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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管天津金融业的回忆

尚明

天津是最早解放的大城市,当时的天津是华北重要的工商业城市和物资集散中心,拥有发达的金融业。天津解放前除国民党政权的四行二局一库外,有私营银行、银号、钱庄150余家,在全国居第二位。所以,接管好天津的金融业,对恢复生产、稳定物价、支援前线都具有重要意义,特别是为接管全国的金融机构将提供宝贵的经验。

接管前的准备

1948年11月,天津市军事管制委员会金融接管处的同志们随部队来到河北省霸县胜芳镇集合,做接管前的准备工作。整个接管工作按照党中央的方针和部署,在中共天津市委和军事管制委员会的具体领导下进行。为做好金融接管工作,从各方面抽调了大批干部,有500多人。他们主要来自华北银行,具有多年从事金融工作的丰富的实践经验。其中有7个地委、35个县委以上的干部,小部分是从石家庄市招收的学生。当时负责接管天津金融业的是天津市军事管制委员会接管部副部长、华北银行副经理胡景沄。接管部下设金融处,处长为胡景沄,副处长为何松亭和我。

金融接管队伍在胜芳镇集训了1个多月。集训的主要内容是:第一,学习党的城市方针政策和金融接管政策,研究天津市的经济、金融情况,包括各金融机构的分布、负责人情况、金融市场状况,明确军管期间应达到的目的。第二,根据地下党和有关人员介绍的材料和天津金融业的实际情况,特别是国民党金融管理的组织、业务范围等,熟悉接管对象,研究接管方案,确定接管每个行的军代表人选。第三,拟定进城后的金融政策和管理法规,如建立货币市场、金银、外币的流通与收兑,制定天津市统一的人民币市场,包括对外币、金银、金圆券及解放区货币的一系列办法等。第四,学习入城后的纪律及生活和城市知识,包括城市交通、卫生等情况,转变原来农村工作的方法和习惯,研究新情况,解决城市问题。

1949年1月14日,解放军开始攻城。15日,接管人员随部队进入市区。全体接管干部按计划赶赴所指定的接管岗位,投入紧张的接收和清理工作。按照在城外时组织好的班子,16日,人民银行天津分行即宣告成立,并于当天开始营业。何松亭同志为天津分行经理,我为副经理,责令其他金融机构亦照常营业。

接管的原则程序

按照党的城市接管方针和“肃清敌人、接管天津、改造天津、建设天津”的接管总任务,根据以前城市接管的经验教训,为顺利接管好天津这一北方最大的工商业城市的金融工作,稳定社会秩序,恢复经济,发展生产,支援解放战争,天津市军管会确定的金融接管原则是:对旧有银行按资本性质分别处理,凡属国民党反动政府办的国家银行、省市银行以及四大家族办的银行,或属四大家族以私营面目出现者和隐匿的日伪资财,依法接管并没收其一切财产;对官商合办银行,没收其官股部分,派军代表监督管理,审查其商股股权及资产负债情形。

我们金融接管队伍进城后,接收、接管工作按照在胜芳拟订的方案,主要分4个步骤进行。即第一步,看管、封存、找人,宣布接管事项;第二步,责令原有人员造具各种报表、账册、档案等的移交,接收其印鉴,封存清点档案;第三步,组织审查小组,审查全部财产及了解账外和外库库存的物资,接管人员分头进行监督,宣传教育,组织闲余人员学习及参加兑换工作,调查了解各种情况,进行复审,认为无误即算交代完结;第四步,进行人员、资财、档案、机构的处理。

为了细致地进行接管工作,市军管会金融接管处分别委派军代表进驻各被接管单位。第一批分派的军代表如下:

中央银行 军代表 尚明

中国银行 军代表 詹武

交通银行 军代表 方皋

农业合作银行 军代表 张平之

河北省银行 军代表 赵步崇

保险公司 军代表 孙继武

金融管理局 军代表 孙及民

天津证券交易所 军代表 孙及民

其他金融机构我们也委派了特派员或接管负责人。因中央信托局归外贸系统,邮政储金局归邮电系统,我们金融接管处没有委派军代表。军代表的职责是:传达军管会的命令,并保证在本单位贯彻执行,宣布接管政策和接管方法,组织接管工作,审查账目、资财、档案,保证接管工作的有效进行。

