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0月24日开封第二次解放时,未经作战,国民党军队就向商丘一带溃逃。中央决定解放军不撤退了,要成立开封特别市。因为开封是国民党统治时期河南省省会所在地,是解放战争开始以来解放的第一座关内省会城市,人口有26万。过去党执行的是农村包围城市的政策,对农村工作有一套经验,而对城市工作没有成熟的经验。为此,配备了一些素质较高的干部。如中共开封特别市市委书记兼市长由吴芝圃担任,刘杰任副书记,副市长由刘玉柱担任。市行政区和市属各局都选配了县委书记一级干部任职,目的是总结城市工作的经验。经济工作由经济专家骆耕漠负责。
我到开封任职前,原任豫皖苏边区第五专区工商局局长。第五专区的范围有许昌、鄢陵、长葛、尉氏、开封、中牟、陈留、通许、扶沟、西华十县。
开封特别市工商局设在鼓楼街东头路北,过去原是中央银行的地址。
我于1948年11月初,带领第五专区工商局的部分人员到开封。经过南关时,就看见开封特别市工商局的通告,具名局长刘明远、副局长高景平。我们一行一直进驻工商局。
在开封市军事管制委员会的领导下,成立了各分支机构。(1)由金融科的人员成立中央银行,我任行长,开展金融工作。(2)由贸易科的人员成立开封市贸易实业公司,我任经理,杨志超任副经理。下属先后有百货公司、花纱布公司,有接收的开封普临电灯公司,有公私合营的开封天丰面粉厂,有开办的开封卷烟厂和打蛋厂等实体单位。(3)留少数人员支持工商局工作,由组织上先后分配到工商局工作的老区干部担任主要职务。如张萍任工商局工业科科长,赵熙著负责人事工作,王桂生任税务科科长,杨峰任工商税务所所长。(4)地下党员安道平任工商局南关办事处主任,并附设一个机动灵活的工作队。(5)1949年3月副局长高景平随军南下,遗缺由骆耕漠推荐熟悉经济工作的貊光华担任。摊子铺开了,感到人手不足,为此开办了会计训练班,就地招生,培训了100人,为期一个月,毕业后分配到有关单位。这些人后来绝大部分成了基层经济工作的骨干。
开封各种人才汇集,但大家都要干工作,都要吃饭,所以来人来访的很多。我们保持接近人民的优良作风,必须一一接待,加之开封工商局是开封市政府第一个成立的行政机构,其他各局以后才成立,故而找工作者都拥到工商局来了,整天忙得不可开交。要恢复发展开封经济,千疮百孔,百废待兴,只好白天接待来访人员,晚上办公,每天夜里睡觉的时间只有三四个小时,这样的紧张生活整整坚持了一年。
毛泽东主席说:过去熟悉的东西现在用不上了,不熟悉的东西要强迫你去学习。因此,加强学习很重要。学习毛泽东著作,学习中共七届二中全会报告,学习工商政策——“发展生产,保障供给”“公私兼顾,劳资两利”“城乡互助,内外交流”,学习刘少奇对工商界人士的讲话等。
在学习的基础上,对内培训干部做专题报告,对外宣传教育工商业者,特别是宣传刘少奇对工商界的讲话。如新民主主义时期有五种经济成分,即全民所有制经济、公私合营经济、集体经济、个体经济和民族资本主义经济。各种经济要有一个发展时期。这一宣传博得了开封工商界的一致好感。
开封市解放初期是名副其实的消费城市,虽是省会所在地,但它却是“马路不平、电灯不明、电话不灵”的烂摊子,工业基础薄弱,仅有普临电灯公司(发电2000千瓦)、天丰面粉厂、益丰面粉厂以及机磨、土磨、手工织袜、手工卷烟、白铁等手工业户,4000户左右。商业:包括饮食行业、坐商、行商、摊贩在内共有11146户,其中:商业(坐商及摊贩)10485户,饮食业379户,服务业282户(浴池、理发、旅馆、饭馆等)。从业人员18137人,资金197万元。年销售额4500万元。
在调查核实的情况下,分别成立各同业公会,在此基础上于1949年成立了开封市工商业联合会,公推沈安卿为工商业联合会主委。这样,在工商业中理出了一个头绪,各同业公会的经营范围、登记牌照等,有事就和他们商量。明确阐述了谁养活谁的问题,是资本家养活工人,还是工人养活资本家。我们依靠工人阶级与工会的配合来做好党的工商工作。后又派陈瑞图任工商联秘书长,便于掌握政策。
开封解放时,市场上流通的法币和金圆券在人民心目中威信已一落千丈,而我们的人民币的威信尚未建立,群众很自然地喜用银圆作为流通手段,因而随之就产生了一批银圆贩子,俗称“黄牛”,贩卖银圆,从中渔利。开封市人民政府发出布告,排除敌币。此工作由工商局出面干涉,以教育为主,教育不听,则进行拘留罚款。有一个“黄牛”贩子,抓而放,放而抓,经过七擒七释,还是不改,我们又一次抓到了他,领他到中州银行去参观,看三间屋子的银圆堆放在一起,数量很多,并且告诉他,国家是有力量和他斗争到底的。于是放了他之后,从此他洗手不干了,再也不做“黄牛”了,在鼓楼街开了一个钢笔店。
公家哪有这许多银圆?这些银圆是和“黄牛”贩子斗争得来的。是暗中派了工作队员,专搞黑市市场经济交易,采取多种经济斗争手段,如黑市银圆市场价格高了,就抛出银圆,压低价格;市场价格低了,就收进银圆。就这样的一出一进,收集了许多银圆。这些银圆,是为解放军准备南渡长江时用的,是上级党交给工商局的任务。大军过江时,要保证每个士兵身上有五块银圆,以便到新解放区使用,借以维持生活。我们是用行政和金融手段以排除敌币的。至1945年11月30日止,法币、金圆券全部排除。12月24日政府发布通告:金银流通全部取缔,以发行的中州币代替。
