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十五被关在青狐与林岳白的房间,林岳白暂居在郑老太太卧室,青狐则在第三次试图溜进陈霁卧室时被叶舟抓了出来,在数次“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教育下,青狐的冥顽不灵彻底激怒了叶舟,这个现在的陈太太,未来的老太太决定杀一儆百,让现代社会里浮躁的年轻人知道沉稳与内敛的重要性。
于是青狐被丢进了关押叶三十五的房间。
叶三十五仰面躺在青狐那张崭新的双人大床上,四肢摊开,睡得分外香沉,即使是青狐被丢进来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能吵醒他。
青狐瞥了眼杂乱的地板,决定脱鞋上床睡觉。
叶三十五占地面积太大,睡相又不好,青狐挪了半天也只是将他由正躺改为侧躺,这才勉强有了睡觉的地方。
躺下没一会儿,隔壁的北方大汉竟然厚颜无耻地打起了闷雷一般的鼾声,青狐愤怒至极,掀被而起,掐住叶三十五的脖子开始摇晃,“你给老子醒醒!”
“呜?诶?”叶三十五这三天好不容易有了个安稳觉,这会儿依然没有醒,只是半睁着惺忪的睡眼,抬手一把搂住青狐,力大无比地将他压了下来,呢喃道:“小丽,不要闹。”
青狐一个没留神,被叶三十五紧紧箍进怀里,一时动弹不得,气得怒骂道:“去你祖宗十八代的小丽!老子带把的!放手!”
没想到睡昏头的叶三十五听了这话,竟闭着眼伸手往下摸,摸了两下,即使犹在睡梦中,也依然语带惊奇地嘀咕道:“小丽你什么时候长出命根子了?”
青狐身上的寒毛瞬间竖起,下一秒,他膝盖顶起,就要往叶三十五的命根处撞去,“去你妈的混蛋嗷嗷嗷嗷!”
叶三十五反射性扭开腰,铁棍一样的两只胳膊依旧死死抓着青狐的手,“小丽你好粗暴……”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的一点昏光,叶三十五终于睁开眼,在迷蒙中眨了眨眼,越发凑近青狐的脸,困惑地舔舔嘴唇,“你长得不像小丽……”
青狐咬牙切齿地笑:“叶三十五,你是不是忘记袜子的味道了?”
叶三十五手上一颤,立即松开青狐。
这下子,北方大汉完全清醒了。
青狐坐起来,嘎吱嘎吱地捏着拳头,黑暗中,他的眼笑出诡异的光芒。
叶三十五立即扑到紧锁的门边,使劲捶门,哀嚎道:“救命啊!虐囚了!救命啊!”
青狐慢慢走下床,一边狞笑一边走近那个满面惊恐的无助男人,“你叫啊!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叶三十五继续砸门,“救命啊!”
“砰!”房门被大力扯开,陈霁黑着脸站在门外,“吵死了!”
叶三十五受惊地后退了一步,他往后一瞥,惊诧至极地发现青狐不知何时已经躺好在床上,睡得安然沉稳。
陈霁扫了屋内一眼,“砰”地甩上门,将门重新锁好。叶三十五站在黑漆漆的房间里,震惊地半天合不拢嘴。
第二天一早,前半夜睡得极好,后半夜在青狐的恐吓下睡得极不安稳的叶三十五被提审了。
叶家的客厅里,左侧的两张单人沙发上分别坐着郑老太太和陈曜嶙,中间的长条沙发上依次并排坐着叶舟、陈霁与林岳白,青狐搬了把塑料小凳塞到叶三十五身后,说道:“坐。”
叶三十五回头看向那把印着两只绵羊卡通的幼儿塑料凳,半晌后,为难地并拢双腿,坐下了。
叶舟“噗”地笑出声。
郑老太太瞪她,“严肃点!”
叶舟立即正襟危坐。
“咳!”陈曜嶙开口问道:“我问你,你为什么会认为青青和那孩子是咒器?”
“这个我那天已经和她说过了,”叶三十五这么大的身形僵坐在小板凳上,看上去异常滑稽,但他说出口的话却一点也不好笑,“第一次,我在鬼婆婆身上施了死亡的咒,理论上我应该受到很严重的咒术反噬,可是事实上那天我只不过受了轻伤,第二次,她在树林里对那个疯子施咒,理论上她也该受到反噬,可是事实上,她也安然无事,这是非常反常的现象,而能做到这一点的,普天之下只有咒器。”
“因为我和姐姐两次都在现场,所以你就认为我们两个中间有一个是你所说的咒器吗?”林岳白接口问道:“你所说的这个咒器,难道不是器具?而是人?”
