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贵人这才朝女帝与帝夫福了福身子,坐了回去。
弥玉心知如此场面已是见惯不惯,侧眼看着凤蕴,她面上波澜不惊,仿佛方才发生的事都与她无关,心中却还是生出几分心疼。
“赐坐。”女帝道。
“谢母君。”二人行了礼便坐在了徐贵人下手对面的黑漆嵌螺钿圈椅上。
女帝照旧嘱托了些朝堂上的事务,又由帝夫赏赐了些金银细软,女帝恩赐,允他们跟着徐贵人回了他的毓骁宫一叙。
毓骁宫坐落于皇城的西南角,按说以他的位分,本可以住在更靠近主殿的宫宇,可是他却自己要了这毓骁宫,说是这儿僻静,他怕吵。
“蕴儿,委屈你了。”进了屋,徐贵人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拉起凤蕴纤细的手,轻轻拍了拍,这话他也就进了屋才敢说,就怕一不小心被有心人听去,又要连累凤蕴。
“父亲,您照顾好自己便是,蕴儿一切安好。”这个父亲虽不是自己亲生,可如今自己身体里流的也是他的骨血,这些年也承他顾念,凤蕴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徐贵人点点头,内侍尔舍扶着他,转身坐在正中的软塌上,并示意他们也坐下。
凤蕴与弥玉便坐在了下首的方椅上,刚落座,长龄和长春便端着热乎乎的茶点进来。
徐贵人产下凤蕴时,长春才十五岁,如今也不过三十出头,爱笑,一袭俏丽的湖水蓝长袍宫装,看起来人也青春活泼。
放下茶点便站到凤蕴身后,苦口婆心道:“殿下,如今你也是娶了王夫的人了,以后可要多为自己打算着点,莫要让府上的人受了欺负。”边说着便将沏好的茶水放到她面前的小桌上。
凤蕴无奈点点头:“知晓了。”
长春又挪到弥玉身后,将茶水放下:“俏姑爷,日后若是咱们誉王殿下被人欺负了,你可要帮着她一点,万一不行,您还有归德侯府呢,您说是不?”
弥玉无奈笑道:“我既入了誉王府,便是誉王府的人,誉王府的事便是我的事。”
得到弥玉这般回答,长春很是满意,眉眼弯弯满是笑意,就连上座的徐贵人也不由的露出浅笑:“长春,你莫要把姑爷吓坏了,一天天的哪有那么多人欺负蕴儿。”
“怎么没有?贵人您如今这般,还不是那个人给害得,若不是陛下看在徐家的份上,如今还不知怎样呢,连累殿下也被陛下不喜,这些年受了多少不公平,吃了多少苦。”长春皱着眉道,这话匣子开了,谁也挡不住:“不说旁的,这次七殿下赐婚,那位贵人在宫里又哭又闹的,陛下连句责怪的话都没有,还赏赐了好些稀罕玩意儿去哄他。”
一旁的长龄见徐贵人脸色不对,迅速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莫要乱说了,小心祸从口出。”
长春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说了不该说的,忙赔笑道:“我去看看殿下爱吃的糕点可备好了没。”
说罢,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你们也都退下去吧,我跟蕴儿说几句体己话。”徐贵人道。
尔舍和长龄应了声:“是。贵人。”便依次退了出去,并悉心关上了房门。
“长春口快,玉儿别放心里。”徐贵人冲弥玉淡淡一笑。
弥玉颔首:“父亲宽心,玉儿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徐贵人满意的点点头。
长春口中的贵人是谁,弥玉心知肚明,宠冠后宫十数载,经久不衰,女帝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这些年,若不是三姐拦着,又担心连累凤蕴,他岂容他欺凌凤蕴父女这些年。
“蕴儿,如今你已经成家了,日后王府内有什么事情一定和玉儿商量着来,我知道你习惯了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可是现如今你与玉儿是荣辱与共的一体,你为人做事都要为玉儿多考虑考虑。”徐贵人语重心长道。
“待你们生下小世女,小世子,封了藩地,父亲也就没什么可牵挂的了。”徐贵人端起桌上的茶水,慢慢啜了一口,落寞道:“如今我最大的祈愿,也就是想在你封藩之前抱抱小孙女儿了。”
闻言,凤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红着耳根道:“父亲,这种事岂是说有就有的。”
徐贵人见状,知她害羞,这么些年,与她一般大的皇女,即使未娶正房,通房男侍,小房却早已纳起,她却始终孑然一身。
如今好不容易娶了归德侯府的公子,也算是祖上有德,陛下如此不喜他,却也算给了他的女儿一门好姻缘,他自是希望他们能够早些开枝散叶。
“我也不是急,就是这么一说。”徐贵人宠溺的望着他们,淡淡笑道。
誉王府内的情况,宗人府报的一清二楚,他自是知道的。
凤蕴下意识望了一眼弥玉,见他神色不安,面上鮀红,以为是羞意,便说:“女儿对这个倒是不甚在意,举案齐眉,一世一双人也未尝不是好事。”
徐贵人知她顾及弥玉,无奈的轻笑:“说的也是,只要你们好,父亲也没什么可求的了。”
“皇姐近日可有来信?”凤蕴不想继续话题,想起来便问了句。
凤蕴有胞姐名凤煦,在她来这儿的时候,这个姐姐便已在军中四处奔忙,见面次数寥寥可数,凤蕴奉旨出宫立府之时,她便被封藩,前往蜀地,封号周。
两人一父所出,要说感情,以前凤蕴不知道,可她着实对这个姐姐没有多大感情。
只不过两人皆为徐贵人所出,再不济,总是比旁些人强一些的。
“她一切安好,王夫为她产下麟儿一双,如今该满月了,本该早些告诉你的,但是你府上忙着迎娶,我想着待你进宫请安时再告知你,料想你倒先问起来。”徐贵人人缝喜事,眉眼间的笑意都掩藏不住。
凤蕴见他眉头舒展,心中也甚是欣慰:“那就好,姐姐是有福之人,又封在蜀地,她好好的,父亲这心里也能舒坦些。”
“也不知何时才能有机会见到。”徐贵人轻轻叹了口气,前往藩地之后,无事不得进京,也不知见到这两个小娃娃时,该是何年光景了。