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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并不是一个美好的话题，尤其是和失去联系很久，对彼此的现状都不甚了解的前任。好吧，如果那次爆炸真实发生过的话，那么我和陈静秋的离别可真算得上是刻骨铭心的了。
“我就知道再见面时，你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沉默了一会儿后，陈静秋才故作轻松的问道：“不过，你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了吗？”
虽然语气显得很是平静，但从她有些闪躲的眼神中我还是看出了一丝犹豫和痛苦，但我却别无选择。
“当然。”我也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尽管这样很难。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吗？”陈静秋问我。
“我”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诚实一点，“对不起，我都不记得了。”
“嗯，没关系的，你不用感觉抱歉。”也许是克服了内心的不忍和挣扎，女孩的语气变得坦然了许多，“你知道吗？我曾试着和你接触过，但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忘记或许对我们两个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
呵呵，你曾回来看过我，但我却忘记了你。你舍弃了曾经的一切，我却带着一身麻烦出现在你面前，还让你再次回想起了那早该遗忘的记忆。你不忍心面对，我却如此咄咄逼人吗？
我看着天边的流云，心中满是苦涩，“从两年前起，我开始重复做一个梦，梦到和你在一片沙滩上，然后突然有一架海岸警卫队的战机击落了一艘货船．”
“你梦到过？”陈静秋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有些难以置信地道：“你反复梦到过那天的情景？”
“是的。”我垂下头，尽管努力在抑制，但语气中还是难免多了一些波动，“我一次又一次地看着爆炸燃起的火焰将你吞噬，一次．又一次地扑上去，却又无能为力，一次又一次地从梦中醒来，让愧疚，痛苦和失落将我淹没。但可笑的是，我的记忆中却根本没有你的影子，没有你的过去。我想尽一切办法从所有的渠道去寻找那次事故却始终没有线索，我不敢跟人提起，也害怕跟人提起，因为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尽管是那样的真实，但我却．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梦而已。”
“对不起。”陈静秋低声说道。
“你只是我的一个梦而已。”我看着女孩喃喃地说道：“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你会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我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我怕我会再次哭泣着醒来，发现这又是一场虚无的梦。”
“对不起对不起．”当陈静秋抬起头的时候，我才看到她的眼中已经蕴满了泪水，“我也不想这样，我每天都告诉自己，我该忘记你，忘记过去。我只能在拼命工作的时候才能麻痹自己，但我也知道，从看到你的那眼起，我所有的坚持就都不重要了。”
我怔怔地看着女孩，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本来就有些迟钝的大脑也陷入了一片空白。我张着嘴刚想说些什么，一个柔软的身体就已经扑到了我怀中，“阿宁，我真的．很想你。”
我迟疑了一下，才张开手臂，轻轻地抱住了女孩。在这一瞬间，怀抱中传来的熟悉感让我觉得是如此的安心。
“给我说说我们的过去吧。”我低声对女孩说道：“我觉得认识你一定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才没那么美好呢！嗯，甚至还有点糟糕。”陈静秋抬起头看着我，尽管泪光并未散去，但那明亮的眼睛已经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带着无限的满足和喜悦，“那时我刚到天泉星，在海岸警卫队驻地后面的一家咖啡店工作。那天下着小雨，我刚把店门打开，你就进来了。嗯，我还记得你穿着蓝色的夹克和牛仔裤，虽然是便装，但我一眼就看出了你是警卫队的军人。”
