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糖的味道被风吹散开,千秋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香香甜甜的味道太好闻了。她压根没把刚才的谈话放在心上,她发病发得再癫狂,也伤害不到南柯。
她问南柯:“这个糖我可以吃吗?”
南柯点点头,她不爱吃甜的东西,放在她这儿也是浪费,有人帮她吃掉更好。省得她的猫儿偷吃了,猫儿吃味道太重的东西不好。
千秋手快剥开外面包裹的纸,塞了一块进嘴里,嚼着糖吧唧着嘴,没心没肺的模样。
真是人傻福寿多,叫人羡慕啊。
千秋没说要去找那个人,南柯自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南柯把猫抱走了,剩下千秋一个人鼻青脸肿在院子里尝糖糕。她嚼着嚼着,越发觉得嘴里无味。
没有人天生擅长粉饰太平,她这么装傻充愣,无非就是不想去回想那些过去的事情。相比对亲生爹娘的印象寡淡,她将师父的种种记得太清楚了。闭上眼睛都能看到他笑着的模样,他将她推出火海的最后一句话是要她好好活着。她有什么法子,只能活着啊。
活得不痛快,是她该受的。
这天夜里,南柯照例失眠,她倚在门上看着满院的灯火。灯火昏黄,很有家的感觉。
“南柯姑娘,还没歇息呢?”是一个陌生人的声音。
南柯抬起头,见着是千秋,她马上就明白,千秋这又是演着谁了。
“月色正好,灯火也暖,出来看看景。”南柯客气有礼。
千秋弯起了嘴角,弧度正好,看着是一个很儒雅的人:“是呢,这边景色真好,很有家的感觉。”
此人竟然跟自己心意相通,南柯不免又看了她一眼。
千秋说:“我幼年时,最喜欢夜晚了。我与父亲练武练到天黑才回家,一回家就能看到母亲提着灯笼在门口等着。”
家里有光,有等着自己回家的人,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南柯没有体会过那种人间温暖,但也能想象得到,她道:“是啊,万家灯火人间如昼,是最寻常也最动人的场景。”
“南柯姑娘似乎是个有故事的人。”千秋望着她,眼神中流露出真切的关怀。
南柯道:“谈不上是个有故事的人,只不过听多了旁人的故事,有几分感慨罢了。”
这么多年,她听过的故事,没有成千也有上百。
千秋听完,沉默了片刻,才说:“我这里有个故事,南柯是否愿意听?”
彬彬有礼的千秋,无端地让南柯看出了君子风范,南柯猜想此人应该是千秋的师父了。
“若是阁下乐意讲故事,南柯愿闻其详。”听故事是南柯为数不多的消遣了。
千秋邀请她去月下庭院里叙话,举止优雅风度翩翩。光看表面,是很难看出这个人灭了千秋全家。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南柯不以貌取人,就安静坐着听她说故事。
故事的源头要追溯到二十年前。
太虚山庄庄主有一个贤惠的妻子,有一个聪慧的儿子。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庄主在江湖上名气渐大,很多人前来拜师。
其中有一个年纪挺大了,快跟庄主一样大,实在不好学武功。
庄主好生劝他放弃吧,他非是不肯,硬是跪在山庄门口,任由旁人嘲笑任由风吹日晒。跪到第四日,庄主实在不忍,就把他收做了弟子。
他年纪虽大,却能吃苦。没有少年人聪明,胜在勤勉。
三年后,山庄内众弟子切磋拿排名,他竟然稳扎稳打拿了第一。从此后,弟子们没有再说过他一句不好的话,反而以他为榜样勉励自己。
那段时间,太虚山庄里人人都在想着练功想着超越别人,你追我赶,气氛好得不得了。
说到这儿,千秋突然趴下睡着了。南柯有些好笑,要说故事的人是她,说了个开头就睡着的人也是她。
南柯试图把她喊醒,喊了半天也没喊醒,她就回屋子里拿了件披风来给千秋盖上。
第二日起来,千秋看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披风,不是她的,那就是南柯的。她摸着脑袋有点不明白自己怎么在这儿,有床不睡来这里干什么。
想这么多也没用,看样子昨晚又发生了什么,晚点等南柯起来了问问南柯就好了。
千秋把披风叠好,到厨房做早膳。南柯向来饮食没个准,饿了就吃不饿就不吃。起初刚住进来的时候,千秋还苦口婆心地劝过南柯,这样有一顿没一顿的对身体不好。说得她是嘴巴都干了,南柯一点都没听进去,后来她也就不说了。
反正到时候生病难受的又不是她。
不管南柯吃不吃早膳,千秋做的都是两个人的份,保不齐南柯心血来潮要吃呢?
她独自吃完早膳后,南柯还没起来。
日上三竿了,还没见到南柯的身影。没事可做的千秋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就去敲南柯的门了。
南柯没动静,反倒是那只猫儿在嗷嗷叫。
千秋对着门说:“小猫你别叫了,等会儿你主子起来了,我给你们准备好吃的。”
猫儿还是嗷嗷叫,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千秋想了一下,去拍拍门:“南柯,起来了,你不吃饭你的猫儿要吃的!”
她决定好好跟南柯说一说关于猫儿的事,她这么大个人了,一顿两顿不吃没事,可怜的小猫要跟着她挨饿。
南柯理都没理她。
等南柯终于起来后,千秋正在后院劈柴。习武之人力气就是大,一斧头下去就把木柴劈成了两半。
南柯叼着水烟跟她说:“你昨晚,变成了你师父。”
千秋一个手抖,斧头差点砍到南柯的脚上。
“他……他说了什么?”千秋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她无法想象自己昨晚做了什么,更无法想象师父会跟南柯说点什么。
南柯吐了口烟圈,说:“没说什么,故事刚起了个头,你就睡着了。”
“哦……好像说的是他小时候的故事,跟你没多大关系。”说是这么说,南柯不觉得跟千秋一点关系都没有,若是没有关系,千秋为何能演出来。
“我……”千秋冷静下来,想了好一会儿,才问,“你先前说能让我回到过去,还作数吗?”
南柯似笑非笑地瞅着她:“作数是作数,代价是你要用一个珍贵的东西来跟我交换。”
“我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