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闻“文建会”成立,我们衷心盼望一些文化上的当务之急,能因“文建会”的成立而积极推展。
第一,希望“文建会”能集合各方面专家,认真检讨过去三十年文化建设的方向与文化教育上的缺失。
举例而言,学校教育里中学、大学人文教育的偏废。由于联考制度,中学即采文理分科延续至大学,许多读理科的学生对于人文学科的偏废无法弥补。“文建会”主任委员陈奇禄先生曾提出要加强大学人文教育,我们期望现在能拟出具体方案,提供“教育部”参考。文化建设应从学校开始,如果学校的文化建设教育不健全、不落实,则推动全面性的文化建设是比较困难的。
再举一例,台湾大学为台湾最高学府,应该是最完整的大学,但由于人文的缺失,竟一直没有艺术学院。世界上一流的大学,美国的哈佛、耶鲁,英国的剑桥、牛津,都有艺术学院。当然也许有人会说现在单独成立了艺术学院啊!但我认为这不可混为一谈,艺术学院单独成立是培养创作人才,而台大成立艺术学院则应走向音乐史、美术史、戏剧史的研究。我们的台北故宫博物院有最好的收藏,而研究这些资料的接棒人在哪里?这是很严重的问题。台大成立艺术学院并不需要花很多钱,但是台大有了艺术学院则意义大不相同,那是表示我们对人文教育的尊重。这是我们三十年来文化的偏失,以前也不断有人提出这问题来讨论,但我想“文建会”若能重新拿出来讨论,意义会大不同,因为“文建会”是统筹协调乃至决策单位,如向“教育部”提出建议,较为有力。
第二,有些不合于时代要求的禁忌,应提出来讨论。
例如台湾一些大学的中文系没有开设现代文学的课程,而有些中文系即使开了这门课,也有很多近代文学作品不能教,原因是三十年代文学没有开放。最近既然可以把大陆上的剧本拍成电影,伤痕文学也可以在报章杂志上披露,而三十年代沈从文等人的作品不能拿出来研究,这不是很大的矛盾吗?中国大陆已经开始对台湾文学做有系统的研究,北京大学、上海复旦大学、广州中山大学、福建厦门大学都开设了整个学期台湾文学的课,起步比我们还快,而我们对大陆文学却没有系统的认识。
最近召开“国史会”已经解除了很多禁忌,为什么不能选择性地开放三十年代文学?毕竟三十年代是我们历史的一部分,我们不应该抹杀历史,我们可以用分析和批判的眼光来看三十年代文学。
当然不只是三十年代文学,抗战文学也是很重要而应该整理的文学课题,我们也没有做,反而让外国人先开“抗战文学会议”,这是很大的笑话。
我们大学的中文系不能再做现代文学的零星研究,应该有一套完整的研究课程,从两条线并行研究,一是从“五四”到三十年代文学、抗战文学,大陆一九四九年以后的文学至今日的文学发展;另一是台湾自己的文学,从日据时代的台湾文学到现在的文学发展,做一贯的研究。
但愿“文建会”在陈主任委员的主持下,能够使我们的文化建设真正转消极为积极。
一九八一年《联合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