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灯光太昏暗,还是怀中人身上特有的香馨领武梁有些迷醉,看着看着,他的眼睛帘幕也是缓缓闭上。
“咯、咯咯、咯咯咯……”
迷迷糊糊间,武梁听到了一个奇特的响声,睁开双眼时,怀中人不知道何时已经起身了。
侧过头,武梁就看到了那个纤弱的身影。此时她正将房门拉开,应该是怕吵到武梁,她的动作很小,但门枢多少还是发出了一些声响。
门只是开了一个小缝,她怀抱着铜盆,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出去。
待她从门缝里挤出去之后,门又“咯咯、咯咯咯”地合上。
武梁正要起身,门外则是传来了昨天晚上那个彪悍女人的声音:“小墨,武梁他……什么?”
这时候,大门突然被人撞开了。
此时的武梁已经从床板上坐了起来,面色红润,跟寻常人一般。
他正用左手捏着自己右手粗壮的手臂,显然对这个身躯的健硕程度感到有些惊讶。
武梁转头看向门口,发现一个略微有些臃肿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
她伸出手颤抖的手,指着武梁惊呼:“你你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武梁一改前世的严谨与冰冷,将自己原始状态呈现于妇人面前。他耸耸肩,笑着说:“这大白天的,就是想见鬼,也不能吧?”
妇人松了一口气,她将手里的木托盘放在了旁边的矮桌上:“吓死俺了,你这臭崽子,醒了也不跟婶娘说一声。”
“婶娘?”
见武梁面色有异,妇人不禁问:“咋,不认识俺了?”
武梁很是直接地摇头:“醒过来之后,一切都忘记了,好像死过一回。”
“当真?”听武梁失忆了,妇人却是一脸惊喜之色,连忙开口,“那王麻子、李二狗、张三疯、周四饼,你都不记得是谁了?”
这一连串人名,听得武梁一脸懵哔,能将这四个人名凑成到一起,也是个人才啊。
见武梁听到这些人名发愣,婶娘快步走了过来,以略彪悍的姿态伸手重重拍了记武梁的肩膀:“忘记就好,现在你只要知道,俺是你婶娘王腊梅,她是你媳妇小墨就行。”
“小墨?”
武梁转头看向怯生生地站在王腊梅身后的小墨,发现这个名字似乎还欠缺了一点什么。
“这名儿是俺起的,她头发黑得跟墨水一样,人偏生得这么水润白嫩。这可怜的女娃儿平日里就是个乞儿,靠着周边好心的村民施舍才饱饥掺半地活到现在。李青那狗东西不知为何突然看上她,俺为了保她,就对外宣传说她是拉来给你配冥婚的,这样就算你死……咳咳,总之,你醒了就好。”
仿佛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王腊梅这才连忙改口,转而瞪大着铜铃般的眼珠子,对着武梁说:“俺警告你哈,这些日子她几乎没日没夜地照顾你,你小子的命有一半是她救的,你可要好好待她,否则……”
“婶娘!您放心,我只会真心待她好,绝不辜负!”武梁觉得这句话似乎力道还不够,又补充了一句,“我对天发誓,如有虚假,头顶生疮脚底流脓、肠穿肚烂死无全尸!”
“去去去!说什么狗屁话呢,俺还以为你小子好了呢,没想到还是这么诨!”
“嘿嘿。”武梁这个时候很自然地想到了清醒时,门外的吵闹声,于是开口询问。
通过与王腊梅的交谈,武梁得知自己祖父那一辈,原先也是做官的,父亲虽然没有进入官场,但是人脉很广,家境殷实。
在武梁三岁的时候,就与小自己一岁的薛家小姐订了亲。当时薛家为了巴结武梁的父亲,就将订亲的婚书直接在官府里面登记造册,所以说,尽管武梁和薛家小姐并没有正式举办婚礼,但从官方层面上来说,薛家小姐已经是武梁的妻子了。
听到这里,武梁心里已经有谱了,这个时候他一个翻身就从床上下来。
“哎哎。”
王腊梅想要伸手阻止,结果发现武梁竟然原地跳了几下,他对着空气挥舞了几下拳头。
王腊梅不由满脸惊讶:“你的身体这么快就恢复了?天哪,怎么回事,这老缸子夜半上茅房,屁迸板断,跌入凌霄殿,神仙显了灵?”