“那天的场景在我心中肯定很美。”我低声说道：“你也被我的军人气质吸引了吧？”
“才不是！”陈静秋瞪了我一眼，“你的脖子上挂着铭牌呢！我将你请进去，你点了杯拿铁，然后就坐到了一个靠窗的位子上静静地看书。”
“我看的是什么书？”我挑了挑眉，“我都忘记了原来我也有读书的习惯啊。”
“是刘景轩的《伽蓝净土》。”陈静秋回道。
“原来我的品位这么差啊！”我感慨了一句，然后在女孩的白眼中心虚地问道：“那后来呢？”
“我很喜欢那部小说，所以在给你咖啡的时候就有点兴奋地和你聊了几句，然后不知道怎么就不小心把咖啡泼洒到了你的袖子上。”陈静秋吐了吐舌头，“我给你道了谦，并表示愿意给你付干洗的钱。你以寄账单为由，向我要了联系方式。”
“我有那么矫情吗？”我讪讪地辩解道：“这可不是我的风格啊。”
“你当然不是。”陈静秋笑道：“随账单一起送来的还有一束向日葵和一张《伽蓝净土》的电影票。你知道这是我最不能拒绝的东西了。”
“你答应了？”我的心中竟隐隐有了些期待，虽然忘记了过去，但单单是听到陈静秋提起，我的心中就充满了幸福的味道。
“你觉得我是那么好约的吗？”女孩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我把向日葵插进了柜台上的陶罐内，把电影票送给了别人。虽然我很喜欢，但却不会轻易接受一个男人的好意，明白吗？”
“那我是怎么做的？”不知不觉中，我竟对过去的自己生出了一丝好奇。
“你也没去看那场电影。”陈静秋轻声回道：“当我下班的时候，看到你在外面等我。你对我说，‘我并不想纠缠你，我只是觉得你该给我一个机会证明自己并没有那么差劲。每个人都应该有这么一次机会去追求或者被拒绝，你也一样。’你当时的表情很认真，让我知道如果我不答应的话，你还会在那里傻站着。你难道就不怕把我吓跑吗？”
“你是那么特别，即使是现在，即使忘记了过去，我还是会被你深深的吸引。不过，我当时真有那么酷吗？如果我是女孩的话，一定会答应的。”我在女孩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所以，你答应了吗？”
“哼。”陈静秋不甘示弱地丢给我一个白眼，“再以后，你就经常到我们店里看书。每次我在忙碌的间隙看到你的时候，都会觉得很温馨。在我心中，你也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再后来呢？”我继续问道。
“因为一些原因，我辞去工作，去了绯梦海岸，你也申请了调动，时常过去陪我。”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陈静秋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那时候的你应该也怀疑过我吧？”
“怀疑？”我皱起了眉头，“怀疑你什么？”
“不用说过去了，你现在对我的身份不也一样有了猜测吗？”陈静秋看着我说道：“你那天问我的时候，我就应该告诉你的。没错，我就是星尘的人，以前是，现在也是。”
“是的，我是猜测过。”我点了点头。
“你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的就承认下来？”陈静秋看着我笑道：“难道你会相信外人对我们的宣传？恐怖分子？叛国者？”
“当然不。”我摇了摇头，“但你们的组织毕竟有些敏感，我不愿意牵涉其中。”
“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陈静秋问道：“这才是我们在希雅见的第二次面。”
“不！”我摇了摇头，“是第三次，航空港那次也算上的话。你就坐在冲锋车的后面吧？如果不是你手下留情的话，我的命早就没了。”
“噢，你都知道了啊。”陈静秋叹了口气，这才低声说道：“我不想伤害你，更不想让你卷入进来。事先我也调查过，那天应该不是你值班的。但情况紧急，为了掩饰，我只有击伤了你的手臂。不过，一般情况下，我们也不会采用极端的手段。”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点了点头，“那天我只是在你们撤退的时候看到了你的侧影，直到后来酒吧遇袭，我又回去查看了监控视频，才在多次慢放分析后发现了你的侧脸。”
说着我就从衣兜中摸出了一个黑色的硬盘，看了看就递给了陈静秋，“我趁机把它拆了下来，这样或许对你有点帮助。里面应该还有一些加密的视频，我还没有检查。”
“谢谢。”陈静秋接过硬盘放进了背包中，然后调整了下姿势，将头枕在了我的肩膀上，“有你在的感觉真好。”
“你这次来就是为了救那几个复制人？”我问。
“嗯，也不只是为了那几个复制人。你也应该猜到了，黑街实际上就是我们在希雅的据点。”陈静秋解释道：“不，更确切的说法是，黑街是我们最为重要的据点之一了。”
