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嬴成这道护身符在,兼之背靠书院这等未来的庞然大物,四大家主坚信千金散去还复来,自然不会在这种细枝末节上纠缠过多,痛痛快快地邀请童贯改日上门抄家。
同时,他们也知道日后双方定然是以书院内务部为主,此时自然对童贯百般讨好。
这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之后,又有一群娇媚歌姬走上三楼。领头的娘子讨了个好口才之后便奋起云袖,领着其余十多个歌姬使出浑身解数,只为搏那坐在主位上的尊客一笑。
四大家主甘陪下座,这县尊手段通天!
一想到这里,领头娘子舞得越发卖力。
“身段婀娜,丰姿万千,甚好。”
被敬了一轮又一轮酒后,嬴成也有点迷糊了,眯着眼对领头娘子的舞姿大加赞赏。
贵人开口,百无禁忌。
“殿下,您可是看中了殷十娘?”
杨修老于世故,些许水酒根本无法让他有一丝醉意,这个时候却假装醉酒对嬴成献媚道。宗正寺对皇子的管教堪称苛刻,他也担不起一个唆使皇子乱性的罪名。
但是酒后失言就没关系了。
“不错不错,殷十娘舞姿上佳,甚得我心。”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嬴成丝毫不避讳自己对殷十娘的喜爱。不过童贯适时地在他身后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同时在他耳边说了宗正寺三个字,做到了一个贴心太监的本分。
吴悠见童贯心思缜密,连忙住口不言,不敢再用献歌姬的借口继续献媚嬴成。
而嬴成方才只是微醺,被提醒一句之后立刻清醒了过来,意犹未尽地看了殷十娘一眼,随后将腰间玉佩拽下来往桌子上一拍,
“十娘风姿绰约,令我大饱眼福,不可不赏。这块尚可入眼的连心玉佩就用来替她赎身吧,毕竟以色侍人终究不是长久之道。”
不避讳,不做作。
杨修等人抚掌大笑,皆称殿下性情中人。他们自然不会说一块玉佩不够十娘的赎身钱这种煞风景的话,缺多少再补就是了。
十娘虽然在跳舞,但是心思却一直在嬴成身上,闻言脚下立刻就是一个踉跄,扑通一声就毫无风姿可言地跪了下来。
没了领舞,其余歌姬也在慌乱中跪倒一片。
“大煞风景!”
杨修眉头大皱,作威作福多年的气场立刻显露出来,吓得一群没见过世面的歌姬瑟瑟发抖。不过他终究还是顾忌嬴成就在身旁,呵斥了一句之后便等嬴成开口。
多大点事。
嬴成不满地瞥了一眼杨修,随意地挥了挥手,
“累了就回吧。”
这话是对十娘说的,多多少少还有几分怜香惜玉的意味。然而十娘偏偏不肯领情,硬顶着四大家主要吃人的目光继续跪着,期期艾艾半天之后忍不住哭诉道,
“公子,十娘命薄,怕是受不起公子的好意。”
这话说得有趣,嬴成端着酒杯下意识坐直了一些,饶有兴致地看着十娘问道,
“本殿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为你赎身便为你赎身,难不成还有人敢拦着不成?”
说这话的时候,他左右看了一眼。
四大家主连忙出声附和。
殷十娘一听这话哭得越发厉害,只说自己打小父母双亡,又没有学得一技傍身,只会用美艳舞姿讨富贵人家的公子欢心,言下之意分明就是要当嬴成的金丝雀。
话说到这个份上,嬴成脸色已经沉下来了。以他的身份要什么良家女子没有,这殷十娘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值钱了些?
“混账!殿下愿意放你一条活路,你非但不感激于心,居然生出了这等非分之想,该当何罪!”
这话四大家主不敢说,只有童贯有这个立场和这个饭量。胡显贵十分配合地竖起手中长刀,冷冰冰的煞气立刻弥漫开来。
殷十娘何时见过这种场面,顿时被吓得瑟瑟发抖。然而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有松口,反而一个劲地求嬴成给她一条活路。
嬴成见殷十娘神色不似作伪,一副不要她她就活不成的样子,敏锐地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他抬头看了看四大家主,又发现四大家主的眼神在他的逼视下开始躲闪。
这下就有点不对劲了。
“童贯,你持我兵符调兵遣将,命龙骑与捕快前来封锁酒楼,若有人问起便说四大家主狼子野心,我要囚禁他们并抄了他们的家,胆敢阻拦者视为同伙斩立决!”
“喏!”
童贯见事不对,立刻接过兵符前去调兵遣将。四大家主还没等他出门就哗啦啦地迅速跪倒在地,表情看上去很是蛋疼,却又在其中夹杂了些许莫名其妙的解脱。
嬴成也不在意,喝着酒权当没看到他们的惶恐。童贯没多久就带着人将酒楼围了起来,在楼底下引起一阵又一阵的喧嚣。
直到这时,嬴成才放下酒杯对四大家主问道,
“你们有什么想和我说吗?”
话音刚落,四大家主齐刷刷地就是一个响头。杨修作为四家话事人责无旁贷地站了出来,冒着嬴成震怒的风险说出了一桩大秘密,而殷十娘正是这秘密的直接受害者。
杨修生怕嬴成发怒,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嬴成一直只是默默喝酒脸上并无异状,这才让他勉勉强强把事情说完。
良久,嬴成终于放下酒杯冷漠地看了杨修一眼,
“完了?”
“完了。”
杨修低下头,默默准备接受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果然不出他所料,嬴成听完之后勃然大怒,一把将桌子掀翻在地并指着吴悠等人破口大骂,
“畜生!尔等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人性!”
“作奸犯科!无法无天!四家有一个算一个,统统该死!”
“当诛九族!”
果然。
四大家主默默相视,似乎嬴成的反应并没有出乎他们的预料。吴悠重重一叩首,道,
“殿下,我等愿戴罪立功,助殿下铲除恶首!”
嬴成再次深吸一口气,强忍心中怒火道,
“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统统去死!”
“来人!传我命令,全县大索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