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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汉武帝即位前的帝国秩序

汉帝国是个庞然大物,尤其是和它所具有的各种统治条件和工具相比时,这更显得其统治不易。汉帝国没有信仰的意识形态,也没有统一的宗教,只有有限的交通基础设施,再加上写在竹简上的文书档案管理系统。要让广土众民的帝国能够有效地被绑在一起,它靠什么?

其中的一部分就靠秦朝留下来的教训。在这一点上,西汉一朝的皇帝都要感谢秦始皇。他用如此戏剧性的方式结束了旧时代,开创了新时代,又用如此戏剧性的方式在当时社会的集体心理上留下了那么深的伤害。秦始皇的野心和炫耀风格,在短短的时间内,让偌大的帝国中每个角落的人,都逃不开他的影响。这实际上给人心打下了整体帝国的基础。只不过这基础是负面的,而且它使大家在逃不开秦始皇的、强力的统治压力这件事上,达成共识。

对此,大家都记忆犹新,所以大家都不希望那样的时代,那样的状况重新来过。这恐怕就是汉帝国能够建立起来的、最重要的集体心理力量吧!西汉初期在政策与现实上,一步步地确认了两件事。

其中的一件事是,过去使“天下共苦战斗不休”的封建旧制不会回来了。在这一点上,西汉修正了项羽所犯的错误,它让列国只在名义上存留,实际上将之扔进了历史的遗迹中。即在消灭列国建立帝国方面,西汉一朝选择了和秦朝一样的方向。在另一件事上,西汉一朝绝对和秦朝不一样,那就是它不会以帝国的庞大组织反复征用民力。

因为战国不会回来了,秦朝的可怕徭役也不会回来了,所以人们愿意支持汉帝国。人们害怕如果汉帝国有什么不安或动乱,那么要么局势退回到战国的,要么退回到秦帝国的,那都是恐怖的、不可想象的。这样的心理,成了西汉一朝接续在秦朝之后,能够创建稳固统治的最大本钱。

靠着这样的本钱,西汉就撑过了最前面的“七十年”。在汉武帝即位之前,西汉才有了新的认真思考,即除了避开过去战国和秦朝的错误之外,这个帝国还要开创怎样的自我秩序,找出怎样的自我个性与特色等。

对“汉初七十年”,《汉书·食货志》说:“至武帝之初,七十年间,国家亡事,非遇水旱,则民人给家足,都鄙廪庾尽满,而府库余财。京师之钱累百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腐败不可食。众庶街巷有马,仟陌之间成群,乘牸牝者摈而不得会聚。守闾阎者食粱肉,为吏者长子孙,居官者以为姓号。”《汉书》所描述的这些内容来自《史记·平准书》。

意思是,“汉初七十年”中,除非遇到严重天灾,人们都可以丰衣足食,而且开始了公私积聚。公家府库里藏了许多长年用不到的钱,绑钱的绳子都腐朽断掉了,这使钱简直无从数起。一年又一年堆积的谷物多到溢出谷仓,甚至到了它们因被放太久都坏掉而不能吃了的程度。

而且,一般老百姓住的地方,街上都是成群的马,大家进出都用马车,用的拉车的马稍微不像样的,去参加聚会就会被嘲笑、被排斥。地位低下的人都有肉有好米吃,地位高一点的就能建立起家族的身份与财产了。

汉武帝就是在这样的社会经济状况下即位的,他的在位时间长达五十四年。而且他十五岁即位时,已经算个成人了,已有足够的统治意志与行为能力了。整个西汉,有四分之一多的时间在他的统治之下。他因在特别的时间点即位,又幸运地能够在皇帝的位子上维持得够长,而得以充分地实践其变革的野心。他的父亲汉景帝的在位时间只有十六年,这就不足以使其进行全帝国规模的政治作为。

汉武帝刘彻是王美人所生的,“美人”是当时嫔妃的头衔,我们无法确切地知道王美人的名字,倒是知道她的母亲叫“臧儿”。不过,臧儿也不是个具体的名字,其意思是“姓臧的女孩子”。

王美人的母亲有个知名的祖父,他就是臧荼。臧荼是原来项羽所封的燕王,后来,他成为刘邦的盟友。刘邦即位后,他最早叛变,也最早被收拾。臧荼被灭之后,他的家人成了平民,他的孙女臧儿嫁给了王仲后,生下王美人。臧儿虽然是臧荼的孙女,却生于今天的陕西,陕西离臧荼曾经被封的燕地已经很远了,这可以明显地看出这个家庭不仅经历了家道中落,还经历了艰苦的流离移居的过程。

王仲病死后,臧儿再嫁给了一个姓田的,她又生了田蚡和田胜,这两人是王美人的同母异父弟弟,也就是汉武帝刘彻的舅舅。王美人被献进宫,得汉景帝临幸后,生下刘彻,刘彻是汉景帝的第十三或第十四子。

排行十三或十四的儿子,怎么会有机会当上太子?这主要是汉景帝的母亲窦太后等的关系。窦太后除了生下汉景帝之外,另有女儿长公主刘嫖。刘嫖生了一个女儿阿娇。长公主念兹在兹的梦想,是让阿娇当皇后。考虑了包括年纪在内的各种因素后,长公主选上了刘彻,她将女儿阿娇嫁给了刘彻。于是,在长公主的强力运作,以及窦太后的从中协助下,在刘彻七岁时,原来由栗姬所生的太子被废,刘彻被改立为太子。

这个过程当然不是那么理所当然的,其中牵涉许多宫廷权力的变化。刘彻在这样的情况下登上了太子位,这也就部分地解释了为什么他后来会对权力那么饥渴,又那么敏感,也解释了为什么他长期都有强烈的不安全感等。 jqQXmr+qf1dad8Z4XXY4V1QRXyZJO0zLHzs1kziiYqM6pq473O/vakIezlHQ+F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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