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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爱屋及乌

所办之事欲让某人满意,必得知道某人的志趣、喜好。刘邦对吕雉一无所知,所办之事又要让她满意,实在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儿。

瘦猴单纯,瘦猴爱财,他便以为天下人都像他那样爱孔方兄,见刘邦久久无语,便来个自告奋勇,将袖子一捋叫道:“小兄弟,我代三哥说,你若是把宝剑赠了三哥,三哥为你置二十亩地,再……”他狠了狠心道,“再加一头小毛驴。”

吕雉把脸转向刘邦,含笑问道:“三哥是不是也这么想?”

刘邦摇了摇头。

吕雉把脸转向瘦猴:“幸亏你不是三哥,你若是三哥,这把剑永远也不会姓刘了。”

瘦猴一脸不悦道:“你的胃口未免也有些太大了吧!不就一把剑吗?给你二十亩地,外加一头毛驴还不干,干脆,你携了这把剑上路抢劫去吧!”

吕雉也不争辩,也不屑争辩,面向刘邦:“三哥,你还没回小弟的话呢!你若是得了小弟这把宝剑,到底打算为小弟做一件什么事情?”

平日,周勃少言寡语,说话还有些结巴,今日也是一反常态,大叫一声道:“我代三哥说。这位小兄弟乃将门之后,弃武从文,实在有些可惜。放眼泗水郡,除了樊哙贤弟,能和我一较胜负的寥寥无几。你若是把宝剑赠了三哥,我周勃就将我这一身功夫,悉数传授给你。”

吕雉摇了摇头:“小弟一家既然已经弃武从文,就不再想习武的事。你的答案,不能令小弟满意。”

樊哙双掌啪地一拍:“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什么?

他也是自作聪明。

他说:“我代三哥答。这位小兄弟,既不稀罕财,又不愿习武,想必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说吧,你的仇人是谁?我樊哙代三哥为你报仇!”

吕雉摇了摇头:“小弟的仇人已经死了,不需樊大哥代劳。”

樊哙使劲挠了挠头皮,一脸无奈道:“那,那你究竟想让我三哥为你做一件什么事呢?”

吕雉不语,只是把一双凤目盯着刘邦,满目都是期待。

刘邦捋了捋漂亮的胡须,不慌不忙地说道:“小兄弟,你没说真心话,你若是说了真心话,樊哙的回答你应该满意!”

吕雉笑道:“满意什么?他说要代小弟报仇,可小弟的仇人早已死了,还用吗?”

刘邦道:“你的仇人没死,至少说你最大的仇人还没有死!”

吕雉忒儿一声笑道:“刘三哥,你别自作聪明,小弟的仇人死没死,小弟还能不知道?”

刘邦很固执地说道:“你不是不知道,只是一时未曾想起来罢了!”

吕雉忍住笑,反问道:“既然这样,请你提个醒,小弟的最大仇人是谁?”

刘邦一脸认真道:“是强秦。强秦灭我大楚、灭齐、灭韩、灭燕、灭赵、灭魏。他不只是我们楚人的敌人,也是齐、韩、燕、赵、魏之人的敌人。什么仇,能比灭国之仇还要大呢?”

吕雉是一女子,深锁闺中,不曾想过这些问题,但又不能否认这些问题。想了一想问道:“刘三哥,如你之言,小弟的仇人是强秦,你若是得了小弟这把宝剑,你打算怎么办?”

刘邦豪气冲天地说道:“三哥若是得了你的宝剑,便向大秦宣战,将大秦的江山一劈为六,一份还楚,一份还齐,一份还韩,一份还燕,一份还赵,一份还魏。”

吕雉吃了一惊,暗自赞道,好大的志向,这个男人我嫁定了。正欲把宝剑赠给刘邦,忽地闪出一念。不,事关终身,不能这么草率。我临行之前,两个哥哥亲口对我言道,说那刘邦专好大言。观其之语,确有几分大言的味道,我得再出一个题目,考一考他,再行定夺。

刘邦见吕雉既不赠剑,又不言不语,少不得问道:“小兄弟,三哥的答案是否令你满意?”

吕雉道:“三哥欲做之事,只可空谈,不可当真,若是当真,有杀头之虑。三哥和小弟有恩无仇,小弟岂肯忍心叫三哥为小弟去死!这样吧,小弟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过,得换一个题目。”

说实在的,为了一把剑,让刘邦造反,刘邦也不干。吕雉欲换一个题目,正合他意,他便笑嘻嘻地说道:“恭敬不如从命,三哥一切听小兄弟的!”

