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又曰:“‘格物’如《孟子》‘大人格君心’之‘格’,是去其心之不正,以全其本体之正。但意念所在,即要去其不正以全其正,即无时无处不是存天理,即是穷理。‘天理’即是‘明德’,‘穷理’即是‘明明德’。”
王阳明又说:“格物的‘格’就是《孟子》中‘大人格君心’的‘格’。”
《孟子》原文:“唯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意思是,只有大仁大勇大智慧的人,才能格正君王心中错误的思想。这个格,就是格正的格,格正他的心,去除他心中不正的念头,让他的全体归于正。让他诚意正心,一身正气,只要意念所在,就要去其不正,以全其正,这就是无时无刻不存养天理。无时无刻不存养天理,就是穷理。天理就是明德,穷理就是明明德。
又曰:“知是心之本体,心自然会知。见父自然知孝,见兄自然知弟,见孺子入井自然知恻隐。此便是良知,不假外求。若良知之发,更无私意障碍,即所谓‘充其恻隐之心,而仁不可胜用矣’。然在常人不能无私意障碍,所以须用致知格物之功,胜私复理。即心之良知更无障碍,得以充塞流行,便是致其知。知致则意诚。”
知是心的本体,心自己自然会知。见到父亲,自然就知道孝敬;看到兄长,自然就知道敬爱;见到小孩子要掉进井里,自然就知道恻隐,这就是良知,不是从外面跟谁学来的。
孺子入井,是孟子讲四端时用的例子,“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仁义礼智,人人身上都有,修养的方法,是抓住那端头,把它放大,扩充到全体,就不可胜用了。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他举的例子,就是小孩掉井:走在村子里,看见一个小孩子,在井口边探头探脑,眼看要失去平衡掉进去,任何人,哪怕是一个逃犯,他也会紧张、同情,要喊一声,或者冲上去把他拉住,没有人会希望他掉下去听个响的。这就是人的本能,王阳明说这就是人人都有的良知。
人的本能,就是冲上去拉住他,救他,不要让他掉到井里去。人会这样做,不是为了讨好那小孩的父母,而是良知之发,没有任何私心杂念。把这种没有任何私心杂念的良知,扩充到自己的全心、全体,把它放大到应对所有人、所有事,这就是“充其恻隐之心,而仁不可胜用矣”,时时刻刻都想着别人,那仁就不可胜用了。
这就是孟子的四端修养方法论,抓住自己的恻隐心、羞恶心、辞让心、是非心,扩充放大到全心全身全体,来应对所有人、所有事,则仁义礼智都不可胜用了。
但是平常人做不到没有私心,一有了私心,就选择性地“仁义礼智”,有时候也选择性地“不仁、不义、不礼、不智”,这是我们凡人的常态。所以必须用致知和格物的功夫,时时刻刻格正自己,知道善恶、是非、对错,辨别仁与不仁,义与不义,礼与无礼,智与不智。这样就能战胜自己的私欲,恢复天理,让心里本就有的良知,不被私心杂念所阻碍,而能充塞、周流于全心、全身、全体,这就是致知,就是致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