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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王芷溪常与王容与一起厮混时日,芳若便也与喜桃相熟,喜桃还记得芳若从前在王容与面前说不动听的,并不与芳若亲热,芳若也不想热脸去贴喜桃的冷屁股,好在王芷溪只是让芳若常跟着喜桃一起去做事,别偷懒,对二人关系到底怎么样并不关心。

而王芷溪则是想让芳若跟在喜桃身后跟她日常会遇见的下人混个脸熟,等到时机成熟就能李代桃僵,假传指令。

王芷溪跟着王容与身后去了几次宫后苑后发现,每次王容与都不直接与陛下见面,只拉了一曲就走,最近一次王容与似是厌倦了,没带琴,拿着她那三角铃在山顶上敲打了半天。

三角铃的声音有多大?养性斋难得出现一个人,是张成,王芷溪认识他,陛下身边两个得宠的小太监,一个冯尚,一个张成,冯尚来过储秀宫一次,张成却是多来了很多次,但是他每次来储秀宫都是为了王容与。

张成就是王容与和陛下联系的桥梁。

王芷溪暗自记下,小心的观望。

张成匆匆爬上了堆绣山,“姑娘。”

王容与停下敲三角铃,“张內侍怎么来了?”

张成看着王容与手中的三角铃,苦笑道,“陛下见姑娘来了,但总也没听见乐声,就让小的上来看看。”

“三角铃的声音也不小啊。”王容与敲道。“实话跟张內侍说,今天我琴都没带,拉的曲子已经没有新鲜的了还不如不拉。”

“那姑娘能去养性斋吗?这样更方便陛下欣赏姑娘的铃音。”张成说。

“张內侍,陛下最近政务不忙吗?”王容与说,“天天要听琴音,就是教坊司的乐师也该有个歇气的时候。”

“陛下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选秀,内阁也知机,不甚重要的事情不会送到陛下跟前。”张成说。

“陛下的人情太难还了。”王容与叹气道,她把手中的三角铃递给张成,“你把这个带给陛下,三角铃并无什么技巧,陛下击打的声音就和我击打的声音是一样的,就不用我特意去给陛下表演。”

“姑娘,这。”张成有些为难。

“眼下是选秀的关键时期,我与陛下要避嫌才是。”王容与说。

“姑娘,恕小的多嘴一句,甭管到了什么关键时刻,顺从陛下的意才是最重要的。如今陛下喜欢姑娘,喜欢姑娘的字,喜欢姑娘的琴,姑娘不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笼络陛下的心,也许日后入了深宫反而不如储秀宫时期经常能见到陛下,姑娘到时候想避嫌多久就能避嫌多久。”张成说。

“我知道张內侍的好意。”王容与说,“只是我心意已决张內侍就这么去回陛下话吧。”陛下喜欢她的字,不过抄了几卷就说要换别的更有诚意的感谢,喜欢他的琴,如今这二胡也连着拉了好几日,储秀宫已经有人在偷偷练习二胡,当然这不是问题,可是谁知道这位陛下什么时候就又听腻了二胡。

与其到时候被冷冷的说一句朕已经听腻了还不如自己主动提出,再说她也真疲了没完没了的来堆绣山拉胡琴,简直和当初初学时的练习强度一样。每天还要拒绝那么多秀女想要和她一起来堆绣山的要求。

其实她可以让那些秀女一起来的,毕竟她来堆绣山实在连陛下的脸也不曾见过。但是转念一想,她一个人拉二胡给天地听给自己听给陛下听,凭什么又多几个坐在她面前听,像是观众捧场乐师,还要言不由衷的夸赞几句。反正也无人能证明她在宫后苑时,陛下也在宫后苑,那些猜测都随他去。她才不会松口让自己添堵。

张成走后,喜桃有些担忧的看着王容与,姑娘这样明目张胆的忤逆陛下可好?王容与对她微微一笑,“并不是多大的事。”顺便看看陛下对她的容忍度在哪里?

张成捧着三角铃面呈陛下,“陛下,姑娘的二胡弦拉断了,所以在山上敲着此物,这铃声不大,所以陛下在养性斋不曾听到乐声。”

“两把都坏了?还是她今天压根就没带胡琴上去。”朱翊钧问,他接过三角铃,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几番来往朱翊钧已经有点了解王容与的脾性,“她给朕拉琴厌烦,用三角铃来充数来了?也不想想朕给她的可是救人性命的东西,这才让她拉几回琴就不耐烦,看朕下次还帮她吗?朕还从乾清宫走到这宫后苑,她竟敢光明正大的敷衍朕。”

