随即隐藏在铲斗后的燃料箱就跟着爆成了一团火球。
“耶！”身后传来了一阵压抑不住的喝彩声。
就连有过从军经历的我在看到那辆清障车停下不动时，也不由地松了口气。那枚火箭弹发射的时机实在是太好了，刚好抓住了清障车稍纵即逝的弱点，要不就算轰击在车身上，也很难摧毁那层合金装甲。这种新型号的贫铀合金加装在清障车上竟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但很快，剩余的清障车就尽数冲了上来。从影像的角度上看，至少有三辆冲上了斜坡，试图摧毁掩体，继续向前推进。
咻咻咻，在划破空气的锐响声中，几枚火箭弹突然从碉楼顶端的射击孔中飞了出来，全部轰到了一辆清障车的左侧。在爆炸的冲击中，那辆清障车左侧的履带终于断裂了开来，失控的钢铁巨兽往右边一转，那足有三米高的巨大铲斗就撞在了右边那辆并排而行的清障车身上。猝不及防下，那辆清障车往右边一倾，就从斜坡上翻滚了下去，并接连碾过了几辆战车。
在两辆失控了的清障车碾压下，排在后面的车阵顿时慌乱了起来，殉爆产生的火光更是此起彼伏地出现在了影像中。直到两辆清障车撞上了堆积如山的建筑残骸，被迫停下来时，战车才再次恢复了队形。
为了拱卫防线上的碉楼群，以及后边的防御阵地，在环形空地内侧的斜坡前，黑街修建了数层掩体墙。当失去了三辆清障车的阻隔后，掩体墙上的射击孔中蓦然喷吐出了数道弹流，疯狂的倾泻向了空地中的战车群，以及跟在战车后边发起了冲锋的佣兵。
防守方毕竟占据着工事的优势，所以，刚一发起冲锋，那些佣兵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很多人握在手中的手雷还没来得及投掷出去，身体就被迎面飞来的子弹撕成了碎片，而跌落在己方阵地中的手雷，更是造成了新一轮的伤害。但他们别无选择，当有人精神崩溃，哭喊着想要跑回后方时，就会被督战队无情地射杀掉。要么光荣地死在冲锋的道路上，获得战士的荣耀。要么懦弱地死在逃跑的道路上，被所有战士嘲笑。
当这残酷的场景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所有人的呼吸不由地就粗重了起来。很多人这才意识到，这就是战争。战争不论对错，只有输赢，要么生，要么死，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当意识到前线的伤亡已经超出预期后，佣兵的指挥官终于做出了调整，让战车在空地上组成了临时的防御工事。很快，就有携带掩体构件的工兵从废墟中涌了出来，他们以战车为掩护，利用合金装甲板在战车间组成了数道一人多高的盾墙。虽然因此损失了一些人手，但也总算让佣兵的冲锋队暂时立住了脚。
从黑街防线上激射而出的弹流在盾墙上迸溅出了星星点点的火花，但却根本破不开那层厚重的高能合金。而依托着底部装有滑轮的盾墙为掩护，佣兵不仅和黑街的战士们展开了对射，并也缓缓地将战线往前推进着。
战车上的火炮也并非摆设，在临时阵地构建完毕后，就对着斜坡上方的掩体，暗堡和碉楼发起了一轮齐射。
密集的火炮拖着长长的浓烟，划破了半个战场，猛然落在了斜坡之上。在震耳欲聋的连绵爆炸声中，那被人为堆起的斜坡瞬间就被夷为了平地，而依托斜坡所建的防御工事更是荡然无存。
“怎么会这样？啊，这帮混蛋！”陈旭咬着牙，狠狠地挥舞着手臂，“时间太紧了，我们的防线根本没有构建完毕，如果再给我们一天的时间就好了，只要一天啊！”
我回头看了一眼，很多战士的眼眶都红了起来。当那道斜坡消失在战车的齐射中时，甚至有人都压抑不住地哽咽了起来。也许在那些掩体的后面，就有他们朝夕相处的朋友和亲人。倒不是他们的意志薄弱，比死亡更可怕的折磨就是亲眼目睹亲近之人的离世了。
我后退了半步，轻轻在陈旭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还远没结束呢，你要相信黑七，我们都还没开始发力反击呢！事实上，那些佣兵们的损失可比我们大得多了！”
“谢谢！”陈旭低声说道。
“要对你的兄弟们多点信心嘛！”我压低声音说道：“你身后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可是这里的指挥官，是他们的主心骨！”
陈旭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黑七的布置当然不可能这么草率，再联想到之前葬送了佣兵整个先锋队的大爆炸，以及那处地下通道，所以我基本可以认定斜坡中也有着撤退的密道。更有可能的是，掩体后不停向外倾泻火力的根本就不是战士，而是几架自动警戒机枪。换而言之，黑七始终在贯彻着放血战术，并取得了辉煌的战果。
佣兵在推进的过程中，被一步步地消磨着兵力。看似他们依靠强大的火力取得了上风，但他们走的每一步都付出了血的代价。我不知道这个佣兵团究竟有多少人，但牺牲数字也肯定压在了他们指挥官的心理防线上了。
