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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这是打更人的口头禅,但是金楼没有打更人。
当展颜和栖沐在厨房一人端了一碗莲子羹吃的正尽兴时,对面医庐也燃得正旺。
傅凉荆彼时正和碧霄乾天几人在小道上悠然散步,谈论近来江湖上的动荡,说名剑山庄的三小姐被人所抓,至今下落不明。三年前因藏宝图被灭门的青原派竟有人逃脱,带着一直下落不明的藏宝图重现江湖。北邙之地崛起魔教一众,其残忍血腥堪比中原金楼。
傅凉荆优雅的打开折扇,在胸前扑了两扑,满脸的不满。
“本楼主玉树临风,风华绝代,是魔教之众能相提并论的吗?”
碧霄等人嘴角一阵抽搐,满眼恭顺。
“楼主玉树临风,风华绝代,当然不是魔教能相提并论的。”
一声长叹,傅凉荆已摞了步子。
“这么多下属,一个会拍马屁的都没有。”
“……”
正值七月,虽夜色正凉,依旧有些炎热难耐。
傅凉荆闻着随风而来的焦味和热浪,直直愣了半晌。
“这大半夜的,是谁在烧纸钱?”
离火上前一步,恭敬道:“据属下看,这不是烧纸钱,是在烧房子。”
傅凉荆等人赶到了时候,展颜和栖沐也才从厨房出来,目瞪口呆的看着对面不知怎的就燃起来的房子。
“栖沐,我好庆幸。”
“庆幸什么?”
“我想起要告诉你不要给莲子羹放糖,于是到厨房找你……”
不然,与这房子一起燃的,怕就是自己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原本沉着脸的傅凉荆已经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糟了!”
凤栖沐尖叫一声,抬腿便要朝医庐冲去,却及时被展颜拉住。
“你干什么!”
“我们的研究,和正牌夫人病情相关的记录啊,都在桌子上,那是你我的心血啊!”
“那东西烧了便烧了,命要是没了,什么就都没了。”
展颜皱了皱眉,冷眼看了看脸色不善的傅凉荆,勾了勾嘴角。
“傅楼主若是不愿记录就这么没了,可以冲进去抢出来,省的我们重写一次,傅楼主武功高强,想来这区区大火,也奈何不了你,你说是吧。”
院中很静,只听得噼噼啪啪的烧房子的声音,傅凉荆仿佛又看见了拜堂那日身上燃着火,却面色如水的展颜,沉静的掀不起一丝涟漪。
“江姑娘,对我不满,也不用烧房子来发泄吧。”
傅凉荆难得没有发怒,甚至语气里听得出一丝笑意。
“为什么我要对傅楼主不满?”
展颜似乎很纳闷,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
“傅楼主说的不满,是不是以为成亲这些时日都未来过展颜的院子,是以我生气了?”
展颜叹叹气,满脸的理解。
“其实展颜不怪傅楼主的,毕竟,不能人道也不是你的错。”
一语出,众人惊。
楼主竟然不能人道!
碧霄等人面面相觑,脸色极其古怪,似乎是怀疑,似乎又憋着笑。
傅凉荆颤了颤身子,尚未开口,又听展颜道。
“而且,我有洁癖,一般不喜欢被不正常的东西碰,会恶心的。”
就在众人都为展颜捏了一把汗的时候,傅凉荆却只是皱着眉,没有任何动作。
他在想,是不是因为那晚这句话伤她刻骨铭心,所以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不怕死的和他作对,只为了那句话,来报复自己。
今日这句话通过同样的语气反击到自己身上,他竟无半分怒气,他突然很想知道,当自己用这句话伤害她时,她心中有何想。
于是在众人的一片惊叫声中,傅凉荆飞身上前,将展颜夹在胳膊下,脚尖轻点,施展轻功,踏风而去。
夜色中,展颜只听得耳边呼呼而过的风声,和傅凉荆衣角扫在自己脸上刺痒的感觉。
傅凉荆将她带到了玉岛的最高一处山崖上,立于耸起的岩石上,可以看见下面拍打礁石的海浪。
展颜想,他要是把自己从这上边推下去,绝对的死无全尸,连埋都省了。
傅凉荆看着展颜沉思的样子,不自觉开口。
“你在想什么?”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
“……”
身子前倾,将她置于自己无形压抑下,傅凉荆看着岿然不动的展颜,突然邪邪一笑,双手楼上她的腰。
“不要每次看见我,都以为我想要你的命。”
“那你想要什么?身体?灵魂?”
展颜挣扎两番无用,嘴里却是不饶人。
“灵魂就算了,身体嘛,还有点兴趣。”
傅凉荆如是说,伸出一条腿在展颜腿上一勾,便将她放倒在地,随即压在了岩石面上。
“本楼主今晚就让你看看,我到底能不能人道。”
话落,大手已经毫不留情的撕扯起她的衣衫。
但他一边拉扯,展颜一边把衣服往身上拢,冷言道:“傅楼主,你是兽吗?”
