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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王通看着怒斥群臣的嬴成心里只有这四个字。不过这事虽然看起来很爽，但是实际上却得罪了不少朝廷大臣，其中的风险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明白的。
王通略显担忧地瞥了一眼天子，却发现天子眼角喜意一闪而过，突然就放心了几分。
有天子作保，出不了事。
不过朝廷大臣没有发现这一点，被嬴成呵斥之后反而越发愤怒。不过由于御史台的人普遍比较清廉，祖宗法度给他们带来的收益不大，所以这帮战斗力惊人的人没有下场。
跳得最欢的还是有家业的大臣。
这些大臣借秦律合法兼并土地，所得利益堪称惊人。而嬴成此举不亚于往他们身上砍刀子，所有人立刻联合起来针对嬴成。
“启禀陛下！”
见天子迟迟不出声，吏部考功司郎中于吉立刻出列，打了一番腹稿之后脱口而出道，
“三殿下所言大谬！”
“其一，杀官案早有定论，其言论不过是一家之言，证据何在？”
“其二，祖宗法度旨在维稳，启蒙轻易更改！”
“其三，穆宗文成武德，其治政之能有目共睹，我等后人安敢保证才能胜过穆宗？”
“望陛下明查！”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嬴成听了都想给他鼓掌。然而这些话从根本上来说不过是强词夺理之言而已，实在经不起推敲。
嬴成都不想多说，随便挑出一条来就能弄死他。
“笑话，穆宗当然文成武德，但是父皇亦能亲自领兵拓土三十里，文治武功丝毫不逊色穆宗，你如何能说父皇不如穆宗！”
当着天子的面吹先皇无敌，还说天子文治武功不如先皇，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
于吉面色一变，连忙跪在地上向天子认罪。
见他口风一变，嬴成立刻抓住他的话头道，
“于郎中，你说你口不择言，可是承认父皇之能不逊色于穆宗，甚至还略有胜之？”
于吉张嘴欲言，然而他琢磨了半天之后发现怎么说怎么错，最后只能咬着牙点了点头。
嬴成趁胜追击，看着于吉咄咄逼人地追问道，
“你既然承认了，那我问你，若父皇想更改穆宗的法度，能否做得比穆宗更好？”
于吉此时已经被问傻了，略显呆滞地点了点头。
没错啊，既然当今天子比穆宗还厉害，那他改的祖宗法度肯定会比以前更好啊。
以于吉那浅薄的逻辑思维，根本谈不上威胁二字。嬴成得到满意答案之后轻蔑地嗤笑一声，随后又冲文武百官拱了拱手。
这是示威！
这是挑衅！
文武百官哪个不是自认精英，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然而嬴成战力摆在眼前，他们一时半会居然不敢轻举妄动。最后还是徐渭看不下去了，站出来维护自己的利益小团伙，
“启禀陛下，依老臣所见，三殿下此举乃是强词夺理。我等维护祖宗法度的目的还是为了大秦安宁，纵使陛下文治武功可以媲美穆宗，但能否保证日后代代如何？”
“纵观大秦百年，传位数代，唯有陛下一人可以与穆宗相提并论。若今日因为如此而开了更改祖宗法度的源头，日后大秦难安啊！”
这是典型的保守派言论，因为不确定的未来而拒绝任何改变，仿佛只要维持现状就能永世不移一样。
在保守派的眼里，稳定压倒一切。
偏偏这种言论很难否定，毕竟没有人可以为未来担保。大秦天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嬴成，想要看看这位麒麟儿能不能给他更大的惊喜。
这是一次考验。
嬴成敏锐地察觉到了天子目光，心中一定，再次意气风发地对徐渭这个宰相笑道，
“徐宰相，我觉得你很肤浅。”
“大胆！”
徐渭经营十多年，朝中附庸何其之多，嬴成话音刚落就有人站了出来大声呵斥。
而徐渭垂目不言，任由手下为自己出面。他身为当朝宰相若是出面和小辈争执难免失了体统，不如交给下面人来得舒心。
只是他的手下也是臣子，如何能吓得住嬴成这个皇室里的混世魔王？
“放肆！我与宰相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地方！”
面对那人的呵斥，嬴成直接沉下脸怼了回去。那人的脸色在这句话下立刻变得一片青一片白，最后恨恨地转身回到队列之中。
上下有别，尊卑有序。
保守派一向如此迂腐。
在喝退来人之后，嬴成再次转头看向徐渭，又将刚刚很不敬的言论重复了一遍，
“我觉得你很肤浅。”
不等徐渭变色，他又开始解释自己的话，
“若天子贤明，百官自然景从，更改法度自然由天子一言而决，百官在旁参赞即可。”
“若天子平庸，百官当犯颜直谏，直指天子过失，如何能让天子就此走上歧途？”
“所以，换而言之，若是大秦日后因更改法度而动荡，就是文武百官出了问题！”
卧槽，这个锅甩的。
文武百官听得一脸懵逼，想要反驳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他们这些官员不是一向主张至君尧舜吗，以后要是天子走上歪路，那就是他们劝谏的姿势不正确，力度不够大！
听着好像没毛病……
满堂皆寂。
“这……”
文武百官全部迟疑了，徐渭站在最前方也犹豫了。他专注政治斗争已经数十年了，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用逻辑压人的做法，一时半会居然想不出来如何反驳。
开玩笑，嬴成可是有备而来的！
见最大的大佬沉默，保守派的成员们有心反驳却无计可施。而礼部尚书此时趁势而动，拜倒在大秦天子面前朗声说道，
“臣以为三殿下所言甚是有理！”
天子亲政十几年，早就培养出了一批心腹，这礼部尚书就是其中最积极的一个。
“臣等附议！”
这一刻，身为天子亲信的变革派同时发力，奋力为保守派的棺材钉上了棺材板。
咚。
盖棺定论。
“秦律有误，自当改之。朕今后欲以百官为参谋，共同更改祖宗法度中不妥之处！”
天子一直冷眼旁观，到最后终于站出来收取胜利果实。他本以为还要有些周折才能做到这一步，却没想到嬴成居然三言两语就将百官说得哑口无言，实属意外之喜。
然而事实上，保守派这次只是一时词穷而已，他们以后一定会迅速做出反击的。
天子很期待他们的反击。
没有血光的战争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