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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以命换命

李清翔将那件宝贝拿出来的时候,易陌尘差点没笑出来,因为那就是一个泥球。

李清翔将那个泥球小心翼翼放在桌上,问:“易老弟,知道这是什么吗?”

易陌尘笑道:“翔爷,您又逗我玩呢?这不就是一坨泥巴吗?您总不能告诉我,这坨泥巴是从龙窝里掏出来的吧?”

李清翔浅浅一笑,掏出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将泥球上的泥一层层刮下去,等快要刮完的时候,易陌尘看到其中有什么银白色的光在闪烁,他立即明白了,脱口而出:“银雪蛤?!”

李清翔放下小刀:“算你识货。”

易陌尘凑近那个泥土快被刮没的泥球,透过表层浅浅的泥土,看着其中那只通体银色的雪蛤,闻着其中传来的那阵阵芳香,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易陌尘问:“翔爷,您从哪儿搞来的银雪蛤?据我所知,上次发现银雪蛤是三百多年前。”

李清翔也不说话,只是喝着茶,一脸的得意。

易陌尘又道:“这可是价值连城呀,而且还是活的,不是干货。”

此时门开,李云帆推门而入,提着水壶小心翼翼地倒水。

易陌尘赶紧用手护着那泥球,埋怨李云帆:“你不知道把杯子拿过去倒吗?如果开水伤着银雪蛤,哪怕是有点热气,这玩意儿就死了,要是死了,就不值钱了!”

李云帆用憎恨的目光看着易陌尘,用眼神问他: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来干吗的?

易陌尘对李云帆的眼神视而不见,因为他现在注意力全在这银雪蛤之上,因为这东西的确是宝贝,真正的异宝。在东北的历史上,有据可查的就出过五只。

雪蛤就是林蛙,而这银雪蛤却不一样,普通林蛙能冬眠五个月之久,而这银雪蛤一年就出来活动一个月,其余时间全都在土里睡,而且睡的地方必须得挨着人参,所以一般挖参人找到银雪蛤的概率比一般人要大。

银雪蛤分为干和活两种,干的就是指挖出来就死掉的,没办法只能就地晒干,晒干后可以直接入药,治疗肺痨有奇效,几乎是药到病除,还可以将其磨成粉加入药材焚烧,做成熏香,用来治疗支气管炎。

而活的银雪蛤就更珍贵了,身上分泌出来的黏液可以治疗烧伤,解蛇毒,散发出来的芳香每日一闻,顺气平喘,延年益寿。如果活的直接熬煮,可以治疗眼疾,也就是西医所说的白内障。

易陌尘凑近看了许久,抬眼笑嘻嘻问:“翔爷,这东西怎么来的?”

李清翔喝着茶笑道:“易老弟,规矩你懂的。”

“懂,我明白。”易陌尘恢复了平日的模样,面带商人的微笑,“翔爷您开个价。”

李云帆忍不住了,咳嗽了一声,踹了一脚易陌尘:“你是不是不救唐千林的儿子了?”

易陌尘还没说话,李清翔却先问:“什么意思?谁的儿子?出什么事了?”

面对李清翔连串的问题,李云帆并没有回答,还是对易陌尘说:“你的朋友,而且是在你家出的事,你自己解释吧。”

易陌尘看着李清翔质疑的眼神,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李清翔听完,却是看着李云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汉奸都学会救人了?”

面对父亲的讽刺,李云帆没有争辩,因为在不知道他身份的前提下,他不管如何解释,都毫无意义。

李清翔将蔑视的眼神从儿子脸上移开,又问易陌尘:“你说的那个唐千林,真的是旄捕?”

易陌尘点头:“千真万确。”

李清翔思索了一会儿,又问李云帆:“喂,那个秘搜课到底是干什么的?”

李云帆道:“按照日本人的说法,就是调查各种神秘未解事件。”

李清翔道:“那不是和旄捕所做的差不多?”