常言道:“预知三天柴米价,就能变成天下敌国富。”工商局是管理工商业的机构,经济信息要灵通。所以在自由市场上,天天有人到黑市市场调查各种物价,各个工商所又互相通气。那时铁路尚未修复,交通不便,许昌市的盐价比开封高出1倍,就派员运一批盐去许昌卖,赚了很多钱,过春节时办了一桌九个菜的筵席,全局过了进城后第一个快快活活的春节。
革命战争年代,一切为了前线。淮海战役自1948年11月6日起至1949年1月10日止,历时66天。在这段时间里,开封市的支前任务是:要支援前线100万斤花生米。这个任务落到工商局身上。那时铁路中断,运输困难,我们就发动了全局干部,到各个集市和有小车子的人协商,愿出车出人的供给伙食工资,不愿去的每辆小车作价200元卖给公家。就这样依靠群众,“车轮滚滚”地支援了前线,完成了任务。
1949年4月,解放军“百万雄师过长江”,南京、无锡、上海相继解放。国民党蒋介石逃往台湾,美国对我们实行全面的海上封锁,有谣言说第三次世界大战可能要打起来,因而沪、宁一带资本家的工厂为了避免战祸,意欲内迁。开封有26万人口,女劳动力约占一半,除动员支援部队做军鞋外,别无其他事情可做。当时开封虽有一所纺织职业中学,因缺乏资金,无力办厂,只可开办一些铁木机布厂,无济于事。经中共开封市委研究,需要发展一些劳动密集型的产业,如纱厂、卷烟厂之类的工厂,可以就原料产地、就市场,解决劳动力剩余的问题,最好动员工厂内迁。这个任务也落到工商局身上。我们遂在《开封日报》上登载了号召工厂内迁的公开信,还到上海通过上海工商局召开了上海资本家座谈会,第二天《解放日报》上登载了这个消息。无锡天同纱厂经理杨溯汾、锦新纱厂经理顾俊元、上海龙华卷烟厂经理徐石成等到工商局洽谈。他们一见开封工商局局长是无锡人,遂表示不去郑州,先后把工厂迁来开封。当时有一条约定,即工厂除带一定骨干力量外,其他需要的劳动力,要在开封市解决。
经过八年抗日战争,三年自卫战争,到全国解放,所需军费,都出在老百姓身上,弄得民穷财尽。
从抗战开始到汪精卫成立汉奸政府,中国银行的钞票,2元换1元储备券(伪币)。抗战胜利后,国民党政府发行的钞票,又以1∶200收回储备券。国民党靠的是滥发钞票,币面值从100元一张到200元、500元,再到1000元,甚至票面几十万元一张的钞票,物价飞涨,人们谈钞色变。1948年8月19日,国民党政府又以金圆券取代法币,规定1元金圆券兑换300万元法币。不久,金圆券的币值就急剧下跌,丧失信用。如此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人民哪能不穷?解放后,中共中央决定实行粮食统购统销,一下子刹住了物价连续十几年的上涨风。宏观经济由中央控制,微观市场由工商局管理。主要商品如发生物价波动上涨时则抛出物资以平抑物价,物价下降时则收进物品以提高价格,使物价稳定下来。
1949年的春节,全国解放指日可待。作为老解放区的开封,已呈现出一派太平盛世的光景。我欢度春节有感,赋诗一首:
乐度春节兴未阑,
倾城仕女竞追欢。
和平景色君须记,
拜过年礼把戏看。
韩德三同志和原韵一首:
除夕小雨夜已阑,
爆竹连声万户欢。
佳节晴空兆盛世,
灿烂墙报街头看。
余兴未尽,我再依原韵作一首:
大军过江破狂澜,
扫清妖草群众欢。
工农联盟翻身乐,
神州自由到处看。
什么叫供给制?
供给制是在经济困难的情况下,实行的军事共产主义,体现了我军官兵平等的优良传统,减轻了人民负担,是经济困难时期所采取的一项临时性措施。供给制的具体做法:每人每天的伙食费是粮食一斤,盐五钱,油五钱,蔬菜一斤(一斤蔬菜的价值等于五钱盐、五钱油的价格)。伙食单位月终结算一次,如有多余的伙食尾子,除改善伙食外,还可分给搭伙的人员买包“黄烟”吸吸。每人每年供应衬衣一件,单衣一套,棉衣、棉裤两年发一套,棉被(被胎二斤)四年发一条。游击区的营级干部每月发给一斤猪油钱作为营养费。老解放区根据地的伙食分为三等——大灶、中灶、小灶(一般士兵是大灶、营团级以上干部是中灶、军师级以上干部是小灶)。
开封解放后,吸收了好些失业者作为国家干部。他们都有家庭牵挂,为此实行了工分制,即每人每月的收入比供给制高3倍,分成等级,将每人的分数按当月分值折算成钱数,按月发给个人。和平环境下,营级干部可以批准结婚,生了孩子由国家供给。其他家属也找来了,带着孩子“万里寻夫”。公家对家属子女很优待,孩子不满三岁的女同志又能参加工作的,可雇请保姆抚养孩子。保姆的工资,也按照工分值拨给;孩子的养育费是很优惠的,折成分数,发给其母亲代管。开封解放后,对国家干部的供给是供给制和工分制。
1950年9月至1952年4月期间,我被调往开封市经济委员会任副主任兼工商局局长。到中南局党校学习后,调往广州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