真到了比拼消耗的时候，有着整个老城区十多万居民的黑街，将是所有佣兵团的噩梦。谁不惜命，谁就能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而佣兵打仗的目的就是为了钱，如果人都打完了，他们也就什么也没了。
就在我们的目光都投向了那被削平了的斜坡上时，冲击这段防线的最后一辆清障车在摧垮了几堵掩体墙后，也终于和耸立在老城区外围的碉楼群撞击在了一起。
作为防守阵地上的核心建筑，那些碉楼和地堡都修建的极为坚固，再加上防御工事的地势又比平地高出了几米，所以那巨大的铲斗只是砸下了一半，车身就被暗堡卡了下来。
坚实的混凝土块劈头盖脸地砸在了清障车上，那巨大的铲斗徒劳地搅动了几下，在将碉楼的腹部剖开的同时，机械臂也被两座地堡牢牢地卡在了中间。
清障车每颤动一次，就有大量的混凝块砸落下来。在徒劳地挣扎了几下后，它就停了下来，将车上安装的车载电磁炮缓缓升了起来，然后抵在了碉楼上。
“他们不会是想这样炸毁我们的防御工事吧？”李建明瞪大了眼睛，“这距离也太近了吧？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打击我们的后方呢？”
“是的，他们就是想这样破开我们的防御工事。”我点了点头，“那些清障车本来就是用来牺牲的，也再也没有比它们更合适的了。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打击我们的后方，或许他们也有什么顾忌吧。”
他们当然有顾忌了，比如说黑七，陈静秋，还有我。唐明泽的目的不是大屠杀，而是我们几个背后涉及的秘密。不管他多想除掉我们，都得确保能够得到一些秘密，也要销毁一些秘密，他宁愿多牺牲些无关紧要的佣兵，也不愿承受失败。
而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了黑七的厉害之处。他似乎算好了唐明泽每一步的行动，所以也总能想到应敌的方法。比如炸毁整片拆迁区，轻易地就葬送掉了雇佣兵的先锋队，然后利用废墟限制了战车的行动，使它们不能进行远距离覆盖打击。在逼迫佣兵正面作战时，又一步步地消耗着他们的有生力量。
果然，当那根硕大的电磁炮管紧紧抵住碉楼的射击孔时，一股浓重的白烟猛地从炮台后边升腾而起。随即，在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清障车猛地炸了开来，连带着前面的碉楼也在冲击波中轰然倒塌。
清障车携带的弹药并不是为了对我们进行远程打击，它只是为了在关键时候炸掉自己，给我们予以重创，给后方打开通途。现在，它终于实现了目标。
“他们果然．炸毁了自己和碉楼。”李建明神色复杂地看着清障车犹在燃烧的残骸，以及那片被散发着浓重硝烟的空地。
是的，当爆炸发生的时候，这一片防御工事都被摧毁了。所以，原本易守难攻的防守阵地就变成了一道坦途。
“放心，他们是不可能突破我们的防线的！”我满不在乎地说道：“你没看出来，直到现在我们都还没进行有效的反击吗？”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还没输？”一个机枪手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场战争才刚开始呢！”我耸了耸肩，“佣兵的指挥应该也很清楚，但他们也没办法，只能和我们拼消耗。现在他们就算想撤退，也会很不甘心的吧，毕竟在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后，也只能幻想我们的还击能够温柔点了。”
战车在原地休整了几分钟后，就再次向着黑街的防守阵地压了过来。少了火箭弹一类的重火力武器的打击，这些战车终于发挥出了应有的优势，毫不客气地用火炮将尚存的那些防御工事给化为了火海。
但直到这段防御工事都被摧毁了，也没看到应有的反击，于是有些人的目光就变得阴沉了下去。
很快，战车就尽数穿过了空地，向着黑街防御工事的的废墟压了过来。一辆，两辆，三辆，当将近十辆战车都安然通过火海，冲到了另一侧的公路上时，剩下的战车才加大了马力，一起冲向了工事废墟。
然而就在此时，天际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点，然后是两个，三个，无数个。
当密密麻麻的黑点几乎笼罩了整个天空的时候，我们才看到了它们后边拖曳的长长的宛如细线般的尾焰。
那是我们的电磁炮！
当看到那细长的尾焰的时候，我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
轰隆隆隆隆．
眨眼间，那些战车就葬身在了火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