“也许吧,所以我推荐了唐千林,不过秘搜课刚成立,急需人手,日本人对唐千林似乎并不感兴趣,因为他们并不懂旄捕到底是什么。”李云帆站在一侧解释道,“我刚才也说了,日本人最看重的人是你。”

李清翔的脑子反应极快:“我懂你们的意思了,就算唐千林成为秘搜课的一员,日本人也未必会拿出甲种菌来救他儿子。”

易陌尘点头道:“如果翔爷您以甲种菌为交换条件加入秘搜课做顾问,日本人肯定会同意的。”

李清翔冷笑了下:“你真以为日本人傻呀?他们难道不会怀疑我们要甲种菌的用途吗?你们两个,一个是保安局的调查科科长,一个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异商,脑子怎么如此简单。”

李云帆和易陌尘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这原本就是两人故意演的一出戏,李云帆太清楚自己父亲的性格,傲慢、目中无人,所以他必须将“愚蠢”明明白白摆在他面前,让他来解决这个问题。

易陌尘道:“翔爷,那您说,到底该怎么做?人命关天呀。”

李清翔慢慢喝着茶,许久终于放下杯子,脸上的表情像是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一样,随后看着李云帆道:“你回去告诉你们的课长,就说我虽然愿意当你们的顾问,但我病了,病得莫名其妙。”

李云帆一愣:“然后呢?”

李清翔冷冷道:“然后?然后你就自己动脑子,快滚,去给日本人回信去。”

李云帆点头,看了一眼易陌尘:“好,我知道了。”

李云帆离开后,易陌尘问:“翔爷,您到底想做什么呀?装病可不是办法呀。”

李清翔坐在那儿,看向门口:“你刚才也说了,人命关天,就几天的时间,我们必须争分夺秒,更何况那还是个孩子,孩子可是咱们中国的未来呀。”

易陌尘点头,但还是疑惑李清翔到底想做什么。

李清翔看向易陌尘:“易老弟,我先去你那儿一趟,见见那个唐千林。”

一头雾水的易陌尘只得点头:“好吧,我们现在就走。”

来到易陌尘的豪宅地窖中时,李清翔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抱着儿子的唐千林,半晌才道:“阁下就是旄捕唐千林?”

唐千林点头:“没请教这位大哥是?”

按理说,唐千林应该称呼李清翔为前辈,但李清翔那副模样,哪儿有点前辈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中年花花公子。

李清翔抱拳道:“在下李清翔。”

唐千林闻言,立即放下唐子程,虽然知道不礼貌,但他还是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李清翔一番后,这才开口道:“前辈您就是誉满关东的逐货师李清翔前辈?”

李清翔微笑道:“怎么?不相信?”

易陌尘此时冷不丁在旁边说了句:“他也是李云帆的父亲。”

唐千林立即抱拳道:“在下唐千林,见过前辈,先前不知是前辈,言语上得罪了。”

李清翔点点头,朝着站在唐千林身旁的唐子程一笑,又转向易陌尘道:“你不是说,还有些事要办吗?去办吧,我和小田君聊聊。”

易陌尘无奈地点头,对唐千林道:“走吧,我带你去见贺晨雪。”

唐千林不知李清翔出现在这里的用意,只得向李清翔道别,牵着唐子程与易陌尘离开。

三人离开地窖后,李清翔走到依然在办公桌前查阅资料的小田君跟前,用手敲了敲桌子,引起他的注意力后,这才道:“我问你,染上那种细菌,是不是只有五天的时间可活?”

小田君看着李清翔默默点头。

李清翔笑了:“五天,够了。”

小田君一脸的疑惑,不明白李清翔要做什么。

唐千林和唐子程坐在易陌尘的车上,唐子程对车上的一切都很感兴趣,不时摸摸这个,凑近看看那个,完全不紧张只有五天的命可活。

忽然间,唐子程咳嗽了一声,唐千林紧张地问:“你哪儿不舒服?”

唐子程指着自己的嗓子,半天才说:“爹,我就是口水呛着了。”

唐千林搂住唐子程道:“你要记住,以后不要那么好奇,大多数时候好奇都会把人害死的。”

唐子程却疑惑地看着父亲问:“爹,你不是说好奇才是寻求答案的动力吗?”

