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辛普森一家》几乎是历史上最成功的电视节目了。由于它在全球范围内的持续流行,倾向于对一切事物过度分析的学术人员难免会对这部动画片的言外之意进行探索,并提出一些深刻的问题。荷马关于甜甜圈和达夫啤酒的言论隐含了哪些深意?巴特和丽莎之间的争吵是否具有其他象征意义?《辛普森一家》的编剧是否利用春田的居民探索了政治和社会争议?
一群知识分子写出了《辛普森一家与哲学》一书,认为《辛普森一家》每周为观众上了一堂哲学课。这本书声称,这部动画片的各个部分之间存在清晰的联系,并且涉及亚里士多德(Aristotle)、萨特(Sartre)和康德(Kant)等历史上伟大思想家提出的问题。书中的章节不乏“马芝的道德动机”“辛普森一家的道德世界:康德视角”“巴特如是说:论尼采与保持不良状态的美德”这样的标题。
《辛普森一家的心理学》一书则认为,作为春田最有名的家庭,辛普森一家可以帮助我们更加深刻地洞悉人心。这本论文集利用动画片中的例子探索了成瘾、脑叶切除术和进化心理学等问题。
相形之下,马克·I.平斯基(Mark I. Pinsky)的《辛普森一家的福音》略过哲学和心理学,专注于《辛普森一家》的精神意义。这听上去有些令人吃惊,因为片中的许多人物似乎并不支持宗教原则。经常收看这部动画片的观众应该知道,荷马一直在抗拒每周日去教堂做礼拜的压力。例如,在“异端荷马”一集(1992)中,荷马说:“每周日前往某座建筑有什么意义呢?我是说,上帝难道不是无处不在吗……而且,如果我们选择了错误的宗教呢?那样一来,我们不是每个星期都在激怒上帝吗?”不过,平斯基认为,辛普森一家的冒险经历常常可以说明基督教最为珍视的诸多价值观的重要性。许多教区牧师和普通牧师也同意这种观点,一些人还将辛普森一家面临的道德困境当成了布道素材。
就连乔治·H. W.布什总统(President George H. W. Bush)也宣称,他发现了《辛普森一家》背后隐藏的真实信息。在他看来,这部动画片的目的是展示最糟糕的社会价值观。因此,他在1992年共和党全国大会上发表了一段最令人难忘的言论,这次大会也是他连任竞选活动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我们将继续努力强化美国家庭,使之更为接近沃尔顿一家,尽力远离辛普森一家。”
几天后,《辛普森一家》的编剧做出了回应。电视台在这部动画片的播出日重新播放了“完全疯掉的父亲”(1991)。不过,这一集的片头经过了重新剪辑,加入了一个场景:辛普森一家在电视上看到了布什总统发表的关于沃尔顿一家和辛普森一家的言论。荷马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巴特则回击了总统:“嘿,我们和沃尔顿一家没什么区别。我们也在祈祷大萧条尽早结束。”
不过,所有这些哲学家、心理学家、神学家和政客都忽视了这部在全世界备受喜爱的电视节目的主要潜台词。事实上,《辛普森一家》的许多编剧对数字有近乎偏执的热爱,他们的最终愿望是将数学内容一点一滴注入观众的潜意识之中。换句话说,在二十多年的时光中,我们一直在不知不觉地观看一部介绍数学知识的动画片,这些知识既有微积分,也有几何,既有圆周率,也有博弈论,既有无穷小,也有无穷大。
“恐怖树屋六”(1995)的第三部分“荷马 3 ”就可一窥《辛普森一家》的浓厚数学氛围。在一段连续镜头里,我们可以看到对历史上最优雅方程的致敬,只有了解费马大定理才能明白的笑话以及价值100万美元的数学问题。所有这些都与探索高维几何复杂性的背景相关。
“荷马 3 ”一集的编剧是戴维·S.科恩(David S. Cohen),他拥有物理学学士学位和计算机科学硕士学位。这些文凭颇为不同寻常,尤其是对于电视行业从业人员而言。不过,在《辛普森一家》的编剧团队里,科恩的许多同事拥有同样令人侧目的数学背景。实际上,一些编剧拥有博士学位,甚至在学术界和工业界担任过高级研究职位。我们将在这本书中认识科恩及其同事。同时,下面也列出了五位极具书呆子气的编剧及其学位:
1999年,《辛普森一家》的一些编剧协助开发了一部该剧的姐妹篇《飞出个未来》,故事背景是在一千年以后。不出意料,他们利用这种科幻背景更加深入地探索了数学主题。所以,本书的后面几章介绍了《飞出个未来》中的数学元素,包括第一个完全为了喜剧故事情节而定制创造的真正具有独创性的数学成果。
在抵达这些令人陶醉的顶峰之前,我会努力证明,书呆子和极客 ① 为《飞出个未来》的出现铺平了道路,使之成为大众数学的终极电视平台,向观众展示了大量定理、猜想和方程。不过,我不会记录“辛普森数学博物馆”中的每一件展品,因为这需要包含多达上百案例的长篇大论。相反,我会在每章专注于几件事情,包括历史上一些最伟大的突破以及当今一些最棘手的待解决问题。在每个例子中,你会看到编剧是怎样利用片中人物探索数字世界的。
荷马将戴着亨利·基辛格(Henry Kissinger)的眼镜向我们介绍稻草人定理,丽莎将向我们展示如何通过统计分析指导棒球队取得胜利,弗林克教授将会解释弗林克多面体令人费解的意义,春田的其他居民也会引出其他各种数学元素,包括梅森质数和古戈尔普勒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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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1951年,《新闻周刊》报道说,“书呆子”(nerd)是一个在底特律流行起来的贬义词。20 世纪60年代,伦斯勒理工学院的学生更喜欢将其拼作 knurd,即 drunk(醉汉)一词的反写——这意味着书呆子是社交动物的反义词。不过,随着过去十年书呆子骄傲运动的出现,这个词语现在已被数学家及其同类接受。类似地,极客时尚的流行以及《时代》杂志2005年的文章《极客将继承地球》表明,“极客”(geek)是一个被人羡慕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