陈耀嶙沉吟道:“咒器?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咒术师最早起源于苗疆,苗疆人的蛊毒便是用器皿培养毒虫从而寄生于人体达到控制、诅咒和伤害的作用,所以毒虫便是苗疆人的蛊器,同理,咒器顾名思义,就是用来诅咒的器具,在很久以前也曾是一种器具,但是发展到后来就慢慢演变成了人体咒器。”叶三十五答得倒是诚恳,“我先前已经说过了,诅咒的反噬不可能消失也不可能被转移,只能被减轻,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咒器,一名咒术师毕生都希望能得到一样咒器,在他们施咒的时候,咒器只需要呆在他们身边,便能帮他们分担掉大部分的反噬,从而令咒术师获得平安。”
叶舟在听到叶三十五说出反噬不能被转移时,困惑地看了眼陈耀嶙,陈耀嶙明白她的想法,微微点了下头,示意她稍安勿动。
几十年前,7岁的叶舟被姑姑带到雪山上对陈耀嶙下咒,千里迢迢赶过来的叶济申便是将咒术的反噬转移到自己身上,这才救了叶舟一命。
可如今叶三十五却说咒术的反噬不能转移只能依靠咒器减轻,如果叶三十五没有说谎,再结合上哭墙先前说的,那么叶济申无疑就是咒器,当年在雪山上,他所做的并非转移叶舟的反噬,而是直接以咒器的肉体来承受巨大的反噬。
“你说咒器能减轻施咒人的反噬,他们是怎么做到的?”陈耀嶙严肃问道。
“这……”叶三十五为难地看着沙发上的诸人。
“怎么?这属于内部机密吗?”青狐难得和颜悦色地问话。
叶三十五立即感激地点头。
青狐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更应该问了。”
叶三十五的脸瞬间黑了。
叶舟双手环抱在胸前,凶神恶煞地瞪着叶三十五,“快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人,但是必要时候还是会武力威吓外加严刑逼供!”
“我不是有心要瞒你们,只是这件事说来有些难以启齿……”叶三十五为难道。
青狐正直说道:“喂,这位大婶其他的不行,满清十大酷刑却是样样精通!”
“喂!”叶舟不满道:“什么叫别的不行?”
陈霁无奈地看向母亲和青狐,最后只能将脸转向叶三十五,说道:“别理他们,你继续说,为什么会难以启齿?”
叶三十五没想到追问这个问题的人会是陈霁,脸色变得尴尬起来,“怎么讲呢?身为咒器的人就像一个由磁铁打造出来的巨大容器,只要有他们在,施咒人受到的反噬都会自动被引到咒器身上,由他们来分担消化,以此来延长施咒者的寿命。”
“那些反噬对咒器没有任何伤害吗?”林岳白有些不解地看着客厅里的其他人。
“我去阳台透透气。”郑老太太忽然站起身往外走。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是一片死寂的沉默。
林岳白不明白其中的缘故,“怎么了?”
郑老太太与陈曜嶙夫妇是亲生经历过叶济申死亡的人,陈霁与青狐对这段故事也是耳熟能详,反噬对身为咒器的人到底有没有伤害,这个答案不言而喻。
叶三十五叹了口气,回答道:“反噬对任何人的伤害都是相同的,身为咒器,比起其他咒术师唯一具备的优势便是,他们的身体接受反噬的容量更大,但不管容量再大的器具都有水满则溢的一天,当咒器承载反噬的能力达到极限后,咒器就会死亡。”
他的声音很低沉,听在林岳白耳里却无疑晴天霹雳,这个素来稳重的少年立即从沙发上炸跳起来,愤怒骂道:“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可言?你们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家族?”
陈霁将林岳白拉回来坐好,这才看向叶三十五,冷冷说道:“你对我们两个这么感兴趣,就是为了找到一个替你承受反噬的替死鬼吗?”
“不不不!”叶三十五连忙摇头,“以我的能力和辈分,我根本无权享受咒器的福佑。”
林岳白对此嗤之以鼻。
叶三十五解释道:“我之所以想要找你们,是因为很多年前,我们族内的咒器失踪了,因为他的叛逃,导致我们叶氏家族损失惨重,这些年也无法培育出真正具备实力的咒术师北方的其他家族一直在壮大,如果再找不到能够充当咒器的人,在下一次家族战争时,我们一定会被消灭。”
“咒术师还有其他家族?”陈曜嶙迟疑道:“你们不是已经被灭族了吗?”
“咒术师确实曾经遭到过屠杀,但后来各族长带着各自家族朝四面八方散开,纷纷躲入地下,这才躲过厄运,并慢慢重新繁衍起来。”叶三十五的眼珠子黑到发亮,“我们是一群生活在地底下的死神,黑暗是不可磨灭的本色,从来不会给人带来幸福,死亡才是我们的本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