唐千林苦笑了下道:“分时候。”

说完,唐千林又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开车的易陌尘从后视镜中看着唐千林:“马场。”

唐千林问:“贺晨雪在马场?”

“日本人搞出满洲国以来,就以民间俱乐部的形式在哈尔滨、奉天、鞍山、抚顺、安东和营口开始经营赛马场,后来制定和颁布了《赛马法》,又将赛马归为满洲国国有。”开车的易陌尘详细解释道,“刚开始的时候,为了快速将赛马行业铺开,日本人让满洲国方面出面,找江湖帮派扶持赛马行业,挑来选去找上了八相门,那时候八相门还不算壮大,只是一个镖局改革后的小门派,但通过赛马场逐渐壮大……”

当时的八相门掌门马童是马占山将军的交好,与马将军当初一样,迫于形势与日本人合作,私下壮大抗日力量。但在马将军带着人马离开齐齐哈尔,重举抗日大旗的时候,日本人不放心马童,怂恿唆使八相门军师柳谋正暗害了他,并扶持柳谋正成为第二任掌门。

“柳谋正虽说是军师,脑子也算聪明,但做事不算果断,所以日本人对他很失望,逐渐地将赛马场的经营权从八相门处收了回去,八相门由此开始走向衰落。”易陌尘继续讲述着,“直到两年前贺晨雪嫁入八相门之后,八相门开始转衰为盛,所以,外界都称贺晨雪为八相门真正的军师。”

唐千林默默听着,脑子中逐渐浮现出贺晨雪的模样。

至今他都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当初又为何要接近自己?

八相门的生意除了赛马之外,最大的买卖就是彩票。

“九一八”之后,日本和扶持的伪满搞出了各种名目繁多的彩票,有针对劳工的“劳工裕民彩票”,赛马会所发的“摇彩票”,还有打着灭鼠旗帜的“鼠票”,等等,如果遇到重大节日和特殊事件发生,也发行彩票,以示纪念。

当然,八相门背地里还与警察署勾结,开设民办烟馆,而且都是以医馆的形式,你要牙疼了,那简单,给你一杆烟枪,进去抽鸦片去,保证分分钟就不痛了。

把车停在马会大门口,易陌尘下车替唐千林打开车门,同时叮嘱道:“虽然这个季节,赛马场没开,但里面依然有不少博彩的人,你肯定会看到很多不喜欢的人和事。”

唐千林皱眉:“那又怎样?”

易陌尘笑道:“不怎样,提醒你一下,不要冲动,不要被正义感冲昏了头脑。”

唐千林什么也不说,只是牵着唐子程跟着易陌尘走进了马会。

走进马会,唐千林就差点被熏一个跟头,里面说是乌烟瘴气都是客气的,所有人都三五成群地坐在那儿抽烟聊天,讨论着这一期彩票到底会开出个什么来。

卖香烟、零嘴的小贩穿梭在其中,不时向赌客们兜售着自己的货物。

角落中,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正在被几个八相门的门徒狂殴,那人一边挨打一边还骂着:“你们就是骗子,我明明中了头奖!”

唐千林发现周围的人根本没有把视线投过去,依然有说有笑。

唐千林忍不住要上前,被易陌尘拦住:“进来前,我给你说什么了?”

唐千林只得点点头,与此同时,那个人已经被门徒活活打死,尸体就直接扔在角落中,紧接着过来两个清洁工模样的人,面无表情将他的尸身抬走。

上楼的时候,唐千林问:“这种事常发生吗?”

易陌尘平静地说:“天天有。”

唐千林又问:“我不是指马会,而是指在整个东北。”

易陌尘转身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唐千林道:“在关内的时候,我听很多人说,满洲国歌舞升平,是一片乐土。”

易陌尘冷笑道:“乐土?被侵略、被占领的地方,会变成乐土吗?不,对日本人来说,这的确是乐土,走吧。”

来到二楼走廊的时候,易陌尘又对唐千林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知道你本事到底有多大,但为了救你的儿子,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一个字——忍。”

唐千林默默点头。

来到会长办公室前的时候,易陌尘对门口的保镖说:“我是易陌尘,我来见贺会长,约好的。”

