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见多了卖媳妇卖闺女的,还真的没见过卖已经出嫁的闺女的。
她很想知道来弟这个姑娘究竟有什么好的,能让这爷俩开这么大的口。
“你们给我说说,你们要卖的那个人究竟有什么魅力,值得我花这么大价钱买下她?”老鸨真的挺好奇的。
“我闺女人勤快又能吃苦。”来弟爹这么说。
老鸨就笑了:“我这里不缺干粗活累活的丫头。”
“她老实本分,不会惹乱子。”弟弟补充道。
老鸨的额角都要挂黑线了:“要想谈生意就好好说话,我这里的姑娘们各个儿都聪明伶俐,嘴笨不会说话的我拿来干什么?”
来窑子里的人都是来寻欢作乐的,谁乐意花钱买臭脸看?又不是钱多的没地方花。
他们爷俩半天憋不出一个屁,老鸨不乐意跟他们浪费时间,摆摆手:“送他们出去,平白地浪费我时间。”
老鸨说是送,龟公带着打手们一人抬一个胳膊,把他们扔出去了。
老鸨准备上楼休息,这人老了啊,就是犯瞌睡。
有人急匆匆跑过来,火烧眉毛一样急吼吼的,他跑到老鸨跟前,跟她说悄悄话:“十三娘,有位金主让我给您带句话。若是有人来卖一个叫来弟的女人,甭管他们开多高的价都收进来,他会以十倍的价格把人赎出去。”
“嘿……”老鸨实在是搞不懂有钱人的品味了,放在她窑子里其他风情万种的姑娘不爱,独独钟情一个闷葫芦?
“来弟长得很美吗?”老鸨问他打听消息,要是个冰美人,话少确实也别有一番风味。
那人摇摇头,露出个微妙的表情:“别说美了,跟好看搭不上一点边。”
“那就奇怪了……”
那人笑着说:“管他奇怪不奇怪,总之这事儿您不会亏。”
老鸨呵呵地笑:“说得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我为什么不做?”
老鸨叫了几个人去追那对爷俩,他们应该还没走远。
原本以为没戏的爷俩,正哭着脸往家里走呢。还没走多远,就听见有人喊他们。
说是老鸨改主意了,让他们回去谈生意。
不懂老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只要能给他们钱,管她有什么打算呢。
老鸨将他们带到一间厢房,上了茶水和糕点,面目和气:“方才是我没想好,人老实也有老实的话,不会哭不会闹。有钱人家是非多,有些老爷上我们这儿也不全是为了图新鲜,也有图清静的。我们这儿,正缺老弟那样的人,你们开个价,咱们痛快点把事定了,我马上去接人。”
弟弟本来想说五十两,五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他爹踢了一脚。
之前老鸨说的也没错,来弟要身材没身材,有学识没学识,更没有漂亮的小脸蛋,琴棋书画也都不会,老鸨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收来弟进窑子里。
这才没过多久,老鸨就改变主意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或者是有人跟她说了什么。
既然这样,他们要是不趁机多要点钱,那就是太蠢了。
“我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好不容易养大的,花了不少钱。”来弟爹假惺惺地说。
弟弟马上懂了他爹的意思,附和着说:“是啊,谁见我姐姐都说我姐姐是个有福气的人,要不怎么会有人用那么多聘礼彩礼把我姐姐娶回家呢?”
他们是人精,老鸨比他们还精,她笑着反问:“既然她那么有福气,又怎么会被你们卖掉?你们不留着她在家里吗?”
“哎,我们也是为了她好啊。她才嫁过去没几天,她家那个汉子就成了残废,我可不忍心让我的宝贝闺女在火坑里待一辈子。”来弟爹说得情真意切,只差掉眼泪了。
老鸨很想冷笑,却又碍着背后不知名的金主,硬生生地忍住了。真心疼闺女,只会把她接回家,哪儿会卖她进窑子。
嫁的相公成了残废是火坑,窑子就不是火坑了吗?
“我知道……”老鸨懒得听他们罗嗦,“天底下哪有父母不爱女儿的,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会想卖女儿呢。算我跟你们交个朋友,要多少钱开个价,咱们快点敲定这件事,以免夜长梦多。”
老鸨着重咬紧夜长梦多四个字,提醒他们适可而止。这里又没有其他人,他们没必要演家庭和睦的父女情深的戏。
老爹想了想,咬牙道:“五百两,少一个子都不卖。”
“好,成交。”老鸨眼睛都没眨,把龟公和打手喊来,“你们取五百两银票带着,跟他们去接人,一手接人一手交钱。”
来弟爹和弟弟傻眼了,老鸨怎么答应得那么痛快!
弟弟露出懊恼的眼神,小声地嘟囔:“早知道要多点了,瞧她这样,要一千也会给的。”
他自以为说的小声,老鸨全听进去了。是啊,他们怎么不多要点呢,这样她就能坑那个冤大头更多的钱了。
爷俩带着几个高大的壮汉气势汹汹地到福生家里,一到家里就把福生的娘推倒在地。在屋子里给福生擦汗的来弟听到声响出门,刚出门就被两个大汉擒住。
福生隐约觉得不对劲,喊了几声:“娘,来弟,你们没事吧?”
“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抢人!还有没有王法了!”福生娘焦急得声音都变尖锐了。
“我们可不是来抢人的,是她爹和她弟弟把她卖给我们了,我们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就算去告官我们也不怕。”
福生听到这句话,情急之下滚下了床,他爬了出来:“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把她带走,除非我死了!”
“福生哥!”来弟双目睁大,福生那么粗鲁地爬过来,那条没好的腿又开始渗血了。
“来弟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龟公最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空口说大话的人,他朝福生抬了抬下巴,大手们会意,抡起棍子就往福生身上砸。
福生娘从地上爬起来,急得跺脚,想冲过去护着儿子,还没挤进去,就被龟公一把拉开,又摔到地上:“老东西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打。”
福生感觉浑身骨头都要碎了,他还是咬牙安抚着来弟和他娘:“娘,来弟,我没事……”
被束缚住的来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挨打,她爹和她弟弟在旁边愉快地数钱。她心中恨意滔天,她真的好后悔,当初从石头家里逃出来后怎么没有回家把这两个人砍死。
她也真的好后悔,为什么要嫁给福生哥,让他受这样的罪。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如果她死了,他们就会解脱了吧。福生娘和福生哥,全是被她连累的。如果她不在人世了,他们就会好好的,最起码也能过回以前的生活。
来弟越想就越难过,巨大的恨意和悔恨将她吞没,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冲破禁锢,往墙壁跑去。
她用最快的语速说:“娘,福生哥,下辈子再报答你们!害我如今境地的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话音落地,墙壁上溅出血水,来弟的身子一软倒了下来。
龟公是第一个到来弟身边的人,他一探来弟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真他娘的晦气,死了。”龟公说完,把刚交出去的银票抢回来,“人死买卖断,我们走!”
老弟爹和弟弟觉得好无语,这个死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为了防止福生讹诈他们,他们也赶紧溜了。
福生爬到来弟身边,捧起她那被血染得看不清面貌的脸,嚎啕大哭。
“老天啊!你怎么那么不开眼!叫好人难做!不是都说好人有好报吗!你这个骗子!”福生怒骂苍天。
朗朗白日,天上却劈了一道雷下来,正好劈在福生身上,他还未察觉到疼痛就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