“陛下,姑娘怎么会敷衍陛下呢?这不是不凑巧赶上了。”张成说。额上冒着冷汗,陛下当真是动若明烛,把姑娘的心事猜的准准的。

“你没让她下来给朕敲这三角铃?”朱翊钧说。

“小的还没说,姑娘就争着要下来给陛下当场演奏,但是小的看姑娘脸色实在苍白不堪,怕她到了御前惊着陛下,就没让她下来。小的特意跟姑娘学了三角铃的技巧,拿着三角铃下来给陛下演奏。”张成说。

“好端端的怎么会脸色苍白?”朱翊钧问。

“姑娘未曾说,但小的猜测,这堆绣山也是有些高度,姑娘一个弱女子爬山下山的次数多了,许就是这样看着没精神。”张成说。

“堆绣山是她自己选的,这苦头也是自找的。”朱翊钧说,击打一下三角铃,“现在三角铃在我手上,她的二胡也坏了,书也不用抄,你去告诉她,下次准备什么才艺面圣吧?”

“是。”张成低头诺道。

王容与也不是在堆绣山上傻坐着,片刻后就下山,在山脚上又遇见了来传达陛下旨意的张成。“我是不是哪里得罪陛下了?”王容与闻听后悠悠叹气说,“张內侍要是有什么内部消息就偷偷指点我一下,我到底是哪里做不好了,陛下要如猫捉弄老鼠一样戏弄我。”

“陛下是见姑娘可爱呢。”张成说,“小的伺候陛下这么多年,就见陛下对姑娘一人是这样的。”

“若姑娘以为陛下是戏弄姑娘,小的也不免为陛下报不平。”

“我才艺平平,去哪里临时抱佛脚习的其他才艺面圣?”王容与很是苦恼。

“姑娘准备好了,便让安得顺来告诉小的。”张成拱手告退。

王容与长吁短叹。

躲在假山后的王芷溪听闻这一切,心口狂跳,直觉告诉她她的机会来了。

王容与苦思来了一晚上,让杨静茹给她画了几个手长脚长脖子细的彩人,她再用线牵着细竹棍,隔着白布,点着烛火,练起了人偶戏。

“这是皮影?”杨静茹问。

“不算,简单版的看图说话,我拿来应付一下。”王容与说。“谁叫我不喜欢唱歌,又不会跳舞。”

“姐姐的才艺实在与众不同。”杨静茹说。

“自小就被说性子古怪,就爱弄些七七八八的杂事儿。”王容与笑道,“好在祖母开明,只要不出格都随我喜欢。我也就会些烂七八糟的东西,你看正经淑女会的,我都不会。”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姐姐的聪明豁达,让妹妹好是向往。”杨静茹说。

“你若有什么感兴趣的只管跟我说,我会的都会教给你。”王容与说,“你看她们都在学二胡,要不要近水楼台先得月。”

杨静茹摇头,“姐姐二胡拉在前头,余下所有人都是东施效颦,我才不做那样的蠢事。”

操纵小人儿可并不轻松,王容与闲暇的时候都在练习,以至于手背都开始抽筋,需要放在热水里慢慢揉着散筋。

“比起影子戏,唱跳舞可容易多了。姑娘如此费心思勤加练习,也是想好好给陛下表演,陛下一定会感受到姑娘的心意。”喜桃轻声说,姑娘不是真的敷衍陛下,她最开心了。

“谁说是为了他?”王容与兀自嘴硬的说,“我自己许久没玩过了,想来打发时间。”

王容与虽说没有特意避着人练习,但是若有人在她那坐着,她也不是不练习的,疲于应付那些好奇的问题。一次练习过后,王容与奇怪道,“王芷溪这两日怎么来的不勤快了?”

“不知道,只是听说拉下隔间的帷帐,一个人在里头。”喜桃说,“连芳若都只能在外头等候。”

“不是生病了吧?”王容与问。

“应该不会,生病了芳若该在里头伺候的。”喜桃说。

“只要不是生病就随她去,我还落个轻松。”王容与说。

王芷溪拉下帷帐,在单独的空间里练习舞蹈,她的荷包里有一味香丸,这是她娘给她第一次承宠准备的东西,闻着只是普通的香丸,其中有一位特殊的香料,如遇火燃烧,就能生出甜腻的香风,让男人意乱情迷,女人柔软放松。

王芷溪握紧香囊,成败在此一举,她得承宠,在册封前。陛下不会短时间内宠幸完所有的秀女,等最开始承宠的秀女开始得势,不管有仇没仇的都会挡在她面前,阻止她承宠。

她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ZehI0lFZTixivqN46xNmu/5Y8+ZATwkbMZ5ISP5hQDiMxD3jsXaWJsVrfWjgr+E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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