“因为这里居民的复杂性？”我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也算是吧，不过，更重要的是，整个老城区都受到了联邦的保护，这也是敌人不敢轻易和我们开战的主要原因。”陈静秋回道。
“你们和联邦不是敌对关系吗？”我讶然道。
“看来你对真实情况也不了解。”陈静秋摇了摇头，“我们星尘的敌人始终都是那些贪得无厌的财团，什么时候和联邦做对过？我们袭击的也是黑心的复制人工厂啊！你难道忘记了联邦对复制人的态度了吗？我们的手段有时虽然过激了一点，也触犯了联邦的法律，但归根结底也是在为联邦服务。因为和我们比起来，财团才是罪恶的根源。”
“你的意思是说，联邦实际上也是站在你们这边的？”我恍然大悟。
“也不能说联邦就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但在一些事情的处理上也会给我们提供一些便利，因为我们共同的敌人就是那些财团。这些年来，随着复制人草案的破裂，财团更是打着联邦的旗号进行了自治。甚至连财团名下的资源星上的军警系统都逐渐脱离了联邦的掌控，这也让联邦感受到了来自财团的威胁。”顿了顿，陈静秋才继续说道：“或许单一的财团势力还远不如联邦，但如果那些财团联合起来呢？毕竟，隶属于联邦的星球已经远远不如财团的多了。另外，财团没有报备的资源星究竟有多少，谁又知道呢？这些年虽然没有大规模的探索活动，但一些大型财团始终没有放弃对资源星的寻找和开发。当然也会有些探险队自主进行的宇宙探索，除了接受资助外，他们也会将星图以高价卖给有需求的财团。”
“那么追杀我的人也并非来自联邦？”想起那几个因我而死的出租车司机，我的心中就涌起了强烈的恨意。
“是的。”陈静秋说道：“就是因为希雅的特殊性，我当时才想办法将你引导到了这里。具体过程，我以后会详细向你解释的。总之，让你来希雅也是为了隐藏你，但没想到这次还是让他们发现你了你的存在。”
“现在追杀我的人和当年那次意外有关？”我终于将两件事串联在了一起。
“是的。”陈静秋点了点头，“我当年去天泉星的目的就是调查果核公司的一个秘密研究项目，而那个项目似乎和天泉海岸警卫队有关。其中的关系实在太过复杂了，我们直到现在也没探查清楚。”
“天泉海岸警卫队？”我皱了皱眉，“我曾经服役的地方吗？”
“你不要乱想，我并没有利用你的意思，和你的相遇本身就是一场意外。”似乎怕我误会，陈静秋急忙解释道：“我在那里待了一年却毫无头绪，但又舍不得离开你，就偷跑到了绯梦海岸，也一度和组织单方面失去了联系。”
“不，我没怀疑你的意思。你们调查的是不是一个实验项目？”我仔细回想着今天早上的那个梦境，“似乎是个关于复制人的。”
“不可能！”陈静秋瞪大了眼睛，仔细打量着我，“你怎么可能还会记得，他们明明给你做了记忆清除手术的。我们把你从海岸警卫队救出来后，也没能从你这里得到任何消息。我本来都想带你走的，结果．”
“结果发生了那件事情？”我问道。
“是的。那天我本来想带你离开的，但却遭到了袭击。咱俩被救出来后，因为你已经没了价值，并且有过从军的经历，上面的人并不愿意接纳你，所以，我就伪造了你的死亡证明，将你引导到了希雅。因为希雅居民的复杂性，我以为你在这里可以得到很好的掩护，但没想到你还是出现在了敌人的视线中。”陈静秋叹了口气，“唉，我没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我本来以为他们的目标会是我和表哥，所以才给你示警，让你尽快离开。”
“谢谢，但我现在不想走了。”我坚定地摇了摇头，“这次我不想逃避了，如果他们要来杀我，那就要承受我的怒火！我也会让那些混蛋为了他们所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他们或许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却逃脱不了正义的审判！”
“唉！你总是这样倔强，也总是让人讨厌不起来。”陈静秋摇了摇头，“那你就留下来帮我吧，刚好我也需要助手。”
“遵命！”我俯身在陈静秋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好了，我该回去了。”陈静秋有些不舍地站起了身，“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处理的，等你出院后，直接来深蓝酒吧就好了。”
我点了点头，就也转身向病房走了过去。
就在我刚走到五楼的时候，衣兜里的手机突然发出了急促的信息提示音。我取出手机，唤醒屏幕，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号码：
明天上午，我在深蓝酒吧等你。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我舒了口气，径直走进了病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