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说的不会有事,房玄爱就全心相信她。
她言明国师的身份安抚好暴动的人群,让他们耐心等着救援。
炮火声一直没断过,轰炸猛烈,连地面都在摇晃。
惶惶不安的百姓得知国师大人也在这里之后,慢慢就耐下心来。国师大人在百姓心中地位很高,甚至比皇帝还高。有国师大人陪他们共进退,他们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看着那些百姓听话地各自回房间歇息,观主心中对房玄爱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心幽看完全程,有些懂了为何师父和大师姐要找房玄爱商议这件事。要比起人心所向,百姓还是听朝廷的,武林中人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事后,陆昭沉着脸等她一句解释。
房玄爱突然心口有点难受,她捂着心口。
本是沉着脸的陆昭,着急地扶着她:“怎么了,要不要叫大夫?”
“不用。”房玄爱觉得有点点不舒服,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他们能安静地等人来救援,是因为我在这儿,我要是出了点什么事,他们就会乱。”
陆昭不太赞同她:“你总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你真觉得朝堂上离了你就不行是吗?你真觉得天下没了你就不行吗?”
房玄爱跟他之间的分歧也不是一两天,他不满意自己为了那些人操那么多的心,做那么多的事。他的想法其实也没多大的问题,他只希望自己能够照顾好自己,一个姑娘家不要那么操劳。
但……
她一出生就受封为国师,这么多年下来,不是她一句不想就能撂挑子不干的。
她国师的身份牵涉到很多人,百姓也都接受了她的身份,认可了她的身份。又在这国难当头,这条路她不能不走,哪怕是死在这条路上,她也不能退缩。
“陆昭,你是我的未婚夫,我既然已经踏上了这条路,那么能否邀请你与我共走这一生?”房玄爱微微地笑着,眸光里似有万千星辰。
陆昭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南陵陆氏,向来尊贵。不是皇族,却有着堪比皇族的尊贵。
当初册封太子,陆昭作为南陵陆氏的掌权人,自然受邀去参加宫宴。
南陵陆氏显贵,他用不着看任何人的脸色,来赴宴就是给皇帝面子,他到了宫里露了个脸就找了个地方待着。知道他脾气的宫人自然不去打扰他,几个侍卫远远地跟着,确保他的安危。
他和房玄爱的相遇,既没有话本里的英雄救美,也没有戏文里的浪漫缱绻。
房玄爱甚至都没有看到他,她身着蓝色的宫装,站在湖畔眺望远方。
他招来宫人问,那位是谁,哪个小公主。
宫人神态极为恭敬,告诉他,那是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的名头,他也听过,知道是一个女子。
没遇到房玄爱之前,他并不认为一个柔弱的女子能有什么能耐,更觉得世间女子无趣。
宫宴上,群臣面带谄媚的笑恭贺太子大喜,唯独她严肃地叮嘱太子为君之道。有臣子来打岔,活跃气氛,说听闻国师大人是抚琴高手,请她抚琴一曲。
她冷着脸拒绝了。
直爽的性格,毫不顾忌太子的脸色。
他突然就笑了,这个小国师很有意思。
之后几次见她,她都是那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国师府,甚至于在大街上,她都是一幅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的样子,宛如一个天神,庇护着澹水国一方平安。明明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做的事说的话,都像个稳重的大人。
直到,他看到了道姑。
他第一次看到房玄爱的笑容,是她在道姑面前笑的,那个笑容他至今没有忘。
那日,他不知为什么蛊惑了心神,差人上门提了亲。
媒人在听到他要向国师提亲后,露出了个为难的表情。
他知道媒人在为难什么,国师在百姓心中地位甚高,怕国师定亲的消息影响国师在子民心中的地位。还有重要的一点,国师太小了,还没到定亲的年纪。
他没有抱任何希望,媒人却带回来了个好消息。国师大人亲口允诺了这桩婚事。
定亲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国师的族人施压,要他们把道姑弄走。
就连上天都在帮他。不久后,房玄爱染上奇怪的病,他的家人找了道观来做法事。观主看到卿风的第一眼,就说此人命犯孤星,天生适合修道。观主问能不能把她带走,所有人都顾及着房玄爱,没敢同意。
卿风却站了出来,磕头拜了师父。房玄爱知道后,已经没法阻拦了。
就算两人定了亲,房玄爱也很少在他面前说说笑笑,要不是曾经看到她对道姑笑过,他都要以为房玄爱天生冷情。
他一直以为,房玄爱选他做夫君,是因为南陵陆氏,不是因为他。
因而此时此刻,房玄爱问他,能不能与她共走一生。
陆昭一七尺男儿,几乎要落泪。
他握住房玄爱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房玄爱浅浅一笑,握紧了他的手。
心幽本是要回房看望大师姐的,突然收到大师姐的灵符传信,要她去陪着师父。心幽不解,师父修为都比她们高,用不着担心。倒是大师姐,离去时的苍白脸色叫人担忧。
大师姐特意这么吩咐,自然是有道理的,带着满腹疑惑,心幽又折回了观主的房间。
见她去而复返,观主问:“你为何回来?”
心幽举着那张灵符,说:“大师姐让我陪着师父。”
见到心幽手上的符,观主有些激动,她伸手接过那张符,叹道:“我没想到她修符咒已经修到可以千里传音了,难怪她说不出半日会有人来。”
“千里传音?”
观主长长叹了一口气,说:“你的大师姐,真的是个天生修道的好苗子。”
心幽笑道:“道观中谁不知道大师姐是天生有道缘。”
师父说的东西,心幽不能完全明白,但在她心中,不论大师姐做出什么轰动的事,她都不会觉得震惊。
师徒俩刚说着话,就听着有人来敲门了。
“师父,心幽师姐,救兵来了。”
观主和心幽下了楼,城外的炮火已经停了,浩浩荡荡的军队列队两旁,为首的是一个带着面纱的卷发女子。
她环顾了一圈,目光落在房玄爱身上:“无尘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