由于接管方针政策明确,步骤得当,接管工作进展非常顺利。自1月15日进城开始,2月接收基本完成,被接收机构的债权债务清理工作也于3月底结束,共接收了11个大单位,连同附属的共36个单位。接收的现金共计:金圆券1.2亿元,黄金300两,白银200万两,保管账上有美金5万—6万元,黄金1000多两,并有一部分玉器。

在接管旧金融机构的同时,我们也积极着手建立新的归人民所有的金融机构,把接管、接收与建行很好地结合起来,保证金融秩序的稳定,安定民生,对接管、接收过来的各家银行进行改造、改组和重新组建。中国人民银行天津分行作为领导和管理全市金融事业的领导机构,根据天津市金融市场的需要,建立了中国银行、交通银行、合作部、储蓄部、营业部等机构,统一货币,确立了人民币的阵地。

接管工作的主要内容

随着天津的解放,党中央交给银行的任务就是迅速没收官僚资本所有一切金融机构和财产,建立社会主义金融体系,让人民币占领阵地,严格管理金融市场,打击一切非法投机活动。

(一)没收官僚资本的金融机构

解放前,天津的金融业中有官僚资本的金融机构11家,包括四大家族操纵的四行二局一库以及河北省银行、天津市银行、山西裕华银行和亨记钱庄。这些金融机构与帝国主义反动势力相勾结,利用其政治特权,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滥发公债,造成恶性通货膨胀,操纵着中国的经济命脉。要建立社会主义新金融体系,必须将这些官僚资本银行一律收归国有,使之回到人民的手中。金融接管干部迅速完整、全面查封了这些金融机构,并分头点交,进行审查处理,清理债权债务。在原中央、农民、省市各行及合作金库等机构的基础上,建立了人民银行天津分行,中国、交通两个专业银行。

(二)人民币占领货币市场,禁止敌伪币非法流通

1949年1月16日,天津解放的第二天,天津市军管会发布金字第一号和第二号布告,宣布“中国人民银行所发行之钞票,是全国解放区统一流通之本位币”,“对于蒋伪政府所发行之一切货币(包括金圆券、东北流通券、台币等),自即日起,一律为非法货币”,“自布告之日起金圆券暂准流通”,并限于2月4日以后停止行使。为了稳定物价,保障人民的权益,人民银行天津分行设立了276个兑换机构,参加兑换工作的人员达3000多人,规定了兑换比例,并先后调整了比价,从1∶6、1∶8调整到1∶10时,逐步收回敌伪货币。为照顾城市贫民,规定按1∶3的优惠比价进行兑换。从1月17日开始到2月4日,历时19天,胜利完成了兑换工作,共兑入国民党政府货币3.48亿元。肃清了伪币,人民币占领了货币市场。

(三)加强金银管理,打击金银投机

解放前,由于无限制的通货膨胀和无节制的物价飞涨,天津市场上有大量的金银计价流通和私相买卖,金融秩序混乱,金银投机达到狂热的程度。接管队伍进城后,在宣布废除敌伪货币的同时,以金字第三号发布布告,规定“一切金、银、银币允许人民持有”,但不得“计价流通和私相买卖”,也可以向人民银行兑换成人民币。严厉打击扰乱市场的不法分子,取缔了金银黑市。这场斗争,得到了人民的拥护,稳定了金融物价,为人民币占领天津市场扫除了障碍。

(四)取消外国货币在市场上的流通

天津解放前有6家外国银行,市场上流通的主要外币是美钞,其他各国货币较少。由于旧中国反动政府的腐败统治,外国货币涌入中国,大肆掠夺中国的财富,并控制中国的金融市场。天津解放的第二天,市军管会就发布公告,“严禁一切外国货币计价流通或私相买卖。凡持有外币之商民人等,限于1月31日前持向本市人民银行按牌价兑换本币”。“凡以外币为计算单位者,应自即日起,按中国人民银行公布之第一次牌价折合本位币计算之。”收兑外币时,采取兑换本币和外币存款相结合的办法。同时,采取严厉措施,打击金钞黑市,整肃市场,到3月份以后,金钞带动物价上涨的势头减弱,外钞黑市疲软,经常低于国家牌价,消除了居民迷信外币的心理,加速了人民币一元化市场的实现。到1949年底,收购美钞达103.8万元,港币99.75万元。