保镖拿出手中的记录本翻看了下,又示意周围的人上前搜身,在搜身的过程中就连唐子程都没有放过。

一切妥当后,保镖将大门打开,门开的那一瞬间,唐千林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办公桌前正在查阅着账本的贺晨雪。

她和多年前一样,几乎没有变,依然那么漂亮,发髻上那支火红色的凤凰发簪十分夺目,面部的皮肤根本看不出来她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女人。

贺晨雪的穿着打扮洋气了许多,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太太,但依然散发着那种无法让人轻易靠近的冷漠。

保镖将门关上的时候,贺晨雪终于抬起头来,在看到唐千林和唐子程的那一刻,她明显有些吃惊,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面带着平日内招待客户的微笑对易陌尘打招呼:“易老板,稀客,有何贵干?”

易陌尘抬手攀在唐千林的肩头:“没特别的事,就是我的一位新朋友想见见您。”

贺晨雪的目光终于投向面无表情的唐千林,却没说什么。

易陌尘掏出烟来:“贺会长,我出去抽支烟,你们慢慢聊。”

易陌尘欲走之时,贺晨雪问:“易老板,你什么意思?”

易陌尘看着她,故作一脸无辜:“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贺晨雪却笑了:“好吧,那等下咱们详聊。”

易陌尘打开门离开,屋内就剩下唐千林、唐子程和贺晨雪三人。

贺晨雪坐回了办公桌前,就那么直视着唐千林,但目光从未落在唐子程的身上,就像这个孩子根本没有出现在这间办公室一样。

许久,唐千林终于打破了沉默,蹲下来对唐子程说:“子程,你不是说一直想见你娘吗?她就是你娘。”

唐子程闻言很诧异,扭头看着冷漠的贺晨雪,他从这个女人身上没有看出半点母亲的模样,与他想象的相差太远。

贺晨雪坐直,缓缓道:“看样子,当初我把孩子留给你是正确的,你把他抚养得很好,他现在多大了?”

唐千林冷冷道:“你连自己儿子多大都不记得了?”

“我从不往脑子里装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贺晨雪摇头道,“我连自己的生日都记不住,更何况是他的年龄?”

唐千林道:“子程,告诉你娘,你今年多大了。”

唐子程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把那个“娘”字去掉,回答道:“我今年十岁了。”

贺晨雪终于有了些许的笑容,就像在看一个朋友的孩子:“十岁了,大小伙儿了,该懂事了,看样子不调皮,识字吗?你有没有教过他功夫?”

唐千林并未回答贺晨雪的问题,只是道:“我的职责尽到了,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办,孩子就交给你了。”

唐千林刚说完,唐子程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爹,你不要我了?”

唐千林听到这句话,心像是被刀割了一下,他看着唐子程道:“爹只是想让你和你娘团聚。”

唐子程看了一眼贺晨雪,又看向唐千林,摇了摇头。

贺晨雪道:“我不喜欢孩子,也不知道如何照顾,还是你带着吧,你毕竟是他父亲。”

唐千林冷笑了一声:“父亲?亏你说得出口。”

贺晨雪起身走到保险柜前,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沓钱,走到唐千林跟前:“这些是抚养费,不够你找我要,麻烦你把他抚养成人。”

唐千林抬手就将贺晨雪手中的那沓钱打飞,钞票飘在办公室内,又散落满地。

唐子程吓坏了,立即躲在了唐千林的背后。

唐千林咬牙道:“你没感情吗?你是冷血吗?这是你亲儿子!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贺晨雪却不动怒:“就是因为我怀胎十月生下了他,所以我知道抚养孩子很辛苦,而且我不适合教育孩子,你也看到外面那环境了,所以,比起来,你更适合抚养他。”

唐千林道:“我问你,当初为什么要走?”

贺晨雪不回答,只是转身去保险柜中又拿了几根金条:“你别误会,我不是在施舍你,我知道,你如果想要钱,只需要动动脑子就行了,这些钱,是我欠你的,我现在连本带利还给你。”

唐千林冷笑道:“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说,我们互不相欠了?”

