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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李天翔准时出现在国民饭店门口，那位玉子小姐今天换了一身粉红色的旗袍，白色高跟鞋，长发披散在背后，头上带着一支淡黄色的发卡。
恢复女装之后，这位玉子小姐的玲珑身段展现的淋漓尽致，在李天翔看来，除了身高这个日本人的硬伤之外，无论容貌还是身材，玉子都不逊色于毁容之前的张丽华。
“李先生很准时啊。”
“一千块钱呢，能不准时么？”
玉子笑道：“你见面就提钱，你在我心中的形象降低了一档。”
李天翔毫不在乎的摆摆手道：“降到最低也没事，钱才是硬道理。”
这时候玉子的四个保镖从国民饭店里走了出来，每人手里都拎着一个大皮箱，齐刷刷的站在玉子的背后。
“李先生，现洋不太方便，你也看到了，我的手下也都是女性，让她们拎着这么重的东西太不绅士了，所以我自作主张给你折成了日元，你用不用点点？”
“不用了，我相信玉子小姐的人品，这点小钱不值当的骗我对吧，再说了，你们的‘老头票’也是硬钱，去银行能兑出来真东西。劳烦玉子小姐这四位保镖去一趟常盘路的李公馆，丽华姐在家呢，把钱给她收着。”
“没问题，小枫，你们几个去一趟常盘路李公馆，把钱送给昨天那位带头巾的小姐。”
那位叫小枫的保镖迟疑了一下，上前道：“那您的安全……”
“今天我们就在日租界活动，安全可以保证，”玉子看了一眼李天翔：“更何况还有李先生为我保驾呢，就算是为了我那两把手枪，他也不会让我出事的。”
“昨天我都来不及细看，玉子小姐这四位保镖都是国色天香啊，我昨天听武田队长管您叫殿下，您是日本王爷的千金？”
“我不瞒你，家父是大日本帝国陆军大将伏见宫载仁亲王。”
“卧槽，还是个大将？”
“还是元帅府的元帅。”
“宰人亲王，听着就够狠的……”
“放肆！”
“开个玩笑而已，别这么认真，说相声的都拿父母抓哏，这样吧，今天我带你听相声去怎么样？三不管那相声不错，好些个撂地的，单口、对口都有。”
“先跟我在日租界转转吧，我要先调查一下日租界的情况，对了，你知道宣统皇帝住哪吗？”
“知道啊，静园嘛，就在宫岛街，挺好找的，离着不远就是技院，挺好找。”
“技院？”
“对啊，那边可热闹了，一会儿我带你去看看，落子馆、技院都有。”
玉子微微有些皱眉，对保镖小枫说道：“你带人先去李先生家送钱，然后去一趟静园，替我把礼物送给宣统皇帝。”
李天翔纳闷道：“你跟前清的皇上还有联系？”
“我真的是肃亲王的义女，昨天我没有说谎。”
“那得了，咱就别去静园附近的技院了，再碰上那位万岁爷，太尴尬了，咱去别处溜达溜达，玉子小姐吃早饭了吗？”
“没呢，这里的餐厅只有西餐，我想尝尝你们本地的食物。”
李天翔一听笑道：“那太简单了，跟我走吧，保你满意。”
玉子的四个保镖带着钱箱去李天翔家，而李天翔则带着玉子离开国民饭店直接朝河边走，一边走一边跟玉子介绍道：“想在津城吃着最好吃的早点，咱就得奔河边。”
玉子奇怪道：“你们早晨就吃鱼？”
“吃鱼上河边干嘛？自己捞啊？吃鱼上鱼市买，不用去河边。我们津沽市就是码头多，走不多远就有个码头，河边上都是脚行，这行人叫‘扛大个的’，卖的是苦力气，早晨这顿饭对于他们来说是最重要的，想要吃点本地的就得奔这来。”
玉子听的倒是有些好奇，一帮卖苦力气的能吃什么香东西，两人径直从日租界朝河边溜达，时间不大就来到一条小河。这条河名叫墙子河，是前清僧格林沁修建的护城河，后来庚子国变城墙拆除，这里就成了一条小运河。
“就这，掌柜的，来两碗。”
两人来到一个小吃摊前，李天翔招呼玉子坐下，便跟老板打了招呼。这老板是个大块头，身高体壮，手底下也麻利，时间不大，两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脑就端到两人面前。
玉子这时才发现，这人的右手竟然只剩了一根大拇指，其余四根手指都齐根没了。
“掌柜的，您这手？”
掌柜的瞪眼道：“你管我这手干嘛？碍着你事了？”
“马掌柜多担待，这丫头是个老坦儿（土话，也称土老帽），您受累再给来两套大饼果篦。”
掌柜的朝李天翔说道：“我这就是冲你，哪个日本人问我这手指头，我都直接轰走，不挣他们这个钱。”
说完扭头走了，玉子奇怪道：“他知道我是日本人？”
李天翔拿勺舀了一口豆腐脑吃了，咂咂嘴道：“这不废话吗，你昨天当街来了一出‘棒打无情郎’，别说日租界了，可着卫里你算是拔了头份。”
“这么有名吗？”玉子微微一笑，似乎还挺满意这种出名的状态：“这掌柜的手怎么回事？”
“这可厉害了，马掌柜外号人称叫‘独爪龙’，这手指头可是当年他的壮举，几年前袁武达刚上任，要求他管片的大小脚行都得加租，马掌柜是旁边天昌脚行的大把头，袁武达来要钱，马掌柜当时给了钱，扭头就奔领事馆了，躺马路中间拦领事的车，状告袁武达抢钱。领事不信，他当场剁了四根手指头，说是自己要撒谎，不得好死。”
李天翔又舀了一勺豆腐脑放嘴里，玉子急忙催道：“然后呢？”
“然后就你们日本鬼子不够揍呗！”马掌柜扔下两套大饼果蓖，气哼哼的说道：“你们那个什么领事说了，要看证据，这个不算。”
“那你的手指白剁了？”
“没有，没白剁，算我没白混，日租界各个脚行的大把都给我个面子，一听我剁了手指头，谁也没给袁武达交钱，袁武达一开始抓人，各家出了几个死签，脚行门口支油锅，然后又罢工示威，最后总领事下令不加租。从那以后，我就在脚行拿份，大把的位置我让了。咱不是白吃饭的人，在这门口支个摊，给哥几个弄点饭食。你们小鬼子吃要钱，脚行的兄弟来了，随便。”
玉子从皮包里掏出一块钱拍桌子上：“马掌柜，是条汉子，这饭钱够吗？”
马掌柜把右手仅剩的一根大拇指一挑：“哟，行啊，小娘们够板！”
“我就佩服你们这种江湖好汉。”
“你要真佩服我，你把姓袁的那孙子给枪毙了，还有菊池、刘延寿这俩王八蛋，他们是真不够揍！”
李天翔拦道：“马掌柜，得了，您瞧我个面，别骂了，我带这位小姐光顾您生意来的，不是接状子来的，钱您拿着，一会儿我们饼凉了。”
“你们吃吧。”马掌柜拿着钱回自己的摊子去了。
玉子拿起桌子上的大饼果蓖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儿？”
“这是好东西，你先吃，吃饱了一会儿咱好砸场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