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抗战,按照毛泽东必须在统一战线中保持独立性的原则,八路军、新四军高度重视扩充武装力量,武装部队也因而得到迅速发展。各个根据地的所属军区都分成许多军分区,这还不包括尚未纳入正规军范畴的地方游击队,以及正处于收编和改造之中的各类杂色或绿林武装。
部队和干部多了,就有一个组织管理的问题。比如说军区以下各部队的最高指挥员均称为司令员,但各部队的级别有高有低,兵员有多有少,司令员和司令员之间的能力、指挥权限也不一样,一旦合编或协同作战,在战斗中很容易出现扯皮现象。
建立自己的军衔制度,逐渐进入了高层的考虑范围。1939年4月1日,八路军总司令朱德、副总司令彭德怀致电中央,询问可否依照国民革命军的编制区分,规定各级干部的等级。他们认为这样既可以保证职责分明,又能起到激励干部的作用,“于我军传统亦无损害”。
一个多月后,经中央批准,八路军总部发布训令,正式提出推行干部等级制,也就是军衔制度。训令发布后,八路军领导机关和部分正规部队曾一度进行过评衔活动,但因为处于艰苦的作战环境之中,部队连集中起来都不易做到,所以评衔活动进展得很不顺利。特别是1941年后,抗战进入了最艰苦的阶段,对于部队而言,重要的是如何生存和继续发展下去,授衔自然不可能再继续进行,于是便在1942年暂停了军衔制的实施。
1946年,国共召开政治协商会议,会议决议中有改编国共两党军队的内容,其中就包括在共产党的军队里面实行军衔制。
这时共产党还没想到能够解放全中国,目标只是能够参政。中央指示“我党军事干部应该请示政府加委,取得正式官衔,以便在将来国防部中占有一定地位,由国家一律按级待遇”。
从1946年2月起,各部队都对实行军衔制做出了安排,而且还出台了规定和细则,可是还尚未来得及落实,国民党军队就发动了对解放区的进攻。随着解放战争打响,军衔制的实施只能再次不了了之。此后直到1948年,解放战争即将取得胜利的前夕,中央又酝酿实施实行军衔制,但却因为各种原因而没有结果。
新中国的成立,使军衔制真正具备了实现的可能。新中国成立之初,国内掀起“学习苏联运动”,举国上下都把苏联称作“老大哥”,各行各业都要“向苏联老大哥学习”。学习苏联的军衔制也是其中的一项重要内容,这项工作被交给了筹建中的总干部管理部。
总干部管理部后改称总干部部,简称总干,它与总政、总参、总后并列,是掌管全军干部工作的领导机关。负责筹建总干的是总政治部主任罗荣桓,他也同时兼任总干的部长。在为总干配备人员时,罗荣桓有一个很明确的指导思想,就是要抽调各个方面的干部,不仅领导干部如此,一般工作人员也是这样,前者由军委指名抽调,后者只提出具体的选调条件,由各大军区按条件选调。这种“五湖四海”的组建办法,便于总干迅速熟悉和掌握各部队不同的历史、现实状况,对于而后的评衔起到了非常积极的作用。
1950年7月,罗荣桓在中央军委会议上表示,总干将进行建立军衔制的准备工作。当年9月,总干正式成立,朱德出席总干干部会议,在讲话中提道:“部队三等九级的等级制必须建立,尽量争取在明年的服装上把阶级标明出来。”
1950年年底,在总干向中央提交的报告中,已把给军队评定军衔列为来年的首要任务,但随着朝鲜战争不断升级和扩大,中央军委必须把研究重点移向抗美援朝,同时还要提防蒋介石反攻大陆,所以从1951年起,相应推进工作就不得不暂时搁置起来。
各方面再次呼吁重视军衔制,不再是单纯因为要学习苏军,而是朝鲜战场上已出现了这种客观需要。
抗美援朝把解放战争后期的大兵团作战推到了一个更高阶段。参战部队的建制非常多,官兵来自于各个不同的野战军,原先的许多具体制度都不一样。在这种装备复杂、运动快速的条件下,光用军长、师长这样的职务序列进行调度,显得很不方便。如果能够实行军衔制,用一个相对统一的等级体系来表明上下级关系,官兵之间、各级军官之间、各军种兵种之间,均有明显的肩章符号予以识别,无疑可以提高指挥效率。
不单是打仗,就是谈判也离不开军衔。1951年7月10日,在处于三八线的开城,中美双方举行朝鲜战争的首次停战谈判。美方首席谈判代表为美国远东海军司令乔埃中将,中方首席谈判代表为志愿军副司令员邓华。就军队职务而言,两人差不多,问题是人家有军衔,我们没有军衔,也就是有人说的“有军无将”,邓华后来在大授衔时虽被授予上将,但当时他和其他中方代表一样,肩上都空空荡荡。
中朝谈判代表,左二为邓华
既然是谈判,不说在身份上压过对手一头,至少也要平起平坐。为了不在气势上落于下风,代表团只好临时给代表们安上一个“军衔”,称之为某某将军或某某上校,邓华就被笼统地介绍为邓华将军。
临时抱佛脚的办法可一可二,但总不能一直这样干。经过这件事,大家都意识到,在新中国成立以后,军队同外国(也包括苏联及东欧社会主义国家)的来往会一天天多起来,没有军衔实在太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