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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泥城桥谈起

泥城桥是上海市中心一座普普通通的桥。将近70米长的桥,宽度有18米,三分之二是车行道。

桥在市中心地段的交通要道西藏路上,钢筋混凝土建造,至今已有近百年的历史了。

我的家就在离泥城桥不到五分钟路程的老弄堂里。

1980年,我在家中改订了长篇小说《蹉跎岁月》,小说随即在《收获》杂志的1980年第五、第六期上发表。创下了《收获》杂志至今没有打破的印数110万份的纪录。当时的中国青年出版社马上决定要出单行本,于1981年上半年修订交稿时,我在结尾处留下了三行小字,其中第二行写明:1980年元月至8月改于上海泥城桥。

可能是我的字迹不够清晰,书正式出版时,“泥”城桥变成了“泯”城桥。这一错,竟然错了整整36年。

《蹉跎岁月》一次一次再版,改换的封面也有十几个了,每次我都对责任编辑说,对总编辑说,他们也都点头答应,书正式印出来,我收到以后,首先翻的,就是结尾处,泥城桥还是泯城桥。有一位编辑还对我说,这是无伤大雅的小错误,你这本书印了近200万册了,有几个人知道泥城桥呢?有几个上海读者住在泥城桥旁边的弄堂里呢?一般读者,看到这个泯字,只会认为,也许上海真会有这么一座桥呢!

直到今年,人民文学出版社要把《蹉跎岁月》和《孽债》作为“两卷集”,推出一套知识青年上山下乡50周年纪念版,要求我认真作一次修订版,在已修订的几十处文字中,我把结尾处的泥城桥,再一次醒目地标出来,并贴上黄色的标注。但愿这一版印出来,能恢复成泥城桥了。

一字之差,泥城桥真有这么重要吗?

一个新上海人对我说,现在这座桥叫西藏路桥,你当年居住的老式石库门弄堂,全都拆掉了。有几个人还知道泥城桥啊,不必那么认真了。现在那里是一片市中心的绿地。

车子路过的时候,中央电视台要拍摄我青少年时期居住的老弄堂实景时,我只能指着一整片绿地说,“就是在这个位置。”

也正是这位新上海小白领的这句话,使我想到上海和“一带一路”的关系,上海和海上丝绸之路的关系这篇文章,我要从泥城桥谈起。

为啥呢?

是的,泥城桥早在1912年泥城浜填埋筑路,命名为西藏路,1923年工部局造桥之后,取名为“西藏路桥”了。

上海的地图上表示出来的,这座桥就叫西藏路桥。

那么,为什么很多老上海人,为什么当年弄堂里的男女老少,为什么前不久到苏河湾去,碰到的上海人仍叫它泥城桥呢?

曾经有人想当然地说,开埠之前的上海滩还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小桥、流水、人家嘛,这是当年的老地名,土地名呀,是上海人念旧啊!外滩在开埠前,不也叫李家庄嘛。

其实不然。泥城桥这个地名,并不是传统的土名字。而是阴差阳错叫出来的。

这一“阴差阳错”,源于1854年在泥城浜苏州河边发生的一场战斗。英国和法国的殖民者把这次战斗说成是“泥城之战”,写进了他们的书里,扬扬得意地夸耀着他们的胜利,仿佛那是一场伟大的战役。

小时候在弄堂里听老人们讲起,他们从祖父辈那里听来的“泥城之战”,有的说那场战争进行了整整一天,有的则说实际只打了两个小时。无论是讲打了一天一夜的,还是说只打了两个小时的,都一致说几百个持有洋枪洋炮的洋人,把几千个驻守在苏州河畔的清军官兵,打得溃不成军,狼狈逃窜。只因苏州河畔发生交战的这一地域,原来就称作泥城浜,故而发生在这里的交火就被叫作“泥城之战”了。

到钢筋混凝土大桥造好以后,尽管正式命名为西藏路桥,但是住在附近的老上海人,还是习惯而顽固地称其为泥城桥。桥南东侧那时建有英商的自来火房,也有市民称这座桥为自来火厂桥。

但是,在我六十几年的记忆中,我同时代的伙伴们,周围的邻居、同学、朋友,尤其是比我年长的上海人,提到这座桥,都称它为泥城桥,鲜有人称其为自来火厂桥,而年轻点的上海人,则开始称西藏路桥了。

我为什么喋喋不休地要讲清楚泥城桥这一地名的来历呢?

聪明的读者想必已经猜出来了。

我要说的是,泥城桥地名的来源,和当年那场屈辱的战斗有关系。

就在1854年春天的4月4日,发生在苏州河畔泥城浜的这次战斗之后,殖民者们把他们的租界,进一步扩大至今天的西藏路以西,加快了殖民步伐。上海随之出现了英租界、法租界、美租界。

这是一段不容忘却、不应该忘却的历史。故而在我所有于家中改订的小说最后,我都会写上“泥城桥”这个意味深长、并被写进上海史的地名。

那么,泥城桥和“一带一路”有什么关系呢? zgUfiGb3miRY4pFpoHCPaSpuDGCBgbpTfnBfjNMMLUGG4ZEHDABMCsPknRDSXtY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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