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夕羽开始不安,夜夜无法安睡,即使昏昏沉沉睡去,也会突然惊醒。
她突然想起很多年以前,凤蕴前往太女府,自己本打算教训她一下,她却拿了说是叫木枪的东西吓唬自己,那样的眼神,虽然漾着笑,却叫她汗毛直立,只觉得可怖至极。
慌乱之下,将戍卫京城城防的十万精兵派了出去,朝中老臣誓死劝谏,依然阻不住她慌乱的布置。
精卫达青州与凤凝两军相合,掉头与凤蕴陷入苦战。
正在双方胶着时,京城却传来瑞王自方洲,跨渭水,直奔京城,澜庭七卫已经杀进皇宫,挟持了新帝,责令凤凝与精卫即刻回京。
凤凝怎么可能放过这得来不易的良势,责令三军朝凤蕴进行新一轮的猛攻。
可是新帝被挟,她却还在这与强敌纠缠,精卫本负责护京城城防,被新帝派来支援本是不服,凤凝不过是一个从未带过兵的三脚猫,如此一来,精卫长一咬牙:“回京。”
留下凤凝与凤蕴相战,而精卫还未达旭阳关,便在中途遭澜庭七卫伏击,损失近半数以上,待他们赶回京城,新帝在金銮中急的寝食难安,哪有被挟持。
原来,凤蕴暗中让陆英联系陆沉香,一旦新帝将最后的兵力投入与凤蕴的战争中,即刻通知精卫中所有暗线,散布澜庭七卫挟持新帝的谣言,精卫本就以戍卫京防为主要任务,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自然是匆忙回京。
而澜庭七卫,在副首领的带领下,绑了瑞王,还带走了瑞王的精兵,在精卫离京后,迅速埋伏在城楼中,并在旭阳关外设下伏击。
待精卫回京,城楼守卫已经悄无声息换成了澜庭七卫的人。
而凤凝少了精卫,根本不是凤蕴的对手,连连退至旭阳关,仓乱逃回京城,紧闭城门。
至此,京城、皇宫,已然成为牢笼。
凤凝回宫后,凤夕羽更是惶惶不可终日:“皇姨姨,怎么办,那个疯子她要杀回来了,我要杀她,她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别怕,夕羽,别怕,微臣让人传书回来,让陛下通知各地藩王勤王的诏书可下了?”凤凝强装镇定。
“什么?朕没收到!”凤夕羽脸色大变,那凤蕴已经将手伸到她身边了吗?
一时间,凤夕羽只觉得草木皆兵,满城皆敌,夜夜噩梦,再无法入睡,直愣愣盯着帐顶至天亮才沉沉睡上片刻,再从噩梦中惊醒。
当凤蕴来到旭阳关,亮甲怒马,旌旗飘扬,长缨在手,傲视雄关,一声令下,万军齐喝。
突然城门大开,城楼之上,亦成为炼狱战场,澜庭七卫与精卫,非可同语。
精卫由皇家专训,负责保卫皇城安危,可澜庭七卫,由番邦难民组成,被收编进澜庭七卫,他们不再四处流窜,不再挨饿,还有钱拿,杀起人来,亦手段狠厉,换句话说,如雇佣兵差不多。
很快,城楼上精卫便血泪成河,全绞。
而此时,凤蕴已到达两仪殿前。
凤夕羽与大殿之上,唇色苍白,指着逆光中,缓缓而入的凤蕴,犹如看到修罗地狱的恶鬼般,连连后退,面目狰狞。
“陛下有胆杀我,如今我就在你面前,怎么?不杀了?”凤蕴冷冷开口,听不出任何悲喜。
可惜啊,可惜女帝已经死了,若是她看到这一幕,会不会后悔曾经那样对她和徐辰砂呢?
“你...意欲谋反,我....”凤夕羽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倘若你能退兵,朕保证,既往不咎。”
“哈哈哈哈,我的好甥女,你可真是太...让我意外了。”凤夕羽终于看清凤蕴的脸,那是一张波澜不惊的脸,仿佛说着和她无关的话,在这大殿上,在这被包围的皇城中,显得格格不入。
“我其实,只想安身一隅,可是母君,不许,后来,你又不许,你叫我怎么办?你知道这么多年,我可曾有睡过几日好觉?我常常被噩梦惊醒,梦到母君要杀我,后来梦到凤沁要杀我,可我唯独没想到,到最后,向我伸刀子的会是你。你们都不想让我活着,可我不想死,我....有王夫,如今又有了孩儿,我必须给他们一个安稳。”凤蕴淡淡的说着。
“只要你退兵,朕...我可以让你在燕城,永不干扰。”凤夕羽依旧抱着一丝丝侥幸。
凤蕴不再看她:“三日后,我要看到罪己诏及退位诏书,我的耐心有限,你若玩把戏,我便血洗两仪殿!”
“新帝不适,留在两仪殿休养。”凤蕴踏出殿门,冷冷道,侯在殿外的侍卫即刻关上殿门,留凤夕羽一人在空旷的大殿上,呼救无门。
“你,狼子野心,后世不耻。”凤夕羽大叫。
“成王败寇,史书自由我书写。”
凤蕴离开两仪殿,又去了栖梧殿。
自女帝殡天,栖梧殿再没人来过,院中杂草丛生,门上木漆斑落,铜锈从生。
凤蕴轻轻推开殿门,曲泽兰向门外望去,多少年了,这里再没人来过,凤凝也忘了当初的诺言,她曾许诺,会偷偷将他和凤颜合葬,可是,她似乎将他遗落在这宫墙一隅了。
凤蕴一袭银甲,自殿外缓缓而入,曲泽兰皱着眉,在这冷宫中,消息是封闭的,他尚且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凤蕴?”
凤蕴看着眼前这个衣裳滥偻,昔日乌墨的青丝如今变得凌乱灰白,似街头乞丐般佝偻着身子的曲泽兰。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凤蕴径直坐在园子里的石凳上。
“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曲泽兰冷笑,他本可以和弟弟一起在这后宫中安稳度日,是她,毁了他。
“当初那件事,我和父亲确实没有说出去,信不信由你,但是你杀了我父亲,这却是事实,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并没有那么容人。”凤蕴掸了掸袖子,面无表情道。
“你别忘了,这里是皇宫内苑。”
“我知道,这里很快便是我的了,我要一把火烧了栖梧殿,没人敢说一句话,你知道吗?!”凤蕴回头看着他,笑了。
“你说什么?”曲泽兰大惊。
“说来要谢谢你呢,你究竟有多恨我母君呢?好不容易得来她最后的谅解和包容,却又亲手葬送了她的性命,她对你,你对她,究竟是抱着怎样的感情再一起的呢?”凤蕴笑着,她着实看不懂,也无法理解这样变态扭曲的感情。
“你....你怎么知道?!”曲泽兰煞白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