吕雉略一思索说道:“考题是这样的。小弟有一表姐,家道小康,左右两邻住了两个俊俏书生,一姓吴,一姓孟。二书生敬慕表姐的容貌和才智,央人上门求婚,表姐既爱吴生,又舍不下孟生,竟不知择谁才好。这一日,表姐端了一个木盆去湖边洗衣,二书生尾随其后。正洗着,棒槌落水,表姐去捞棒槌,失足掉入湖中,大喊救命。二生皆不会水,一生掉头而去,一生和衣跳入湖中。跳水者,吴生也。朝表姐扑去,表姐见有人来救,求生心切,死死地抱住吴生脖子。吴生本来就不会水,经她这么一抱,只有喝水的份儿,哪还有救人的本领,眼看他二人要命丧湖中。此时孟生来了,手中还拎了一根长竹竿。他将竹竿伸向小弟的表姐和吴生,大声喊道:‘抓住竹竿,快!’经孟生施救,表姐和吴生方才死里逃生。表姐呕吐一阵之后,缓缓吐出了九个字,我知道我该嫁给谁了!刘三哥,你说一说,我表姐应该嫁给哪一个?”

这又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作为一个女人,不嫁人则罢,若嫁人,就得嫁一个爱自己的人,而且这个爱是盲目的,无条件的,甚至可以以命相许的!智者呢?智者在救人之前,首先得打几个问号,可不可救,能不能救,如何去救?从不做赔本买卖。显然,孟生是一个智者,可女人会喜欢智者吗?

他自己心中没数。于是,便把这个球踢给了瘦猴:“绁弟,你给三哥参谋参谋,落水的女子该嫁哪一个?”

瘦猴好说话吃了一次亏,变聪明了,连连摇手道:“你别问我,我不知道,知道也不说。”

刘邦又把脸转向周勃:“勃弟,你说呢?”

周勃道:“嫁……嫁……嫁吴生。”

刘邦又问樊哙,再问卢绾和夏侯婴,三人都说该嫁吴生。

这一问,刘邦心中有了数。你们都说落水女应该嫁给吴生,我偏不这么认为。要干成大事,不能鲁莽,不能凭意气用事,这就叫众人皆醉我独醒!想到此,笑微微地说道:“小兄弟,若是为了讨好你,若是为了得到你这把剑,我应该说,你表姐该嫁吴生。这不是我的真实心愿,我的心愿是你表姐应该嫁给孟生。”

吕雉笑问道:“你别耍滑头,一个鸡头两头叼食,你只说一说我表姐到底应嫁哪一个?”

樊哙、周勃一齐给他参谋:“该嫁吴生。”

刘邦摇了摇头,口气十分坚定地说道:“不,还是应该嫁给孟生。”

“咦!”此言一出,莫说樊哙、周勃,连卢绾、夏侯婴也为刘邦感到惋惜。

吕雉笑嘻嘻地问道:“刘三哥,你真这么认为?”

刘邦道:“我真的就是这么认为。”

“你不反悔?”

“决不反悔!”

“好!答对了。小弟的表姐正是嫁给了孟生。”说毕,双手将剑捧给刘邦,欢天喜地返回了沛城。辞行的时候,又将五百钱还给了刘邦。

吕雉既是铁心嫁给刘邦,两个哥哥能有什么办法?

吕雉要嫁人了,所嫁之人,既是她的意中人,又是偌大的一个沛县的风云人物,她应该高兴才是。

可她高兴不起来。

她不是处女。

她不知道刘邦在不在乎。就算他不在乎,他还有一个老娘,沛地风俗,儿子成亲的第二天早晨,要向母亲呈上妻子的女红。

所谓女红,就是新婚的当夜,婆母拿一条白布单子,铺在儿媳的床上,第二天早晨,收回单子,看上边有没有血。若是有血,便说明儿媳婚前没有性行为,反之则有。

婚期越近,吕雉的眉头锁得越紧。女红!可恶又可怕的女红!她不知道,若是没有女红,婆家人会怎么看她!

为了女红,她硬是瘦了五六斤肉。若不是碰巧撞上一个游方郎中,非要把她瘦成一个皮包骨头不可。

那郎中给她配了两种药,一种是白色粉末,另一种是红色液体。为配药硬是敲了她二十两银子。

转眼之间到了出嫁的日子,那场面既隆重又热闹,这不只因为她的爹爹是县令的挚友,更是刘邦生性善交,朋友也多,那宴设了七十八席,把中阳里的板凳都给借空了。

她早早地用过晚饭,独坐在睡榻之上,等刘邦归来。约有三更时分,刘邦脚步踉跄地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道歉:“娘子,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一边说一边去揭她的盖头。

这一揭,不由得“呀”了一声,连酒也醒去了一大半:“怎么是你?”

