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最后一次与你说这些,我们之间,有些话既然说开了,往后便各自好自为之。”弥玉笑着,却毫无温度:“你若伤了白荼,我亦会杀了你。”
未等凤凝再说什么,身子轻跃,便出了院子。
夕阳余晖落在院墙,院落四周被镀上一层暖黄色,绿油油的树叶也泛着金光,偶有几只蝴蝶翩翩而过,鼻息处皆是烈日暴晒后散发的青草香。
凤凝瘫坐在地,她本没想过要弄成这样,她只是想要见他一面而已。
这些,都怪凤蕴,都怪她啊!凤凝闭上眼,指甲却深深陷进掌肉里,渗出丝丝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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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七八个月的时候,因为燕城与列丹如今开放了部分贸易往来,塔塔尔在年节前几天来了一趟燕城,带了好些列丹盛产的果酒和动物毛皮,还有些干熏的羊肉和牛肉。
凤蕴一如既往礼待于她,在王府设宴。
塔塔尔依然说着感激的话,凤蕴依然噙笑说着:“本王不过做了个顺水人情罢了。”
然而,塔特尔也并没有多待,因为如每个藩王的封地一样,燕城,并不完全属于凤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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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京城传来噩耗,说是女帝突患恶疾病逝,一如当初凤沁的死一样突如其来,按例,女帝驾崩,所有藩王都要进京披孝哀悼,凤蕴也不例外。
凤蕴皱皱眉,事实上,当女帝重新宠幸曲泽兰的时候,她就已经料到这个结局,只不过没想到来的这样迟。
晚膳的时候,弥玉带着刚学会说话的小郡主进来,见凤蕴发呆,温声道:“殿下怎么了?”
凤蕴摇摇头,唇角扯出弧度:“没事,来,暖暖,母亲抱一下。”
弥玉松手,糯糯的小郡主便咯咯咯的笑着朝凤蕴怀里奔去。
“殿下此去,该小心些,将云昭、陆英还有师姐都带上。”弥玉坐下来,给凤蕴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又吩咐一旁候着的奶娘将小郡主抱到一旁的小凳子上坐好。
凤蕴却制止了:“我就这样抱着她吃吧,没关系,我喂她。”
“殿下就知道这样宠着她。”自从有了小暖暖,凤蕴母爱泛滥,总会不由自主的被这个可爱的小糯米团子吸引了目光,引得弥玉频频不满。
“我平日里陪着她的时间也少,多宠些也无妨啊。”凤蕴浅笑,她已经习惯了弥玉这样的打趣,一开始还会局促和解释,后来慢慢适应了。
“那殿下难得有点空都陪她了,那几时陪我?”弥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冲凤蕴笑着,毫不掩饰的热烈。
凤蕴又笑了:“用过晚膳,我就让奶娘将暖暖带下去,好吗?”
弥玉这才满意的咧着唇角笑了:“你可算知道了。”
凤蕴也不知道,从暖暖降世后,他们之间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以前虽然都将对方放在心里,可话语间依然带着些许疏离,凤蕴并不是一个喜欢将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的人,而弥玉,除却对凤蕴的感情炽烈以外,也是一个性子温顺的人。
可现在,他们说话时,气氛总是能很容易变得轻松活跃。
就像现在,他们对彼此的身体熟悉的程度犹如对自身,可是弥玉依然像恬不知疲惫的一样,但凡有些空闲,他都想和她腻歪,而凤蕴也并不抗拒。
用过晚膳,小郡主吵闹了几句后,被奶娘带了下去。
凤蕴和弥玉一起沐浴,一个时辰后,弥玉面色醺红,潋滟的眼中带着情欲过后的迷离,抱着气息有些不太稳的凤蕴往床上走去,一如既往温柔的拿来布巾,细心的将她的身子擦干,再将自己擦干穿好中衣,最后再拿着布巾给她擦干头发。
凤蕴将头枕在弥玉腿上,由着他细心的擦拭着头发,有些疲惫的闭着眼:“此次进京,只怕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但我会尽快,我让师姐留下来陪着你,若有事,你便差人传信于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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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三年,当凤蕴再次出现在巍峨雄壮的旭阳关前时,徐宁与王苏叶、阮青湘一行,衣袂翻飞,跨于马上,手执缰绳:“誉王殿下!”
王苏叶一袭湛蓝锦袍,依然是明媚的笑,露出标致的小虎牙:“殿下此次回京,可要多待些时日。”
凤蕴淡淡一笑,策马扬灰,绝尘而去,徐宁三人相视一笑,皆随行而入。
女帝大丧,京城十里长街,白幔满天飞舞,宫中亦是哀乐不绝。
由国师与鸿沅寺主持进行了七天七夜的法师,入殓盖棺。
当丧礼一切尘埃落定之时,被哀乐暂时掩埋的暗涌卷土而起。
新君登基,册立帝夫,封凤颜为圣贤尊荣女帝,追封凤沁为孝德仁义女帝。
金銮殿上,凤夕羽一袭玄衣纁裳,上绣九十九只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蟠龙,头戴十二秫冕凤冠,上雕九龙九凤,后缀九条金线流苏,熠熠生光。
不过十六岁的年纪,这身袍服加身,难免稍显稚嫩。
殿前站着的便是一袭紫色交襟深衣的凤凝,眉目凝重。
“陛下虽顺利登基,可圣贤尊荣女帝曾经册立的藩王,其中有九位藩王势力庞大,她们有自己的王府和军队,每个藩王都有三个护卫,每一个护卫人数从三千到一万九千人不等,而实际上,她们手上的兵士只会多而不会少,虽然她们担负这守护边界的重任,可同时,若兵势过于强大,对陛下亦是一种威胁,毕竟在她们眼里,陛下还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之所以现在表示顺从,是因为陛下尚未亲政,一旦陛下出现任何差错,她们便会趁机引起动乱,从而影响国纲啊。”
“世女此话差矣。”在大殿另一侧的少师袁素心上前行礼:“诸藩王的兵力只是用来自保而已,边界安宁于一个国家来说,至关重要,且若她们敢兵乱,朝廷一旦发兵,定然大败于她们。”
“袁大人认为如誉王、如尚王之辈,谁能领兵大败于她们?”凤凝唇角一抹讽刺,书生误国。
“陛下刚刚登基,根基不稳,此事若急于成事,只怕适得其反,还望陛下三思。”袁素心并未理睬凤凝,径直朝凤夕羽行了大礼。
“并不需要动摇根基,陛下可以杀一儆百。”凤凝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却又故作悠然:“纵观诸位藩王,袁大人觉得哪位最有兵乱的动机?”
袁素心一愣,兵乱的动机?
若说动机,只怕当属誉王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