武梁正要吐槽王腊梅这话,门外就被人敲得“砰砰”响。
武梁家是一个二进的小院,主卧室与大门中间只隔着一堵矮墙和拱门,连个照壁都没有。
“谁呀?这一大清早的,鸡都没嚎几声呢!”
王腊梅转身就要出卧室,武梁当即上前半步,对着王腊梅开口:“婶娘,敲门的这个肯定就是薛家管事的。从他这么火急火燎的态度来看,应该是被家主逼的,同时也说明这薛家小姐应该已经跟别人搞了猫腻。”
“柴禾没捆绳先烂,生米不炊熟成饭。几天前,张婆子给薛家小姐找了一门亲事,听说对方是还在刑部里当官呢,看样子那骚浪蹄子,没准是真勾搭上别的男人了。”说到这里,王腊梅一脸惊讶地看着武梁,“不过话说回来,你咋知道这事儿?”
听到这里,武梁不由得冷冷一笑:“我说猜的,您信不?”
王腊梅那白眼都翻上了天:“你这诨子,打小就没一句话让人信。”
“不过越是这样,我就越不会放手。对方怎么说都是当官的,他会看上薛家小姐,就说明薛家家底丰厚、有利可图,那我这一份婚约,就更要捂着了。”
王腊梅呆呆地看着身前的武梁,那铜铃般的眼珠子眨呀眨的。
而此时的武梁已然陷入了沉思,他伸手摩挲着自己长着胡子渣的下巴,低声说:“婶娘,我已经恢复这件事您先不要说出去。如果那个薛管事知道我已经完全好了,肯定会将事情闹大,而我假装生病,还能再挡上一段时间。”
“嗯?”
如果说刚才王腊梅还显得有些发愣,而现在则是万分惊讶了。她怎么都没想到,向来只用拳头说话的傻侄子,这次苏醒过来之后,竟然跟换了人一样。
“得嘞,这件事情就包在婶娘身上,俺现在就出去打发他!”
说完,王腊梅就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
而武梁这时候发现装早餐的木头托盘上落了一些面粉,他将这些面粉都涂在自己的脸上,抹匀之后,原本看上去比较好的气色,当即就显得苍白了许多。
对方管事这么火急火燎,武梁可不认为王腊梅能够挡得住他。
他又重新躺在了床板上,刚刚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外边就传来了那个薛管事的呼喝:“我才不信!那个武梁肯定已经凉透了,我现在就取他的手指按手印!”
“哎哎哎,你这人咋回事,我侄子才刚醒呢,把他魂儿吓缩了,老娘扯你的来赔!”
“扯就扯!老子昨夜一宿没合眼,就等着今日按这一手印,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老子!起开!”
不多时,武梁就看到一个面色低沉、眼睛仿佛要喷出火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对方刚刚跨过门槛,当他看到武梁已经半躺依靠着床板,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伸手指向武梁,面色惊骇:“你、你……你竟然还真活了?这不可能啊,医生都说你活不过三天。”
武梁用一种略微有些虚弱的口吻,对着身前的薛管事说:“我这身体好歹打小就练过,结实着呢。话说回来,薛管事的身体也是愈发硬朗呢。这一大清早的,嚎得比鸡还响亮。”
武梁这是现学现卖,他发现跟着王腊梅“混”,这怼人的技巧都提高了不少。
“你……”
“我这不是还没死吗?现在身体不方便,等过些时日,我身体好了、能下床走动,自然会带着聘礼上门迎娶你们家小姐,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武梁则是一直盯着薛管事的面部表情。武梁发现,他提到自己过段时间要提着聘礼上门的时候,那薛管事眼睛都喷出了火,他伸手指着武梁,破口大骂:“武梁,你个蛋油子!你就别再祸害我家小姐了,她早就已经有心上人!你若是真还有那么一丁点良心,就赶紧在这张纸上按手印吧!”
说到最后,那薛管事,都用上了哀求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