吕雉娇嗔道:“怎么,难道妾不配做你的娘子?”

刘邦连声赔罪道:“哪里哪里,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解,前次见面,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

吕雉反问道:“妾若不是女扮男装,岂能在未婚之前,一睹君之尊容?又岂能铁心嫁给一个既赖且色的老男人?”

“噢,知道了,你是在暗中相我呢!”

吕雉直言不讳地回道:“正是这样!”

刘邦一把将吕雉揽到怀里,狠狠吻了一口道:“你别鬼,你看我今夜怎么收拾你!”一边说,一边去解她的衣扣。

吕雉一把将他推开:“别,别急,咱俩还没有喝合卺酒呢!”

“是,你说得极是,斟酒来!”

吕雉斟了两樽,一人一樽,交臂而饮。

照礼,合卺酒一樽即可,吕雉硬与刘邦喝了三樽。事实上,她连一樽也没喝,全部吐到长袖之中。

刘邦有些醉了,越醉越想办那事,连解带扯,把吕雉弄了个一丝不挂。他喜极而狂,直闹了筋疲力尽,方才倒头而睡,鼾声如雷。

吕雉悄然起身,从妆匣底下,摸出一个精致葫芦,倒出一些红色液体,从从容容地洒在臀上、床褥上和两股之间。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她十分放心地倒在床上,顷刻便进入了梦乡。

那是在她的老家单县,一所偌大的宅院,一分为二,前院的东侧是一塾堂,教书的是一位中等个儿的白面儒生,看上去很是文雅,人好,书也教得好。学生呢,只有三个,除了吕雉,便是她的两个哥哥。两个哥哥生性顽皮,不喜读书,经常逃学。这一逃,塾中只剩下她和先生。

又一日,趁两个哥哥不在,先生用几带恳求的语气对她说道:“娥姁,今日是我的生日,我想请你陪我坐坐。”

她本来对先生就有好感,见他诚心相邀,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生日宴是在先生卧房吃的,严格地说,那不叫宴,只摆了四个小菜,一坛糯米酒。

吕雉不会饮酒,迟迟不肯端杯。先生劝道:“这是糯米酒,甜酒,喝着就像甘蔗水,喝吧!”

她这一喝,便喝得昏昏大睡,却原是先生在酒中做了文章。当她一觉醒来,只觉着下身有些疼。睁眼一瞧,身边睡了一个赤裸裸的男人,那男人便是先生。她尖叫一声,跳了起来,再看自己,竟也是赤身裸体,又羞又气又愤,顺手摘下墙上教鞭,照着先生身上狠抽。先生自知理屈,也不躲避,一味地哀求、呻吟。这一呻吟哀求,吕雉愈发看不起他,觉着他不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下手愈狠,直抽得他鞭痕累累,布满血条,方才住手,抱住头呜呜地哭了起来。这一哭把自己给哭醒了。

这一醒,身边果真躺了一个男人。

看到男人,她又想起了小妹吕媭。就在她被先生奸淫的第二年,吕媭也遭奸淫,奸污吕媭的是一个货郎,是时,吕媭才十二岁。

男人,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她咬牙切齿地自语道。

吕雉明知躺在身边的并非是糟蹋过她的那位先生,出于对男人的仇恨,寻了一根竹鞭,照着刘邦身上抽去。

刘邦早已醉成一堆泥,认真说那不叫醉,是酒中的白色粉末起了作用。

因为“醉”,他既不知道挣扎,也不知道呻吟。吕雉抽了一阵,觉着乏味,甩掉了竹鞭,蒙头大睡。

这一睡直睡到窗户发白,方才醒来,见到刘邦仍在酣睡,便轻轻将他摇醒。

刘邦赤身坐起,忽觉背上有些隐隐作痛,用手一摸,伤痕累累,不只后背,连肋上也有五六道鞭痕,大吃一惊道:“我这身上是怎么了?”