“本楼主一直很攻。”
“……!我是说,我不想在野外!”
傅凉荆闻言一愣,展颜趁势站起身穿好衣衫。
“你如果想要刺激,我们可以在屋顶做,在床底下做,或者厕所厨房都可以,但是我不想像野兽一样,在这种地方。”
傅凉荆如果认真去听,可以发现展颜此时的声音在发抖,那是源于真正的恐惧与惊慌,可是他只顾着生气,看着展颜嘲讽。
“没想到江小姐挺有经验,风流快活过,如今,还能指导我呢。”
展颜没有理会,她朝着山下跌跌撞撞的走去,像要逃离这个地方。
那夜过后,傅凉荆很长时间没有去过洗铅庭,连路过都不曾有。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生些什么气,只是纯属的不想看见展颜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金楼的办事效率很高,医庐不出半月便重新修缮完好,除了没了两人的研究心血,其余东西一应俱全,和之前无两样。
期间,穆然来过两次。
第一次是来劝说展颜,和傅凉荆好好相处,尽量事事顺着他,不要与他作对。
第二次,她交给展颜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傅凉荆的喜好脾性。
展颜一眼都没有看,扔在医庐里当草稿纸。
顺着研究调配了几幅药给穆然,几天下来,她的气色果然好了很多,这一现象让金楼人人称奇,纷纷赞扬二夫人医术高超。
但展颜知道,这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不过能暂时瞒过傅凉荆,也算一件好事,因为栖沐已经很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展颜琢磨着,是时候谈判了。
就在这个时候,傅凉荆收到了展颜让喜儿送来的一碗莲子羹。
这一碗甜蜜的莲子羹,让傅凉荆乐了一个星期。
他想,这女人还算是有点良心,知道送点东西过来道歉,他高兴呀,他得意呀,他天天都在下属面前笑如春风啊。
可是后来他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听说那是展颜觉得加了糖不好吃才送给他的。
他气啊,他怒啊,他羞啊,他怎么就被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玩弄于股掌呢。
于是他决定,要去洗铅庭讨一个说法。
可是,他还没去兴师问罪呢,倒有人先上门了。
展颜站在楼下,看着金碧辉煌的“青楼“二字,笑的很灿烂。
没错,傅凉荆住的地方,就叫青楼。
“傅楼主真是好雅兴,好风月。”
展颜一边叹着,一边踏进青楼,傅凉荆正从楼梯上往下走,听闻此言,站在楼梯上不动了。
“这地方,专门就是为江小姐这样的人准备的,怎样,适合你吧。”
傅凉荆一挥折扇,端的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和那流连风花雪月,万花丛中过,片花不沾身的风流公子哥没甚两样。
展颜闻此讥言却不恼,好整以暇打量了四周一番。
“傅楼主这话可错了,这地方,你才是正主,是被嫖的那个。”
“……!”
傅凉荆咽下这口气,“唰”的一收折扇,几步走上楼,留的身后压抑的低笑声。
展颜觉得,以前用暴发户三个字来形容傅凉荆再合适不过了。
瞧瞧这屋子,金床金桌金椅子,金壶金杯金瓶子,连那珠帘,都是挂的一串串窜起的金元宝。
这人什么嗜好啊。
展颜被闪的花了眼,揉眼坐在椅子上,发誓下次再也不来这地方了。
“江小姐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展颜听他如往常一般欠揍的声音,突然抬头开口,答非所问。
“人人都说金钱如粪土,傅楼主住在满屋子都是粪土的房子里,是怎么想的?”
“本楼主住着好得很!不用江小姐操这个心!”
他好想把她从窗子上扔出去……
“副楼主应该知道,穆姑娘最近身体好了很多。”
展颜话锋突转,轻叩桌面的手指显示了她此时谈判的决心。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这都是我的功劳,傅楼主应该适当的给与奖励,否则我打算就此停止。”
你还真是直接啊!傅凉荆咬牙切齿的腹诽,面上不动声色。
“没人可以和我谈条件。”
“那是因为他们都没有资格和你谈。”
展颜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药方。
“这是穆姑娘正在服用的方子,作为筹码,我交给你,这方子大抵还能用上十日,十日过后需的换另一种才能对她的病起效,十日后的方子,我已经写了一半了,傅楼主如果想要,就用条件来和我交换。”
“你想要什么?”
“放了凤栖沐。”
“如果我说不呢?”
“你只有十日的时间考虑。”
展颜粲然一笑,起身推门离开。
傅凉荆瞪着喷火的双眼,一遍遍提醒自己冷静。
这个自己娶回来的女人,本应该在自己身下承欢求饶不是吗?她凭什么那么得意,那么耀武扬威,那么不可一世。
魂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