贺晨雪还是避而不谈关键问题:“当年,你借给我十块大洋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迟早有一天,我会报答你的。”

唐千林皱眉道:“我要的不是这种报答。”

贺晨雪一笑:“那你要什么?以身相许?我许过了,我做过你的女人了。”

唐千林追问:“为什么?”

贺晨雪缓缓摇头:“唐千林,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我知道过去你对我很好,那种好是别人给不了我的,但并不是你对我好,我就得一直跟着你过一辈子,我不喜欢你那种东奔西走的生活。”

唐千林道:“我当初为了你,已经安定下来了,你应该很清楚。”

“‘旄捕千林’这四个字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你会因我而离开江湖吗?不会。”贺晨雪微笑道,“归根结底,就三个字——不适合。”

唐千林稍微握紧了唐子程的手:“你不喜欢我做什么,我可以不做,你不喜欢我什么,我可以改。”

贺晨雪脸色沉了下去:“我以前给你说过吧?我特别讨厌你这副模样,这种卑躬屈膝的态度,一点儿都不像个男人。”

唐千林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贺晨雪摇头:“如果非要说有错的话,那就错在老天爷安排了我们相识。”

唐千林点头:“我明白了,你别误会,我来找你,并不是为了钱,更不是想和你争执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子程只有五天的活头了。”

贺晨雪闻言,脸色却丝毫未变:“是吗?我只能说人各有命。”

唐千林很想抬手给贺晨雪一记耳光,但他做不到,因为他现在很无力,也很无奈,他只得牵着唐子程的手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办公室大门,唐千林也没有搭理迎上前的易陌尘,而是直接朝着楼下走去。

易陌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得说:“去车上等我!”

说完,易陌尘径直走进办公室,反手关上门,看着贺晨雪正蹲在地上捡着那些散落的钞票。

易陌尘嘲讽道:“贺会长这是有钱没地儿花了,撒着玩呀?”

贺晨雪将收拾好的钞票连同金条递给易陌尘:“帮我转交给唐千林父子。”

易陌尘迟疑了下,抬手接过:“好。”

贺晨雪又转身走到保险柜跟前,拿了另外一沓钞票:“这一份是你的,辛苦你照顾他们了。”

易陌尘抬手拒绝:“我不缺钱,既然是我的朋友,那吃我的、住我的,理所应当。”

贺晨雪笑道:“我一直以为易老板是个很懂人情世故的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易陌尘也笑道:“这是威胁吗?”

贺晨雪道:“你可以当作是。”

易陌尘展手道:“那你现在就杀了我解解气,赶紧的,等我走出这间办公室,你要想杀我,那可就难了。”

贺晨雪转身回到办公桌后,落座问:“为什么那孩子只剩下五天的命了?”

易陌尘奇怪地问:“你男人没告诉你?”

“易老板,不要胡说八道,我男人叫柳谋正,是八相门的掌门,这里谁都知道。”贺晨雪冷冷道,“唐千林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易陌尘故作疑惑:“奇怪,老唐不承认你是他老婆,你也不承认他是你男人,可你们却有个儿子,这算什么呀?”

贺晨雪从抽屉中摸出一把枪,直接扔在桌面上:“易老板,这事和你没关系,你回答我的问题便是了,否则,我真的有可能杀了你。”

易陌尘笑道:“行,我告诉你,我这个人怕死惜命,哎呀,这个弱点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呢?”

易陌尘接着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贺晨雪听完后,只是说了句:“你可以走了。”

易陌尘点头,伸手抓着门把手的时候,又侧身道:“贺会长,那孩子到底是你的亲儿子吗?”

贺晨雪低下头继续查看账本:“易老板,慢走不送。”

易陌尘只是笑了笑,开门离开。

门重新关上后,贺晨雪合上账本,起身走到窗口,站在那儿看着楼下那辆车顶已经落满积雪的汽车。

没想到,他真的来了。贺晨雪心里想,当初把孩子留给他,看样子是做对了。 vuQNgyyW/41wqlErNq0XMcGf/FXUC53t6SqRhBaTlbZKyGlGTncYQiBtQeZyfW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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