吕雉明知这伤是自己所为,又不好意思承认,嗫嚅着回答:“我也不知道。”

刘邦“咦”了一声道:“这才怪了,洞房之中只有咱俩,我醉得不省人事,你又不知道,难道我这身伤是鬼抓的不成!”一边说一边满脸狐疑地盯着吕雉。

吕雉见瞒他不过,扑通朝地上一跪:“三哥,小妹错了,你身上那伤是小妹打的,小妹甘愿接受你的惩罚。”说毕,可怜兮兮地瞅着刘邦。

刘邦满面不解道:“你为什么打我?”

吕雉不敢实说,又不得不说,轻轻摇了摇头,算是作了回答。

刘邦长叹一声:“你起来吧!”

吕雉刚一起身,刘邦又是“咦”了一声:“你那两股之间,还有臀部,怎么尽是血?难道你连你自己也打了?”

吕雉一脸羞色道:“你坏!”

刘邦笑问道:“这是关心你,这能叫坏?”

“你就是坏,你明知故问!”

“我知道了什么?又故问了什么?”

“你……我不给你说了!”吕雉伸手抓起床头内衣。

刘邦一把将内衣夺了下来,嬉皮笑脸道:“你今日不把血的事说个清楚,就别想穿衣!”

吕雉照着刘邦的高鼻子轻轻刮了两下说道:“癞皮狗,你真是个癞皮狗!你没吃过猪肉,难道连猪走路都没见过?这不叫血,叫女红,女人一生只出一次,那是在嫁人的第一夜。如果没有女红,就说明这个女子婚前已经和人睡……睡……我不说了,你在套我话呢!人都说你是个大色鬼,睡的女人有一打,啥不懂?还问我哩!”

起初,刘邦真的不懂,经她这么一说,想起来了。是的,他睡的女人少说也有一打了,但那是些什么样的女人呢?非寡即妓,要么就是已为人妇,真正的处女一个也没有碰过,哪来的女红?但他听说过女红,女红是处女的象征,男人们都很在意这个,嫖客尤甚。三年前,秦地来了一个嫖客,是个丝绸商,对三艳堂的老鸨说,若是能给他找一个漂亮的处子,愿意出三百两银子。时下的嫖价,一般妓女,一夜也就是四五钱银子。三百两,三百两能睡多少女人?六百个!为了尝鲜,这个丝绸商竟然舍六百而择一,可见处女对男人的诱惑力有多么大!

我,我终于睡了一个处女,而这个处女又是我刘邦明媒正娶的妻子,既漂亮又年轻!

刘邦越想越高兴,拦腰将她抱起,就地转了三圈,狂呼道:“我的夫人是处女,我的夫人……

吕雉慌忙捂住他的嘴巴,嗔怪道:“你疯了吗?你也不怕这话让爹和妈听到了,难为情!”

刘邦嘿嘿一笑道:“我只顾高兴哩,哪想那么多。”

经过这一番对话,刘邦身上的鞭伤,好像也不怎么疼了,他非要和吕雉再行云雨,吕雉正想讨好他,岂有不允之理!彼二人翻江倒海,又闹了半个时辰。直到刘邦老娘前来讨红,方才起床。

刘邦将布满女红的白布单子双手递给老娘,便折回洞房,笑眯眯地看吕雉穿衣打扮。只见她,凤目玉面,一身珠光宝气,显得既雍容又华贵。看着看着,不知怎的,脸上忽地浮出一片阴云,连眉头也皱了起来。

吕雉的心咯噔一下,脱口问道:“你又怎么了?”

刘邦轻叹一声道:“我刘邦何德何能,居然娶到你这样一位美貌娇妻,实乃三生有幸。只是,我不说你也知道,我一直跟着老爹老妈过日子,我整天忙于公务,交弟立门另过,老爹老妈已经步入古稀之年,你也不像一个做农活的人,这一二十亩地让何人来种?”

吕雉笑问道:“你怎么知道小妹不像一个做农活的人?”

刘邦道:“就看你这一身穿戴就不像一个做活人。”

吕雉连声说道:“好、好、好!你说不像就算不像!请三哥把双眼闭上,小妹不让你睁,千万别睁,不听话是个小狗!”

刘邦正宠着她,岂有不允之理!等他奉命将双眼睁开,面前的吕雉完全换了一个模样。不施粉黛,布衣布裙,正笑吟吟地瞅着他,好像在问:你看小妹像不像一个做活人?

他又惊又喜,再次将吕雉揽到怀里,且吻且语道:“你真是我的好夫人!”