(五)对旧有人员的接管处理

在接管旧有金融机构的同时,对原有员工重新安排处理,根据工作需要及本人的实际情况,贯彻重视人才、量才录用的原则,做了比较妥善的处理。大多数员工原职原薪,予以留用,参加建行工作。其他的或者调用,或者退休,或参加学习培训。

对于敌伪分子予以审查清理,对思想动摇人员进行改造,学习政策,促其进步。

到3月下旬,共接收各行人员计2084名,其中主任以上178名,行内职员1079名,行役人员827名。

几点体会

弹指一挥间,天津的金融业自接管之日起,已走过了40多年的历程,创造了光辉的业绩。回首当年,颇多感慨。我们党顺利地接管了天津这一重要的工商业城市,在全国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也标志着我们党开始从农村工作向城市工作的转移。其体会、感受至今仍回荡胸间。

接管天津时的指导思想是,要从天津摸索出接管大城市和管理大城市的经验,同时要着眼全国,尤其是要为接管上海创造条件。对于具体的接管措施,特别是私营银钱业和被接管人员政策上都要考虑到上海的接管。

天津金融业接管顺利,首先,重要的一条是准备工作充分。我们党为接管好天津,组织了强有力的领导班子。接管干部大多为经验丰富的银行干部,多年从事银行金融工作,班子整齐,业务熟悉。这在组织上为接管好天津金融业提供了强有力的保证。各私营业主也称赞我们金融接管队伍是懂业务、技术精的好队伍,不是“土八路”。同时,对天津的金融业情况掌握得比较充分,心中有数。特别是地下党的同志们冒着生命危险,搜集了大量的情报,包括天津各金融机构的人员、资财分布、负责人状况以及其他各方面的情况,为我们全面、准确、及时地接管接收金融业提供了保证。其次,接管干部都能严格遵守党的城市纪律、政府法令,工作作风严谨,纪律严明,秋毫无犯,工作出色,得到各被接收机构人员的拥护。如我们刚进城时,为不影响人们的正常生活,每个人都准备了5天的干粮,带在身上。另外,由于法令严明,正确的教育引导,没有发生贪污腐败等违法乱纪之类的事情。再次,方针政策明确,目标落实。即没收一切官僚资本金融机构,归人民所有。对其他金融机构一律承认,准其合法经营,为人民服务。对各接管机构采取“依照系统,整套接收,自上而下,原封不动”的方式接收,保证了机构的正常运作。为了使我们党的接管政策深入人心,接管人员向私营银行和外商金融机构负责人进行了广泛的宣传,并通过他们向有关人员传达,收到了积极的效果——私营银行普遍增资,继续经营,在与外国关系断绝的情况下,为开展对外贸易,我们较好地利用外商银行作为外汇代理行,如汇丰、麦加利、华比等,支持了我国的外贸发展和外汇买卖。

为了依法管理金融业,我们还公布了《华北区金银管理暂行办法》《华北区私营银钱业管理暂行办法》《华北区外汇管理暂行办法》。这些为接管将来之上海金融业——国民党金融总枢纽以及全国的金融机构都产生了积极的轰动效应。

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广大百姓,盼望解放军进城、盼解放的心情炽烈。所以,政令一呼百应,得到了人民的支持,如旧币收兑、金银收兑时,照顾到了人民的利益。所以,收兑工作进展非常顺利。再加上全国胜利在望,人民政权的威力,旧有人员也安心留下来办理交接。接管人员把接收和建行很好地结合起来,对旧人员实行量才录用,去者欢送,留者欢迎,保证了人心的稳定。

接管城市金融工作,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新生的事物。所以,我们在对一些问题的处理上,难免有这样那样的失误。比如说,对穷苦人优惠兑换旧币,当时的出发点是好的,但由于人员情况复杂,我们刚进城,不可能摸得很清楚,结果让一些人钻了空子。后来在接管北平时,我们就没有采用这个办法。再如,兑换美钞的时间规定得太短,才三五天,太集中,有些美钞无法兑换,限定时间收兑虽然较快,但从长远看,收兑时间长一些为宜。

旧天津的金融业,经过对官僚资本银行的接管、对民族资本银行的改造和对外商银行的严格管理,回到了人民的手中,并以崭新的面貌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 MK/AqsTdgVkByAHbiBsj+C/h3LfTZhgovBfqQNqJgUHHPhiDQCMFpO5JEt7sKFk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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