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迭本以为撤离县城的说服工作会很麻烦,但结果却远比他预计的要轻松得多。虽然新兵们多少都有些不舍和担忧,但对于这样的决定,却都表现出了相当的理解。
连年的战乱,就连不识字的老百姓,多少都懂得了一些军事常识,至少,他们很清楚,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是绝对守不住这座县城的,背景离乡虽然难受,但早在当兵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料到会有这一天。
当然,士兵们能如此坦然的面对这一决定,这也跟胡迭那些体贴的安排不无关系:为了避免鬼子拿他们的家人开刀,胡迭给每个士兵都预支了三个月的军饷,以便让他们的亲人能离开县城去乡下避难。
三个月的军饷,这听起来似乎不多,但事实上,胡迭给这些士兵开出的军饷之高,就算放眼全国,那也是独一份的,整整六十块大洋,对于普通平民而言,已经足够他们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年头,就算是给中央军当兵,那都是当炮灰一般的使唤的,除非能升官升到一定级别,否则,有哪个长官会管你一个当兵的家属的死活?
在胡迭看来,他只是做了一件理所当然,也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对这些士兵们而言,他们感受到的,却是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关心和尊重,当兵能当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便是他们的家人,在听说这些情况后,也都是一边流着泪,一边庆幸他们跟了个好长官,并叮嘱着他们要好好努力,莫要辜负了长官的这份恩义。
整整一夜,不知有多少人整夜未眠。
第二天,天刚亮,操场上便站满了前来报到的士兵,清点了一下人数,竟是一个不少,这让胡迭也感到了几许欣慰。
马上就要走了,看着军营外前来送行的家属,和那些围观的百姓,胡迭突然感觉眼眶有些发热:对于这座才待了几天的县城,要说多深的感情,那是谈不上的,但此时此刻,胡迭却总觉得,自己不能,也不该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
想了想,来到营门前,面对着成百上千的市民,胡迭缓缓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你们应该已经知道,我们要走了。”
“没错,我们是要走了。鬼子大兵压境,我老秦军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实力跟他们硬拼,所以我只能走!”
“但这不是逃跑!”
“今天,当着这全县百姓的面,当着我老秦军父母妻儿的面,我胡迭把话放在这里!”
“我老秦军虽然是走了,但谁若是以为这平瑶县就变了天,以后就还是日本人的天下,就可以继续跟着日本人欺男霸女,为非作歹,甚至出卖我老秦军的军属,用自己同胞的性命去换鬼子的赏银。”
说到这里,胡迭的眼神突然迸发出强烈的杀意,寒声说道:“记住我的话!谁要是敢这么做,我胡迭在此对天发誓,必杀其全家!”
“不要以为我是在开玩笑!也不要跟我说什么祸不及妻儿!敢当汉奸,敢跟着鬼子祸害自己的同胞,这样的人渣,我就是杀一千个,一万个,也不会手软!”
“至于说,我做不做得到——你们可以看看我身后这根旗杆。”
众人顺着胡迭的所指望去,看到的,是操场上那根足有两三丈高,碗口粗的硬木旗杆,却是不明白胡迭为什么要提到它。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只见胡迭一个纵身,竟是跃起了近十米高,然后抬脚又在旗杆上轻轻一点,身形再次拔高,几乎就快要达到旗杆的顶点时,突然开始旋转,众人只看到寒光一闪,随着他的身影飘然落地,那旗杆竟是断成了数截,纷纷落下。
让人惊讶的是,即便是被斩断成数截,留在地上的断桩也依然高达数米——也就是说,胡迭是凭空飞起十几米高,在空中毫无借力的情况下,挥刀将旗杆的上半截斩成数段的。
这一手轻功和刀法,不仅惊呆了在场的百姓,就连最熟悉胡迭的那些八路战士,都是惊讶不已——他们只知道胡迭很强,却不知道,他竟然强到了这种程度。
将刀入鞘,胡迭再次面对营门外的百姓时,人们看他的眼神,已经明显与之前不同了,绝大多数人都是充满了敬畏和佩服,也有一些人,则是目光闪烁,心神不定,不过胡迭并没有理会他们。
面对着人群,胡迭再次掷地有声的说道:“今天,是我老秦军出征的日子,这根旗杆,就当是我送给全县父老乡亲的礼物!记住,你们有谁若是受了鬼子汉奸的欺负,告诉我老秦军,我老秦军替他作主!”
“几千个鬼子的大部队,老子或许打不过,但要进这县城里杀几个人,我相信是没人拦得住我的!谁要是觉得我胡迭的刀不利,就尽管去试试,看我是否有本事取他全家的颈上人头!”
回到营中,面对着老秦军全体官兵的面,胡迭眼眶发热,怒声吼道:“记住!我老秦军今天不是逃命,是出征!我们今天从这里杀出去,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你们,踏着鬼子的尸体,再杀回来!”
亲眼目睹着胡迭这一番惊人的作为,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气此时已经快要高涨得爆表,也不知是谁人起头,士兵们竟然以老秦军的军歌作为回应,开始齐唱。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短短的歌词一遍遍的重复,许多百姓还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却也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热血冲动,看着这些士气高昴的子弟兵,不禁热泪纵横。
“娃儿啊,跟着长官,好好杀鬼子,莫要担心家里。”
“二牛,你放心去吧,我在家等你回来!”
“爹,爹,我也要跟你一起去,我也要杀鬼子!”
类似的声音,此起彼伏,听着亲人的呼唤叮嘱,战士们红着眼,抹着泪,却是把胸膛挺得更直了。
胡迭挥了挥手,司号员吹响了号角,同时,胡迭大声下令:“老秦军听令: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