沛地习俗,新婚头三天,新娘是客,什么活儿也不用做。这才第二天,吕雉本不该下厨,她不只下了厨,还亲自给婆母捶背洗脚,把个王含始乐得嘴都合不上。

刘邦见老妈高兴,自然也高兴,上床后拿出十二分的本领侍奉吕雉,直侍得她欲死欲仙。

尽管这样,她依然没有忘掉对男人的仇恨,半夜醒来,掂起竹鞭,照着刘邦脊梁恶狠狠抽去。刘邦惨叫一声,一骨碌爬了起来,满目困惑地瞅着吕雉:“你这是怎么了?”

吕雉满面恐慌道:“我……我……”

她扑通又是一跪,哀求道:“三哥,不知怎的,我一睡觉,便做噩梦,梦一醒便想打人,打赤身裸体的男人,我……我也管不住自己。您就让我打您几下吧。三哥,我的好三哥,您行行好,成全妹这一次吧!”

他实在太喜欢吕雉了,不忍拂她之意,长叹一声道:“我活了三四十年,没有哪一个女人敢弹我一指头,只有你例外。谁叫我喜欢你呢?我成全你,打吧!”

吕雉果真照着他的脊梁又抽了起来,每抽一下,他忍不住总要呻吟一声。这一呻吟,似乎让她得到了某种满足,下手更快、更重,直到把他抽得鲜血淋淋才住手。

自此之后,每夜必抽,且每次都在行房之后。刘邦实在受不了她的虐待,可又舍不下她那柔软、光滑、洁白如玉般的胴体。想了许久,方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即每夜仍旧与吕雉行房,但行房之后,立马搬到另一个房间去住,方算相安无事。不足一年,吕雉为他生下一女,取名刘元。越三年,又生一子,取名刘盈。其间,他又三次带领沛县的民夫去咸阳服徭役,故《史记》说他“常徭咸阳”,便是由此而来。

通过常徭咸阳,刘邦不只开阔了眼界,且又尝到了做工的艰辛,一改浪儿之习,隔三岔五,总要回中阳里一趟,帮吕雉耕田种地。刘盈六岁那年,正值早稻插秧之时,他又回到了中阳里,吕雉一见,神秘兮兮地说道:“三哥,好消息,小妹给你说一个好消息。刚才,来了一个老丈,是个过路的,长须飘胸,鹤发童颜,却是一身粗布衣裳,手持藜杖。他顾视我良久说道:‘老朽急于赶路,错过了酒店,肚中发饥,你那罐中的米饭,能不能舍给老朽半碗。’我见他不像一个俗人,便将米饭和两个咸鸭蛋一并舍给了他。他吃饱喝足之后,对我说道:‘夫人是个好人,夫人脸透神光,声含凤音,日后当大贵。’我哂笑道:‘老丈差矣,我嫁到中阳里将近十年,白日下田劳作,夜里专营女工,未得一日之闲暇,而地未增一分,房也未曾盖过半间,何贵之有?莫道是你吃了我的米饭,心怀感激,拣好听的话讨我欢心!’老丈摇头说道:‘夫人也太小瞧了老朽,老朽活了八十多岁,岂能因为几口吃的便信口雌黄,实话给夫人说,老朽幼习《周易》,素操相术,也曾周游天下,所见之妇,相若夫人之贵者,未曾有也!’我似信非信,引元儿和盈儿至老丈前,请他相视。老丈抚摩盈首,且惊且语道:‘贵相,也是至贵之相。夫人所以至贵,便是因着此儿。’又顾元儿道:‘此女也是贵相。’说毕,飘然西去。”

刘邦闻言窃喜,至贵之相,什么相方称至贵?那就是帝王之相了。我儿之相既是如此之贵,我呢?我是他老子,那相想来也不会俗。且是,我生来有异,有龙种之说。龙者,真命天子也。天子者,帝王也。父子之相暗合,皆为至贵之相,然则不知何因,我今四旬有七,方是亭长一个。这老丈周游列国,见识必广,且又素操相术,我何不让他相上一相?焦声问道:“娥姁,那老丈离去许久?”

吕雉道:“时候不多,约有顿饭工夫。”

“既然时候不多,可追矣!”刘邦言罢,迈开大步向西追去。

老丈正走间,忽见有人追来,便停步相候。

待刘邦跑近,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未等刘邦开口,老丈便道:“君相大贵,田旁母子定是尊眷。”

刘邦施礼答道:“老伯果然好眼力,邦这里多谢了!然有一问,请老伯如实相告。”

老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刘邦道:“吾及吾妻、吾子、吾女皆为贵人,但不知拙荆及子女之贵与吾有何不同?”

