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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我设法不去听。

之前我已经足够热心地四处刺探芭芭拉·克里利的私人生活了,但这个不同。刚才她不在,我所做的也不过就是把她的东西搜一遍,感觉一下物主是什么样的人。然而现在,她跟我同在这户公寓里,外加那个男人。不难猜测他们现在进了门打算做什么,而除非他们热情过头把对方的衣服扯掉、在厨房里就办起事情来,否则他们就会在我的正上方做那件事。

天哪,我刚才已经回到家了,已经把我的小偷工具收好,放在秘密夹层里。我已经在家里安顿下来,本可以安然度过今夜的。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地去睡觉呢?

但我偏不,那样就太轻松了。所以我没舒舒服服躺在自己的床上,而是塞在了芭芭拉·克里利的床底下。这儿空间很挤,等到一对身体交叠在床垫上,还会更挤。

而且只要有人朝床下看,我就完蛋了。塞在床下可没法迅速脱身,只能待在原地,等警察来把我给拖出去。

“真困。”女人说。

“是啊,你今晚会睡个前所未有的好觉。”那个男人说。

“我眼睛都睁不开……”

“如飞丸会有这种效果。”

“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住在这里,昏了头的婊子。天哪,你住得挺不错的,不是吗?你撑着点,先让我把你的衣服脱掉。”

“太困了……”

尽管不情愿,我还是听到了,而且听到一半时恍然大悟。那男人说的一件事——如飞丸会有这种效果——足以提供线索。如飞丸(roofie)是氟硝西泮(Rohypnol)的别名之一,这种现代医药科学的奇迹产物是一种强效镇静剂,即一般人所说的“约会强奸药”。芭芭拉·克里利已经遭了小偷(虽然她还不知道),现在又要遭到强奸了(虽然她也不知道)。

我忽然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可是能怎么办?如果我试图从床底下钻出来,早在能做些什么之前就会惊动那名男子。刚才我是头先钻进来的,所以要出去会是脚先出现,而等到我的头也移出床下,他就可以等在那儿,用个什么往我头上敲。即使我能在他做出反应之前就钻出去,好吧,接下来呢?我没学过武术,没练过拳击,我上一次打架是十一岁那年。我的对手是凯文·弗格森,他把我打得鼻血直流,大概也是我活该,因为我朝着他学鸟叫“啾,啾,啾”。(他的姓是“鸟之歌”的意思。如果换成菲尔德茅斯,我很可能就会学老鼠喊“吱,吱,吱”,然后照样被打得流鼻血。我十一岁的时候可真是讨人嫌。)

重点是我从来不擅长打架,也不是光凭外形就能吓倒对手的大块头。事实上我觉得可能正好相反。我没看到那个用药迷昏芭芭拉的家伙,可是他的脚步声沉重,嗓音低沉响亮,我脑子里浮现的形象是个大个子,花过很多时间在健身房举那些金属器材。当然因为我心地纯洁,所以有可能我的力气会增为原来的十倍,但这对我有什么用处?他的力气很可能是十一倍,即使他的心肠比奶牛的肚子里还黑。

我本能地想发挥骑士精神,实际上却办不到,我只能待在原处,就像画中之船静待在画中之海,让那个恶棍任意对待她。

接下来十或十五分钟的情形我就不说了,多讲也没好处。我没法关掉声音,也没法停止在脑中编织种种配合声音的画面,不过我不打算跟任何人提。芭芭拉·克里利必须忍受这些,但至少她不必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也不需要知道。

我说过她不知道这件事,但这并不表示她从头到尾都没知觉。其中有一刻,她的声音有如铃声般清晰地响起:“你是谁?你在做什么?”

“闭嘴。”他说。

“这是怎么回事?”

“你正在爽,”他说,“不过明天早上你什么都不会记得。你只会想不通为什么下身酸痛,以及床上那块湿漉漉的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发出野蛮的笑声,但她什么都没说,我猜她一定又回到了氟硝西泮的昏迷药效之下。根据我对这种药物所听说和阅读过的资料,他说得没错,事后她什么都不会记得。只要把两颗如飞丸磨成粉混进饮料里,就能让喝下去的人不省人事,虽然中间偶尔会有几次看似神志又清醒过来。有时被害人甚至会配合做爱(如果你愿意这么称呼的话),做出寻常的动作,发出寻常的低哼和叹息,但不是有意识的,事后也不会有什么印象。

这就是氟硝西泮,我们这个时代的一种药物。我想不通的是,怎么会有人想用这种药。跟某个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的人性交,乐趣何在?更别说她根本没法配合你的一举一动。这不是有点像跟一个充气娃娃做爱吗?

而同样的,这种娃娃显然卖了很多,多到可以确保批量生产。似乎有数量颇为庞大的男人不在乎伴侣是否乐在其中,或者甚至是不是有这么个女人。我明白,一个因为吃了如飞丸而完全昏迷的女人可能就像个充气娃娃,但不必为了把她吹涨而喘不过气,也不必担心她在“关键时刻”瘪掉。

我猜芭芭拉·克里利称职地充当了一个有血有肉、不会泄气的娃娃,因为她的伴侣显然非常尽兴。他不断呻吟又低哼,说着“宝贝,宝贝”或诸如此类的话,冲向终点时还发出了很多噪声。然后我上方的床停止吱嘎摇晃,感谢老天终于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他移动身子,下了床。

“不坏,”他说,“以一个死妞儿来说,你真是块嫩肉。”他发出那种我稍早时候听过的低沉笑声,接着语调故作郑重地说,“怎么样,亲爱的?你觉得棒吗?”然后又开始笑了。

我待在原地。“以一个死妞儿来说。”但她只是吃了药,对吧?只是两颗如飞丸,足够让她昏迷,但还不足以致死。他意思不是真说她死了,对吧?

