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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带我来这干嘛？”
李天翔被曾彻带到城北大红桥旁边的育杰中学，这地方李天翔没来过，但是却早有耳闻，因为育杰中学的校长就是青帮九条青龙之一的周允才。
这位周校长年轻的时候就出国留洋，跟南京方面的许多要人都是同学，但是他没有从政的想法，只想教书育人，他很崇拜南开的两位创始人张伯苓和严修，希望能像南开一样教育兴国。
周允才是家传的青帮，家中三代都是做漕运买卖的，家人几乎全都是青帮中人，继承家族生意的周允才也在很小的时候就拜入青帮。周允才之所以被列入津城的九条青龙之一，也跟他这个世家的身份不无关系。
“放心，咱不是去见周校长，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去你那挣三十块钱，我带你来找的是这里打更的。”
“打更的？”
李天翔没想到自己大老远从日租界跑到大红桥居然是来找一个更夫！
“别看他是打更的，本事可不小！你知道石奉先吗？”
“知道啊，西北军那个人称‘反复无常’的倒戈将军石奉先嘛，这个更夫和石奉先有关系？”
曾彻道：“他是曾经是石奉先麾下的团长，从勤务兵一直做到团长。”
李天翔惊呼道：“团长？团长打更？我没听错吧？你是不是让人给骗了？哪个当过团长的家里没个洋楼？上这打更来，呵呵。”
曾彻不愿辩解，对李天翔道：“你还是跟我去看看吧，我跟你说了你也不信。”
两人来到学校门口，曾彻带着李天翔进入传达室，屋里有两个守卫，一见两人进来，一个山东口音的守卫问道：“你们找谁？”
李天翔一进门便微微皱起眉头，屋里的两个守卫竟然全都穿着军装，而且墙角还倚着两支步枪！说话的那个山东人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魁梧，长得粗眉大眼，看着挺憨厚的。旁边那个比他年轻一点，身材也稍显瘦弱，看着曾彻和李天翔，双手叉腰，似乎腰里还有家伙。
李天翔心中暗道：“难道是两个逃兵？”
曾彻对二人道：“两位大哥，我叫曾彻，找你们老大来的。”
两人一听是找他们老大的，几乎同时起身，刚才问话的那个山东人大声道：“你找俺们老大揍嘛？”
“两位别误会，我认识你们戚团长，找他有点事。”
山东人上下打量了几眼两人，语气中有些疑惑：“你真认识俺们老大？”
“当然认识，麻烦您给通报一声，就说南京的曾彻前来拜访。”
“小三子，你看着他们。”
山东人给了旁边那个年轻人一个眼色，年轻人点头道：“交给我吧。”
这人略带一点西北口音，可能是山西、陕西一带的人。山东人快步走出传达室，只留下这个青年看着曾彻和李天翔。
李天翔见这个青年双手一直放在腰间，便开口问道：“这位三哥，贵姓？”
“我大号叫张三。”
李天翔问道：“你是陕西人？”
“凤翔府的。”
李天翔见他似乎不爱说话，便直接问道：“张三哥腰里是什么家伙？手枪还是匕首？我听说你们陕西刀客都是使关山刀子的，你腰里的似乎是件短家伙。”
张三双手一扬，手里攥着两把刀刃细长的刺刀。
“这是刺刀？”
“嗯，日本人的。”
曾彻道：“日本人的刺刀比咱们的更结实，也更锋利，但是分量略轻。”
李天翔掏出曾彻送给他的两把匕首，对张三道：“张三哥，反正也是等着，咱俩玩玩？”
“好。”
张三毫没犹豫就答应下来，李天翔走到门口，双手刀左右分开，亮开门户。曾彻也跟了出来，提醒道：“天翔哥，点到为止，戚团长手下人都是高手。”
李天翔冷哼一声，不屑道：“石奉先的兵能有多大本事？”
张三走出传达室，双手下垂，刀尖朝下，双目平视，对李天翔道：“出手吧。”
“好！”
李天翔答应一声，猛然进身，左手刀横削张三的脖子，右手刀直刺其小腹。张三原地不动，等李天翔双刀快要刺中的时候，张三双手猛然抬起，身子微微后仰，左手画圆，从下往上轮动胳膊，一只手便拨开李天翔的双手刀，右手趁着李天翔空门大开，刀尖直刺李天翔的小腹。
李天翔的胳膊和张三的胳膊撞在一起，顿觉张三力大，虽然看起来此人身材瘦削，但胳膊上的力道着实不小。眼看张三刀至跟前，李天翔侧部闪身躲开这一刀，同时翻身一脚，侧踢张三的右肋。
张三竟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硬接李天翔一脚，同时举起手上的刺刀，照着李天翔的小腿刺来。吓得李天翔赶紧收招，由于收招太猛，单腿着地的李天翔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够狠啊！”李天翔收起双刀，朝张三道：“张三哥，佩服。”
张三也收了刀，对李天翔道：“打仗肉搏，就是谁狠谁活着，你踹我一脚，我最多断两根肋骨，我扎你一刀，就能给你放倒，再补一下，你就死了。”
李天翔朝曾彻道：“我发现我这几年的功夫白学了，打架也是白打了。”
曾彻叹息道：“战争和打架本就是两回事，经历过战场的人，就算是一名普通士兵，也比咱们强太多了。”
张三道：“你这就是没打过仗，底子不错，一看就是练过武的。上两回战场，打两仗就不一样了。”
李天翔好奇的问道：“张三哥，你这么能打，为什么来学校当个看大门的呢？”
张三道：“跟着戚老大来的，戚老大说不打仗了，军阀都是狗咬狗，死的都是老百姓，便宜的都是这些大官。”
“你们一共多少人？”
两人也算不大不相识，张三也不隐瞒，对李天翔道：“我们团原本是五百多人，后来石奉先的队伍都让人打散了。我们戚老大说，愿意回家的每人给五十块钱，各自回家。没地方去的，乐意跟着他的，就和他一块上津城来，反正以后再也不打仗了，津城是大城市，一块跟他来过安稳日子，走了四百多人，都是有家有口的，还有几十人跟着戚老大一块来这。”
“你们戚团长很有钱啊，四百人，一人给五十块钱，四五二十……．这可就是两万块啊，他一个团长就这么多钱？你们平时也没少欺负老百姓吧？”
一提这个，张三梗着脖子大声道：“我们才不欺负老百姓，我们走到哪都跟老百姓打听，有没有欺负人的恶霸，我们进去就抢，这些钱留着给上头交税交捐，多的钱戚老大就存着。”
李天翔道：“看不出来啊，这个戚团长还是个好人，这年头当兵的，能有这好心的人不多。”
曾彻道：“是啊，我也是这么认为，我在来津城的路上遇见他们的，当时我遇上一伙劫道的。正好戚团长的队伍路过，把我救下来，顺道平了那股土匪，我跟他在山寨上聊过天，发现这人很有正义感，虽然没读过书，但是有些道理他也懂。”
张三在旁道：“原来你是那个学生，我还记得这事。好像是在唐山，我们端了那个土匪窝子，土匪山寨里有整扇的猪肉，那天我们炖肉吃。”
曾彻大笑道：“对对对，山上的厨房让你们搬空了，戚团长说了……”
“这些肉够吃到津沽市了，从明天开始，天天炖肉烙饼！”
一个爽朗的声音自三人背后传来，三人回头看去，一个身穿军装的中年大汉带着一帮士兵从远处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