老丈道:“夫人、子女之贵,皆因之于足下。足下之贵,贵不可言。”说毕欲走,邦急拦道:“老伯莫慌,邦更有一疑,还须老伯赐教!”

老丈道:“赐教不敢当,但若足下动问,老朽当知无不言。”

刘邦道:“好!如此说来,邦斗胆请教老伯,老伯说邦贵不可言。可邦四旬有七,仅仅谋得一个亭长之职,此事怎解?”

老丈道:“人之运可分三种,即少年运、中年运、老年运,强秦甘罗,十二岁拜相,交的是少年运;大周姜尚,又名子牙,八十三岁方为王师,交的乃是老年运。足下之运当在中年偏后,还望好自为之。”

刘邦大声谢道:“将来若果如老伯之言,决不忘德!”

老丈摇首道:“这也何足称谢!”刚一转身,未曾抬腿,见西北方向有一团紫气,恰似一条活灵活现的紫龙,在空中回旋翻舞,便停足问道:“贵村西北三十里之外,可有一个大湖?”

刘邦回道:“是有一湖。”

老丈道:“湖西可有一岭?”

刘邦道:“正有一岭。”

老丈道:“如此说来,可引老朽一观。”

刘邦道了一声“是”,引着老丈朝西北方向走去。前行三十里,果有一湖一岭,太阳照自岭巅,再射入湖中,化成一团紫气,冉冉上升,化作龙影。老者满心欢喜道:“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方龙地果然让老朽给找到了!”

刘邦忍不住问道:“龙地?龙地在哪里?”

老丈朝湖水一指道:“就在那紫气的下边。唉,若有一个会水的多好!”

刘邦道:“老伯是说,想找一个会浮水的?”

老丈道:“正是。”

刘邦道:“这有何难?我沛县乃多湖之地,会浮水者当在半数以上,莫说找一个会水的,找个万儿八千,亦非难事。”

老丈道:“如此说来,你就给老朽找一个水性好的过来。”

傍湖居住着十几户人家,南数第三家,青砖灰瓦,木栅院子。院子里坐着一位织网汉子,看年纪当在二十几岁,青巾包头,红脸短须。刘邦径直走了过去,笑嘻嘻地说道:“苛弟的架子好大哟!”

那汉子闻言,猛然将头抬起,见是刘邦,一跃而起,且惊且喜道:“三哥到了,小弟未曾相迎,失敬失敬!”一边说,一边给刘邦让座。

刘邦摆了摆手道:“苛弟不必客气,请随我来!”他将汉子径直带到老丈跟前。

“老伯,我这位贤弟姓周名苛,原是在泗水郡供职,前不久辞职还乡,仍操捕鱼旧业。他自小习武,水性也是极好,有‘水猫子’之称,您老若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尽管吩咐。”

老朽遥指紫气,对周苛说道:“你游到有紫气的地方,潜到水中,看下边有些什么东西,游回来告我。”

周苛回了声:“好!”脱去衣衫,赤身一条,朝冒着紫气的方向游去,约有半个时辰,转告道:“那紫水的下面,有一尊土龙,还是赤色的。”

老朽颔首自语道:“这就对了!”

听了这话,刘邦亦有所悟:紫气,龙形紫气,龙地,湖底赤龙,莫不是要应在我刘邦身上?不由得心中暗喜。

忽听老丈喊了一声‘周公子’,复又问道:“那土龙之首大若几许?”

周苛回道:“大若麦斗。”

“那嘴是张是合?”

“大张着。”

“好,甚好!”老丈转面刘邦,“足下速速回村一趟,将足下祖父骨骸烧而成灰,装入一小布袋,拿来见我。”

刘邦高声应了一声“是”,遵嘱而行。待刘邦返回,老者复命周苛,携了装满骨灰之小袋,二次潜入湖底,将灰袋置入土龙口中。谁知,那灰袋一入龙口,便听吧嗒一声,那是土龙合起了嘴巴,继之又是一张,发出一声长吼,活似龙啸一般,经久不息。啸声中,腾起一层巨浪,高三丈有余,把个刘邦惊得目瞪口呆。

忽听老丈低喝道:“快,快快向巨浪叩拜!”

喝声未落,刘邦便跪倒在地,冲着巨浪连连叩头。老丈默数道: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数到四百一十三时,刘邦猛地朝前一栽,昏倒在地。 wrjL68BYe1c8Px6o+0GDSOFE3YcMUChKwDcpv1MZkpcRu4NP4T/Tduin4RDXVwR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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