我趴在下面纳闷着,而他则在公寓里踏着沉重的脚步四处逛,穿衣服时制造出比一般男人更多的噪声。我听到他把抽屉拉出来,倒出里面的东西,很明白他在干什么。但我无能为力。我一直知道那个浑蛋在干什么,但也一直无能为力。

最后他走远了,好一会儿我都没听到他的声音,不知道他是不是离开了。然后他的脚步声重新响起,我还听到了一个嗡嗡的声音。一开始我不明白那是什么,直到他开口才为我解开疑团。

“你叫芭芭拉,”他说,一副刚刚得知的口吻,“嘿,芭比娃娃,我给你剃剃毛如何?让你醒来后惊喜一下。也让你生命中的下一个男人办事更顺利、更甜蜜。”

电动剃毛刀继续发出嗡嗡声。

“唉,算了,麻烦死了。”他说,然后出现了一个声音,不必花太多想象力也知道是电动剃毛刀摔到地板上的声音。“再见了,”他说,“好好睡吧,蠢母牛。”

他出去时摔上门,没停下来把锁给锁上。我听到楼梯上响起他沉重的脚步声,接着是一楼大门重重摔上的声音。接着,等到没再听到其他声音后,我又扭又爬,随遇而安的侠盗英雄从床底下出来了。

他留下了一片可怕的混乱。我猜他刚刚制造的噪声是在寻找可偷的东西时衍生的副产品;他占到了性欲的便宜后,还想再顺带捞到金钱上的便宜。

她的黑色手提皮包被他摔在地板上,里头的东西撒了一地。我捡起一管口红、一把梳子,她的支票簿和一串钥匙,放回手提包里。她那个有烫金的绿色法国制皮夹被扔在角落里;我捡起来,看到她的驾照被半抽出护套,猜想他是因此知道她的名字的。驾照上印着她的名字是芭芭拉·安·克里利,生日显示她今年三十二岁,照片里的她是个深色头发的漂亮女子,露出在车管所拍照时能展露的最美的笑容。

我拿着那个皮夹,走过她被脱下的那堆衣服,来到床边。她四肢展开躺着,头歪向一边,嘴巴张着,这副模样绝对不会让她看起来有多体面,不过毫无疑问是同一个人。要不是我此刻内心充满了对她的同情和歉意,我应该会觉得她很好看。她全身赤裸,我于心不忍,于是冒着吵醒她的危险,用床单盖住她。不过当然没惊醒她。她还活着,呼吸深沉而均匀,几个小时内都不会有醒来的危险。

我检查了她的皮夹,看到他没拿走信用卡,她的金融卡也还在。除非他知道她的个人识别密码,否则无法用金融卡去自动提款机取钱,不过他还是可以不顾一切地把卡带走,所以我很高兴他没拿。在我来看很明显,他是业余的,不是真正的小偷。有些小偷会在偷东西时强暴遇到的女人,不是因为他们喜欢强暴,而是因为刚好碰到对方让他们看上眼了,所以不管不顾。同样,也有些强奸犯占了女人便宜后,又觉得或许还可以顺便捞上几个钱。这个男人属于后一类,因此她的信用卡没被拿走,只不过整个地方被翻得那么乱,这也是强暴的一部分。

而当然,她的皮夹里没有钱了。

我把她的皮包收好,皮夹放进去。我把翻倒的各个抽屉拾起,收拢里头的东西,然后把抽屉归回原位。我放弃没拿的首饰好像被他拿走了一些,不过我很高兴看到他没拿走有她父母照片的那个小盒子吊坠,只是她的高中纪念戒指被拿走了,这个王八蛋。

在浴室里,他往墙上摔了几个瓶子,其中只有一个是玻璃瓶,其他全是塑料瓶,所以只摔碎了一个。我清理了那个破掉的瓶子,把玻璃碎片捡干净,免得她被割伤。我找到他启动后又摔在地板上的雷明顿女式剃毛刀,毫无意外地发现坏掉了。粉红色的塑料外壳裂了,我拧动开关,没有动静。我把它扔进垃圾桶,然后又改变主意,用纸巾包起来,塞进了我的外套口袋。

我尽量把屋里收拾干净,只差没跪下来刷地板了。然后我进卧室看了她最后一眼,我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这么接近裸体女人了,但我只感到哀伤。

我走到门前,打开。然后沉重地叹了口气,回到卧室做了最后一件符合骑士精神的事情。没花多少时间,也许五分钟吧,之后我离开芭芭拉·克里利的公寓,把她的锁锁上,然后回家。 mj6OqkRDrqhtCZV7JA0Qj+drQjOiLxEvmBGLbcNt6fVIhthciVVO9nGtiiDnGz2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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